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仙尊！！！”


    西洲扯着嗓子进屋，哭着去找裴崟告状：“我，我被人打了，她打掉我两根羽毛！两根！”


    裴崟心思一转：“阿夕吗？”


    先前阿夕有所动作时她抬手灭了灯，发现这姑娘要偷偷摸摸出去，放出神识跟了一段，看到她朝着苏秦家去了。


    “就是她！”西洲凶巴巴地点头，还想要点安慰，就见她家仙尊冷飕飕看过来。


    “你没啄她吧？”


    西洲眼神躲闪，她被打的时候匆匆忙忙好像是啄了一口。


    “她是凡界之人，怎么受得住你这一口。”裴崟起身，冷声道，“明天不许吃饭了。”


    西洲哀嚎一声，羽毛掉了两根不说还没饭吃。


    另一边的令清越没在苏秦家找到什么线索，原路返回，没走两步，掌心被啄的地方忽然刺痛起来，痛楚从掌心开始蔓延，几个呼吸之间连着她的心口都是疼的。


    她靠着墙重重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不会吧，那只鸟还有毒？


    她活过来还没两天，因为被一只鸟啄了一口，又要死了？


    “死鸟，别让我抓着你，不然毛给你拔光。”令清越在寂静的夜里一个人骂骂咧咧。


    眼前开始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下来，眼看就要脸着地，令清越却没有半点力气做出动作应对。


    没有预料中的泥灰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馨香冰冷的怀抱中。


    令清越的意识被这股香气牵引得越来越远。


    是在上天穹，桃花树下，她和月守明打闹，被对方设计拌了一下，扑到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身上的味道没有这么冷，带着空气中浮动的桃花香。


    令清越彻底晕了过去。


    裴崟瞥了一眼追过来的西洲，把人推到她怀里。


    “背着。”


    西洲苦着脸，认命地把人背起来。


    重新回到苏秦家院子里，裴崟站在桃树前，双手并指，夜间的冷雾霎时向院中聚集起来。


    淡淡的金光自指尖而出，如有生命般在桃树上形成点线，最后连接成一道繁复的法阵符文。


    这是一道寻灵阵，用来追踪灵气痕迹。


    白天只现出一瞬的字慢慢出现在裴崟眼前。


    “是什么？”西洲蹭过来想看看，却发现法阵已经散了，裴崟却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桃树。


    “仙尊？”西洲小声喊了一声。


    裴崟回过神，抿了抿唇：“回去吧。”


    回去之后，裴崟让西洲去照顾阿夕，自己一个人回了屋。


    屋里没有点灯，裴崟坐在桌边，呼吸紊乱。


    令清越、令清越、令清越……


    “令清越……”裴崟低声呢喃，声音不似白日那般疏离冰冷将人拒之千里，恍惚带有一丝温情。


    她闭上眼睛，看到了桃花树下报剑冲自己歪头轻笑的少年。


    画面一闪，是猩红天地间，满身鲜血已无声息的冰冷尸体。


    沉稳的气息不自觉开始颤抖，裴崟深呼吸了几下，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冰寒。


    命劫果然非同一般，才几日，竟然能影响她的心境，险些引诱她生出心魔。


    裴崟打坐了一夜，到天光微亮时才出门，沿着走廊去了对面。


    “仙尊。”


    西洲从树梢上飞下来落在裴崟肩上。


    裴崟：“她怎么样？”


    “仙尊放心，我给她的伤上了药，已经没事了。”


    “嗯，去准备早膳吧。”


    西洲扑棱飞走了，裴崟打开房门。


    床上的人还在睡，长生辫又滚散了，半边脸颊因为闷在枕头和软被之间红润润的，蜷着身子像只毫无防备的猫。


    这么一个瘦弱的凡界姑娘，怎么成了她的命劫。


    裴崟站在床边，垂眸看着。


    仙界修士的命劫大多是死劫，若知道了自己的命劫落在谁身上，找到后确定是死劫，杀了便是。


    命劫多起于因果纠缠，凡界之人寿数不过百年，而修士寿数可至数百数千年，两者难有因果之交。


    她的命劫却落在凡界之人身上，裴崟心下思索，阿夕血亲极有可能是仙界之人，她的血亲或许和自己有过交际，而这份因果就落在了阿夕身上。


    “嗯……”


    床上的人忽然哼唧了一声，薄薄的眼皮动了动似要醒过来。


    长身玉立的人如一团雾消散在房中。


    裴崟走后不久，令清越慢慢睁开眼睛，想到自己刚刚的梦，耳根霎时滚烫。


    鼻息间闻到淡淡的冷香，更让令清越觉得那梦真实无比。


    她梦到了那个人，还抱了她。


    “咚咚咚——”


    明明没人知道这个梦，可令清越还是莫名有些心虚：“谁，谁啊？”


    “阿夕姑娘醒了便来用早膳吧。”是西洲。


    “好。”


    令清越穿戴洗漱完，随便一拢头发炸着毛出门了。


    院子的长廊下摆了矮桌，桌上放了西洲才买回来的早膳和茶点。


    西洲趴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只能捧着茶杯喝点茶不能吃。


    见人过来，裴崟示意她坐。


    令清越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吃起来，吃得虽然快，吃相却并不难看。


    吃了一会儿，令清越看就自己一个人吃，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看看眼馋的西洲，然后又看看安静看书的裴思。


    “你们……不吃吗？”


    裴崟：“我不饿。”


    西洲舔了舔嘴巴，看了一眼裴崟，咽了咽口水，低头喝茶：“我也不饿，你吃吧。”


    令清越看她眼睛都快黏在面前的豆包上了，犹豫着拿了一个递给她。


    西洲眼睛都亮了，但对面的人没开口，她也不敢拿，于是生硬地别开眼：“我不饿。”


    令清越发现她总是看对面的裴姑娘，一副想吃又不敢的委屈样。


    心底忍不住怀疑，不会是……裴姑娘不让吧？


    把豆包塞到西洲手里：“多吃点，长身体。”


    西洲又抬眼去看对面的女人。


    这下令清越确定了，西洲就是想吃但是不敢。


    “裴姑娘，西洲姑娘是犯了什么错。”令清越忍不住为西洲说话，“她还这么小，如果犯了错，你可以教训她，但不能罚她不吃饭。”


    西洲拿着豆包，感激地看向令清越，看到她手上昨晚被啄出来的伤口，一时心底又十分愧疚。


    裴崟放下书，看了一眼令清越。


    心想，你要是知道昨晚是她啄了你差点要了你的小命，现在就不会为她说话了。


    “吃吧。”


    得了允许，西洲顿时开心起来，连忙把豆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令清越说：“谢谢阿夕姑娘！”


    令清越笑笑，想到昨晚的事，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被啄了一个小洞出来，已经被上过药了，不知道是什么药，药效出奇好，现在不疼不痒。


    “裴姑娘，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疼得要倒地。


    西洲吃着包子，眼睛瞪圆了。


    裴崟淡声道：“我半夜见你不在，出门去寻，发现你晕倒在街上，就把你背回来了。”


    西洲眼睛瞪得更圆了。


    什么！？明明是我背回来的！


    令清越哦了一声：“多谢裴姑娘了。”


    裴崟颔首，顿了顿问了一句：“阿夕姑娘怎么会在外面晕倒？”


    令清越一想就生气：“遇到了一只有毒的鸟，长得怪漂亮，谁知道有毒呢。”


    “咳咳咳——”西洲被呛住了。


    令清越看她脸都憋红了，贴心地给她倒茶：“西洲姑娘慢点吃。”


    用过早膳，西洲又给令清越的伤口上了一次药，这次要比昨晚更小心细致些，还拿了白布包扎。


    上药的时候，令清越和她闲聊：“西洲姑娘，你和裴姑娘是什么关系啊？姐妹吗？”


    看上去并不像小姐丫鬟，要更亲近些。


    西洲回道：“我是她养的。”


    养的……？


    听起来怪怪的，像说小动物一样，应该说的是收养的吧？


    “西洲姑娘……”


    西洲听不惯别人这样叫自己，打断她：“你叫我西洲吧。”


    “好。”令清越点点头，笑道，“那你也可以叫我阿夕。”


    西洲看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傻的。


    当下心里更愧疚了。


    上过药后，令清越想出去转转，西洲兴冲冲地要陪她一起去。


    出门前，令清越去找了裴姑娘，让她帮自己梳发。


    令清越和西洲从东转到西，从南转到北，手没停过，嘴也没停过。


    “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阿夕你尝尝。”西洲把手中的点心送到令清越嘴边。


    令清越尝了一口，眼睛亮了。


    凡界的东西真好吃。


    “唉，那是什么？”


    令清越顺着西洲指的方向，看到一家店铺门前围着三四个七八岁的孩童，她们围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地看。


    “好像是一家书铺。”


    “书铺啊。”西洲有些失望，“还以为什么好吃的呢。”


    西洲转身要走，结果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走到书铺门口，她只好追上去。


    令清越走到那群小孩子身边，弯着腰问：“你们在看什么啊？”


    刚刚她听到这些孩子说到了仙界，修炼。


    小孩子里有认得阿夕的，她把书拿过来给她看：“阿夕姐姐，我们在看这个。”


    令清越拿过书，目光一顿。


    《修行入门》


    “你们看这个做什么？”


    几个小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围着令清越七嘴八舌地说着。


    “要成为仙人！”


    “书上说仙界很漂亮，我想去看看。”


    “我想要那些灵丹妙药，拿回来给阿娘吃，这样她的病就会好了。”


    “学会仙术，就不会被欺负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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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