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灯会

作品:《温振想要当宰相

    八月十五,华灯初上,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温振、温允、温挺、温斐四人走在市集上,温挺、温斐兴奋不已,左看看,右看看。


    “借过!借过!”


    “借过!借过!”


    “麻烦让让!让让啊!”


    前面似乎有几人在疾步逆行,一人打头,破开人浪。不过人潮涌动,声音嘈杂,时常有人喊声“借过”,温振等人并未过多留意。


    也就这样,有一人在经过时,擦肩撞到温振,惯性之大,几乎要把温振撞倒。


    温振侧过头去看,那人还有点眼熟。


    秦、秦褚臣?


    秦褚臣似乎也认出他,微喘着气,有些怔愣,随后神采飞扬地问他:“看热闹,来不来?”


    一如伴读那时,他们曾经天下第一好那时。


    温振还未回答,他已经先一步拽着温振手腕,强行拉他走。


    “哥,你们先走,等会儿我自己回家!”


    无法,温振只能高喊,给温允他们交代一句。


    秦褚臣他们走得很快,温振根本没办法停下来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路来到平康坊,直上金风月苑二楼。


    秦褚臣左看右看,寻着要找的目标后,带着众人选了靠边的位置坐。


    那个位置,三面中空,只有护栏,再加纱幔遮掩,清风徐来,纱幔摇曳,楼上的觥筹交错若隐若现。


    不仅能将金风月苑里面的情况看个大半,同时还能看到门口的位置。


    平康坊是举子、选人、外省驻京官吏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也是长安城内著名的青楼聚集地。


    而金风月苑是其中最大、最高端的一家。


    温振门风正派,还是第一次涉足这样的场所。


    “唷,官人,想要点啥,要不要点些姑娘作陪……”


    老鸨上前热情招待。


    “上酒,上些果盘、小菜,其他一概不要。”


    秦褚臣摆摆手。


    他舔了舔嘴唇,微喘,感觉嗓子要冒烟了,与他同行的人皆是如此,一看就知道赶路赶得急了。


    “……好嘞!”


    老鸨怔愣,随即以扇遮脸,撇了撇嘴,下去吩咐。


    温振坐秦褚臣旁边,其他人他还不认识。


    秦褚臣看温振还云里雾里,小声解释:“大公主在我们后头……


    我们本来在皇城外遇着大公主,远远看见她怒气冲冲,嘴里喊着、骂着‘混蛋’、‘捉奸’之类。


    我们看她走的平康坊的方向,就先一步到这里蹲点了。


    呐!那一桌,就是刑部尚书胡狄之子,胡世冲,节前刚被陛下赐婚……”


    秦褚臣用下巴指给他看。


    “我就说胡世冲在金风月苑准没错,我都在这里看见他八百回了!”


    同行的其中一人说道。


    “未请教,阁下是?”


    温振看了看那两人。


    “我来介绍……”


    秦褚臣先是介绍温振,“这位,温振,我小时候的死党,温相的长子。这位我的好友,邱杉,与我同是右金吾卫校尉。这位林城东,也是我的好友,北衙禁军校尉,在我哥手底下做事。”


    “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三人客套寒暄几句,就听到楼下门口一女子大喊:“薛骐,你进去将那混蛋拖出来!”


    “是!”


    便衣打扮的侍卫薛骐领命入内。


    秦褚臣等人看到侍卫薛骐走进金风月苑,随意扫视一圈,精准目中正和歌姬嬉闹的胡世冲,直径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拎起他的后领,将他拖往门口。


    “干什么!你是谁!我爹可是刑部尚书,你敢对我动手!”


    胡世冲此时酒劲上头,整个人晕乎乎的,抵抗不能。


    薛骐将他丢到门口,大公主李云瑶破口大骂。


    “姓胡的,刚赐婚,你就在这里鬼混,几个意思?是不把我李云瑶放在眼里?我打死你个混蛋!”


    她抬手,薛骐把拔下来的刀鞘递到她手上。


    啪的一下,胡世冲脸上就挨了一下,鼻血瞬间流下来。


    “公主,饶命,饶命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误会啊!别打了、别打了……”


    胡世冲跪在地上搓手求饶,鼻血横流也不敢擦,换来的是李云瑶愤怒的拳打脚踢。


    别看李云瑶一介女流之辈,下手也不轻,温振分明地看到胡世冲那龇牙咧嘴的疼痛模样,一下一下的。


    薛骐就拿着刀站在一旁,仿佛只要不打死,他就不掺和。


    刀鞘打在胡世冲鼻子那一下,温振几人几乎感同身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他们一字排开,猫着腰躲在护栏下面,齐齐露出一排脑袋。


    薛骐似有所感,抬头往上看,吓得他们把头缩回去。


    秦褚臣大大地咧着嘴角,有几分惊吓,但看起来相当尽兴。


    他们不死心,没过一会儿又好奇地把头悄悄伸出去。


    不多时,嬴子骞带着巡逻队跑过来。


    “怎么回事,有人举报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他一看闹事者是大公主李云瑶,又一下子顿住了。


    他把目光看向薛骐,薛骐对他拱手摇头,他只好带人站在那里旁观,别让闹出人命。


    温振目不转睛地盯着嬴子骞,在嬴子骞即将抬眼向楼上看时,又把头缩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不希望嬴子骞看到他和秦褚臣在一起。


    直到李云瑶打到力竭,才终于停手,“你就等着退婚吧!哼!”说罢,带着薛骐走了。


    大公主一走,嬴子骞也走了。


    此时胡世冲已经被打得跟个猪头一样,还是老鸨可怜他,让金风月苑的跑堂送他回府。


    秦褚臣等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平康坊是举子、选人、官员的聚集地,大公主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给胡世冲难堪,大嚷大叫,自爆姓名,目的昭然若揭,只是……


    真的就只是为了退婚吗?非得用这种激进的方式吗?温振若有所思。


    “你们说,大公主真能成功退婚吗?”


    邱杉问出了温振的疑惑。


    林城东摇头,肯定地说:“陛下似乎不太喜欢她,不会让她为所欲为的。”


    “不喜欢她?为何?”温振问。


    “我也不知道,但在北衙待久了,大家都这么说。”林城东耸耸肩。


    “但其实也可以推测得出来,大公主从不主动去给陛下请安。


    你想……你要是陛下,喜欢得起来吗……”


    他压低声音,说得小心翼翼。


    秦褚臣说:“退婚岂是儿戏,胡世冲身世不错了,嫁给他,不至于辱没公主的身份,不算亏待。


    况且,要是大公主不嫁,将来落到你我头上,怎么吃得消这个母夜叉,还是让胡世冲收了她吧,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四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秦褚臣问温振:“你呢,你怎么样,自从你和嬴子骞东宫一战,就杳无音讯了几年,回长安也不来找我。”


    “这不是要准备春闱考试嘛!”


    “之前秋狝你也不来跟我打声招呼?”


    这么一说,温振立刻想起秦褚定和他在小树林蛐蛐他跟嬴子骞的事。


    温振嘴角一扯,“圣驾跟前,我岂敢造次,况且人太多了,我才回长安不久,我爹盯着我呢!”


    “听说前些日子,嬴子骞当街抢走你一只玄凤鹦鹉?”


    “哼,是我不要,他捡我的,真够不要脸!”


    “你在说他,还是在说你自己?”秦褚臣捧腹大笑,引得众人也跟着笑了。


    当时情况具体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温振也无所谓隐瞒了。


    “这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嘛,我怕御史台的人参我,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弟我最近仕途不顺,不然不会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


    “哈哈,难为你了。那你家里可给你说亲了?”


    “嗐!”温振摆摆手,“早着呢,我才刚考完春闱,怎么着,也先让我歇几年……再者,也先等大公主嫁了再说。”


    “哈哈哈哈……”四人又是一阵爆笑。


    “非要娶公主,再怎么也要娶像三公主那样的,娇小玲珑,看起来可爱。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清云郡主那样的,看起来清冷聪慧,不矫情。”


    秦褚臣随口一说。


    他究竟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喜欢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温振抿了口酒在嘴里,但笑不语。


    清云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驸马是中书侍郎刘煜衡,也是有实权的。


    秦褚臣丹凤眼,头小脸小,显得个高耳朵大,耳朵大,看起来有富贵相。下巴瘦削,看似不好相处,笑起来时,嘴角又尖又张扬,是又争又抢的面相。


    小时候这样,现在还这样。


    别看他下巴尖,看起来痩,温振私下观察过他的手脚步态,矫健有力,爆发力强,不容小觑。


    也许他在警告自己?温振心里也不确定。


    他看起来坏,对自己却算是好的,像兄弟一样。


    但温振也确实介怀当初秋狝时,他和秦褚定,尤其秦褚定对温家的态度。


    后来,秦褚臣邀请他在金风月苑通宵畅饮,被他以家规森严拒绝掉了,眼看喝得差不多,温振就先撤了。


    中秋灯会,虽说通宵达旦,但黎明时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


    不过,嬴子骞还是会将他的本职工作做好。


    巡逻至朱雀大街时,他发现西边几座望楼在用灯笼明暗打着他所不知的暗语,颇感奇怪。


    “你们继续巡逻,我过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是。”


    等他上到其中一座望楼,值守士兵却清醒地上来迎接他。


    “嬴大人,怎么了,可有急事?”


    那士兵虽没见过嬴子骞几次,却也知道他的大名。


    “没,看你们在打灯,上来看看怎么回事。”


    “哦——”那士兵语气拉长,“无事!只是挡板卡住了,所以多试了几次,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呵呵……”恰到好处的谄媚。


    “无事就好……”


    嬴子骞没说什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