第22章 第 22 章

作品:《督主大人,您的初见杀还记得吗?

    要不说越急于做某事,突生的变故就越多呢。


    陆念刚抬脚跨出西苑门一步,一位着青蓝无蟒圆领袍服的小宦臣拦在她面前。


    “留步,督主有请。”


    莫无绝?


    他认出她来了?还有为何知道她在这?一时间陆念满脑疑惑。


    小宦臣也不等她应答,转身就往东苑走去。


    陆念只好跟上。


    她被领着一路沿着小道,穿过几处月洞门,而这路上竟一个人都没看见,想必因方才西苑之事皆散了宴会。


    好一会,两人才来到目的地,是一处水榭。


    远远看去,莫无绝正翘着腿坐在亭子里,上半身被一层轻薄的纱帷遮住,一阵风吹过,那张精妙如鬼斧雕刻的半张脸才得以展现。


    只见那位督主大人半撑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正思索着眼前的棋局。


    若不看他周遭立着的几个冰雕般的宦臣,还真以为他是个沉迷对弈的贵公子。


    只是陆念并无意欣赏这番‘美景’,她看见这位督主的第一眼,脑海中只有麻烦二字,既是麻烦又谈何欣赏。


    领路的宦臣在离亭子十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陆念也没再继续往前。


    “督主大人,人带到了。”


    执棋之人并未将眼睛移开棋盘,只冷淡地道了声:“过来。”


    陆念知是在叫她,便走上台阶到了亭中,心中还在思忖着方才的问题。


    莫无绝将手中白子一扔,棋盘被瞬间打散,狭长的双眼朝她扫过来。


    “呵,陆东家,又见面了。”他挑眉笑道,话语间满是兴味,“坐吧。”


    见莫无绝直接叫出她的名字,陆念也不打算再装侍女了,就着他的话坐在对面的长椅上。


    “督主大人当真神通广大。”她其实想说眼毒且刁。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满是讽刺道:“陆东家是觉得自己的易容术很厉害,还是偷放马蜂之事做得很隐蔽?”


    陆念面上对这话毫无反应,心中已然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看见的,她行事之谨慎这点从未怀疑过。


    那么只有可能是她根本探查不出他的气息,同遇仙楼那夜一样。


    的确是她能力不足,才被捏住把柄,可偏偏是这个权倾朝野的督主,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不知督主大人如今找民女所为何事?”这种情况单刀直入地问便够了,毕竟这人的心思着实难猜。


    莫无绝并未回答,只摆了手召了个宦臣来清理棋盘。


    “不急,先来同本座对弈一局。”


    陆念听眼前人缓声开口,问都不问一声便先捻起一颗白子放在天元。


    那就别怪她乱下了,陆念执起黑子,放下。


    莫无绝看见被首先放置在角落的黑子,不置可否,只笑出了声,似是被气笑了。


    两人的对弈还在继续,只是这棋局却从一开始就朝着诡异的方向不断前进。


    只见黑子零散地分布在棋盘各处,白子也毫无动作,只见棋盘就快摆满了,白子这才开始杀了起来。


    转眼间,黑子剩的连白子的一半都不到,执着黑子的纤手也停了下来。


    莫无绝向后斜靠在椅背,玉色长指不急不缓地轻敲着桌面,眼尾上挑,瞧着沉思的陆念说道:“怎么,还没想好?”


    陆念仿若未闻,精致的杏眼一瞬不动地瞧着棋盘,忽地长睫一闪,黑子被放下。


    “确定?这就是长考后的决定?”


    听他这话很显然并不认可她这一步,果不其然,随着他轻笑一声,白子啪地一声落下。


    黑子又被杀了不少,这局面任谁来看,黑子已经没有活路可言。


    莫无绝重新靠了回去,不打算再执棋,状似叹声道:“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督主确定?”陆念将方才他的话还了回来。


    “哦?”只见原本那双眼中的恹恹之色褪去,转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味,再度朝棋局细细看去。


    只见方才陆念下的最后一手在白棋的包围中与上方的一线黑子连在一起,俨然成了一条生命线!


    “有趣,”莫无绝感叹一声,又重新摸了颗白子,欲再继续。


    只是捻着白子的手刚放到棋盘上方,又被撤回,那只手的主人放声大笑,将手中白子扔回棋钵。


    陆念见莫无绝这次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心知他已经看明白了。


    她那最后一手不仅仅是活棋,更是杀棋,局面已定,双方平手。


    “所以你早知无法战胜,所以从一开始就奔着这个局面来下的。”这话并不带任何疑问。


    “是。”陆念平静开口。


    “连方才那个长考也是装给本座看的。”


    这次陆念不再开口应答,即使的确如他所说,不仅是为了骗,更是想看到他因自大而下错棋。


    若不是他最后发现了她藏的杀招,他那一子落下直接就会导致败落。


    “都说下棋如观人,陆东家倒是比本座想象中的要......狡猾?”


    陆念这下也算是明白了,下棋是假,试探是真。


    便先开了话匣,“多谢督主大人夸赞,那么如今可否解答民女之惑?”


    试探完了,所以究竟找她来要做什么?


    “陆东家此番大闹天姝宴是为何?”他没有回答,还反给她抛了个问题。


    也不等她有所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本座猜猜,与长公主有仇?”


    陆念心中波澜渐起,面上却仍平淡无波,连嘴角微勾起的弧度都不曾变过分毫。


    “不仅如此,与那做衣裳的绣娘也有仇?那么......”说到一半,眼前人募地身体朝她倾来,半眯着眼勾唇道:“上次是春姐儿,这次是谁呢?苏家那两姐妹?”


    陆念只预料到莫无绝知晓长公主,没想到连天工绣苑和苏家之事都知道,她像是在他的眼中被刨开了般。


    闭了眼好半响才平复了纷乱的思绪,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带着疏远笑意的脸。


    “督主大人还未解答民女之惑。”陆念提醒道,这是第三次问了。


    此时的莫无绝像是一只喰足的猫,陆念的默认似佳肴般叫他不禁舔了舔嘴角。


    “天工绣苑一事,本座或可提供些许帮助。”


    “多谢督主,但不必劳您费心。”陆念礼貌地回绝。


    想也知道,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帮助,而是摆在台面上的交易,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找他这种人做交易。


    听见她的拒绝,莫无绝脸上也并没有意外之色,却说起了另一番意义不明的话。


    “你确定你自以为的帮助,真的是那苏家女所求的?”


    “......”


    那人说完这句话便让她离开了,往回走的陆念绞尽脑汁也没弄懂他此番找她来的用意。


    算了,正事要紧。


    -


    一个时辰前的栖鸾殿内,偌大的正殿被屏风一分为二。


    宫女太监在外间跪成两列,有侍卫压着一名女子走到前面,正是天工绣坊的茹娘。


    只见其中一名侍卫朝茹娘膝弯处踹上一脚,咚地一声双膝落地。


    “啊!”一声惊叫过后,便是惊慌大哭:“长公主殿下,您饶臣女一命,臣女可以解释的。”


    “闭嘴!”屏风那头传来一声爆呵,“长公主殿下还未开口,岂有你这贱人说话的余地?”


    茹娘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连磕头求饶,“饶命饶命,臣女知错,殿下饶命。”


    “解释?”长公主幽幽反问,接着又是一句质问,“所以你也知晓是这衣裳被动了手脚?”


    这番话直吓得跪地之人语无伦次,“是,衣裳被动了手脚,不,不是这个意思,臣女是说衣裳被别人动了手脚,臣女是冤枉的啊。”


    “衣裳是你绣的,也是你自己送过来的,那上头的气味你闻不出来?还敢妄言推咎?打!”首领宫女代为问责。


    侍卫领命毫不留情地抡圆了手臂挥下棍棒,不过三四下,那衣衫上就渗出了血渍。


    “啊!饶命!啊---真的不是我啊!”然而求饶并不管用。


    茹娘看着一下一下捶打下来的棍棒,像是不打死她不罢休的架势,泪眼中绝望骤起,咬着牙朝屏风那处喊道。


    “长公主殿下听我解释,这衣裳并不是由我所制!”


    “停下!”屏风那头这才传来长公主喜怒不变的声音。


    茹娘见自己抓住了求生的机会,连忙将天工绣坊的事全盘托出。


    “你是说,你是顶替苏家女的?”


    “是是,正是,所以此事与臣女无关啊,皆是苏锦织那贱人想谋害长公主殿下!”茹娘眼眶泛了红,状似癫狂地指责口中的贱人苏锦织。


    却不料等来的只有那位冰冷地一句嗤笑:“那又如何?你,一样该死。”


    茹娘瞪大双眼,比话语先脱口而出的是她半截的舌头,紧接着便见天地颠倒。


    “苏锦织?只听过天工绣苑现东家苏锦程,还从未听说过此人,即刻去查,查到一并给长公主殿下带来。”首领宫女观着坐榻上之人的脸色,给侍卫下令道。


    “是。”


    “还有,”带着威压的声音又缓缓开口道:“这天工绣苑的人,一个都不必留了。”


    侍女闻言一惊,跪地道:“殿下三思!天工绣苑虽贱如蝼蚁,却织着半座京城的命脉......”


    谁都知道这天工绣坊自前朝就留存至今,上至皇亲贵士,下至平头百姓,皆有不少成衣出自此坊!更莫提坊内大几百的绣娘养活着几千亲眷。


    只怕明日绣坊前的血还没干,东市就要升起反旗了!


    “嗯?所以呢?你们打算违抗本宫的命令?”


    上头的那位就要发怒,下头的人便也不敢再言。


    “不,不敢。”殿内之人齐声跪下。


    侍卫也只能领命道:“遵,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