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灯光比医院柔和许多，但温珞汐依然感到眼睛酸涩。她揉了揉太阳穴，将林小北的病历放在茶几上。这间位于老城区的两居室看起来普通至极，但窗户都装着防弹玻璃，门锁是军用级别。


    "茶。"陆凌云递给她一个马克杯，"加了蜂蜜。"


    温珞汐有些意外地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她看到陆凌云右手绷带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迹。


    "你的伤口裂开了。"她放下杯子，"医药箱在哪？"


    陆凌云指了指卧室："不必麻烦。"


    "坐下。"温珞汐用上了医嘱口吻，"感染了会影响行动。"


    出乎意料，陆凌云竟然顺从地坐到了沙发上。温珞汐从卧室找到医药箱，回来时发现他已经拆掉了旧绷带，伤口暴露在灯光下——一道狰狞的裂痕横贯整个虎口，边缘有些发红。


    "已经开始发炎了。"她皱眉，熟练地消毒、上药，"为什么不及时处理？"


    陆凌云看着她灵巧的手指："忙。"


    "忙到连三分钟都抽不出来？"温珞汐系好新绷带，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距离这么近，她才发现他的虹膜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些深褐，像融化的黑巧克力。


    "谢谢。"陆凌云移开视线，声音低沉。


    温珞汐收回手，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铁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它。里面是几封信、一张全家福和一枚警徽。她拿起最上面那封信，信封上写着"珞汐亲启"，是哥哥的笔迹。


    "我可以..."她看向陆凌云。


    "需要我回避吗？"


    温珞汐摇头："不，你应该看看这个。"她抽出信纸，展开后愣住了——这不是普通的家书，而是一份加密的案件笔记。


    "这是..."


    陆凌云凑过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温珞汐鼻尖。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信上：


    "珞汐，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不要相信官方说法，我的死不是意外。''药剂师''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他不仅制毒，还在警队内部有人。代号''蝶后''的女性负责分销网络，两人关系密切。最新线索指向南城大学化学系，1998届毕业生中有三人曾参与新型致幻剂研究。记住，蝴蝶飞不过沧海，但毒蛇总会出洞。"


    温珞汐的手微微发抖："我哥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陆凌云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他伸手轻轻按住信纸："温子谦是我警校学长。"


    "什么？"温珞汐猛地抬头。


    "毕业后他去了西城分局，我被分配到南城。"陆凌云的声音低沉，"两年前那次联合行动，他是卧底，我是外围接应。"


    温珞汐的心跳加速："那次行动..."


    "目标是捣毁一个新型毒品实验室。"陆凌云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虎口的伤疤上，"我们中了埋伏。三个警察牺牲，包括...你哥哥。"


    温珞汐攥紧了信纸："官方报告说是意外爆炸。"


    "是谋杀。"陆凌云的眼神变得锋利，"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温子谦在最后时刻传出一条讯息——''蓝蝶已破茧''。"


    "蓝蝶..."温珞汐突然想起什么，从铁盒里拿出那枚警徽，"这是他随身带的？"


    陆凌云接过警徽，仔细检查后，突然用力拧开了它的背面——里面藏着一个微型存储卡。


    "你哥哥的风格。"他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总是留后手。"


    温珞汐看着陆凌云将存储卡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系列加密文件。最上方是一个命名为"药剂师档案"的文件夹，密码保护。


    "需要密码。"陆凌云皱眉。


    温珞汐思索片刻，输入哥哥的生日——错误。她又尝试了自己的生日，依然不对。


    "试试''沧海''。"陆凌云突然说，"那部电影的名字。"


    温珞汐输入"butterfly1999"，文件应声而开。


    屏幕上出现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站在实验室里，只拍到侧脸。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南大化学系副教授杜明远，研究方向为神经药物递送系统。"


    "杜明远..."温珞汐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等等，南城大学？"


    陆凌云已经调出搜索页面："现任南城大学生物医药研究院副院长，45岁，发表过多篇关于血脑屏障穿透技术的论文。"


    温珞汐凑近屏幕："这项技术..."


    "能让药物更快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陆凌云的声音变得冷硬，"包括毒品。"


    他们继续浏览文件，发现更多惊人内容——温朗已经锁定杜明远就是"药剂师"，但缺乏直接证据。更令人不安的是，文件中多次提到一个代号"蝶后"的女性，描述她与南城多名政商界人士关系密切。


    "这个标记。"陆凌云指着文件末尾的一个图案——一只翅膀上有特殊纹路的蓝蝶，"和两年前现场发现的标记一模一样，也和你办公室墙上的一样。"


    温珞汐感到一阵寒意："所以蓝蝶组织已经存在至少两年？"


    "更久。"陆凌云调出另一份文件，"温朗的笔记提到，五年前就有类似毒品零星出现，但当时纯度不高，没引起重视。"


    温珞汐突然想起什么，从病历袋里抽出一份报告："林小北的血液检测报告，你看这个成分分析。"


    陆凌云对比屏幕上的资料，眼神一凛："相同的增效剂配方。这不是巧合。"


    "如果杜明远真的是''药剂师''..."温珞汐声音发紧，"那他为什么要杀林小北？一个高中生能构成什么威胁？"


    陆凌云沉思片刻，突然调出林小北的档案："看他的住址——南城大学教职工小区。他父亲是南大后勤处职工。"


    "所以林小北可能无意中看到了什么..."温珞汐恍然大悟，"或许听到了什么。"


    陆凌云迅速拨通电话："老陈，我要南城大学杜明远教授的所有资料，特别是近半年的行踪。另外，查查林小北父亲林建国的工作记录。"


    挂断电话，他转向温珞汐："我们需要林小北醒来后第一时间询问。如果他真的见过杜明远..."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陆凌云立刻起身，从腰间拔出手枪："有人触发了外围警报。"


    温珞汐的心跳骤然加速："蓝蝶的人？"


    "不一定。"陆凌云快步走到窗边，谨慎地拉开一条窗帘缝，"可能是警察例行检查。"


    但温珞汐从他紧绷的肩线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陆凌云按下耳麦："老陈？什么情况？"


    耳麦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老陈断断续续的声音："陆队...有...突袭...不是我们的人...赵局亲自带队..."


    陆凌云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可怕。他一把拉过温珞汐："后门，现在！"


    温珞汐抓起铁盒和病历，跟着陆凌云冲向厨房。他推开冰箱，后面竟是一道暗门。


    "安全通道，直通地下车库。"他塞给她一把车钥匙，"银色大众，车牌南A XJ749，开去第三人民医院，找急诊科张主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你呢？"温珞汐抓住他的手臂。


    "拖延时间。"陆凌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们要找的是我。"


    前门已经传来撞门声。温珞汐突然意识到什么："赵局长...他就是内鬼？"


    陆凌云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将她推进暗门："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保护好那个铁盒和林小北的病历。"


    暗门关上前，温珞汐最后看到的是陆凌云举枪对准前门的背影，挺拔如松。门合上的瞬间，她听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黑暗的通道里，温珞汐强迫自己不要发抖。她紧握着铁盒和车钥匙，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下。哥哥的信、陆凌云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不要相信官方说法"、"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


    车库空荡荡的，她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回荡。找到那辆银色大众时，她的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钥匙。车子启动的瞬间，车库入口处突然出现两个穿警服的身影。


    "停车！警察！"


    温珞汐猛踩油门，车子箭一般冲出去。后视镜里，一个警察正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另一个举起了枪——


    "砰！"


    后窗玻璃应声而碎，温珞汐本能地低头。车子冲出车库，驶入夜色中的街道。她颤抖的手紧握方向盘，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陆凌云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转过两个街区后，温珞汐确定没有被跟踪。她放慢车速，突然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是陆凌云的警徽，不知何时被他放在了那里。警徽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证据在徽章背面，保护好自己。——L"


    温珞汐鼻子一酸。她拿起警徽，发现背面确实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槽。用力一按，弹出一个微型存储卡，比温子谦的那个还要小。


    车窗外，南城的夜色如墨。温珞汐知道，自己正驶向一场更大的风暴。而此刻被困在安全屋的陆凌云，或许正面临着比两年前更危险的局面。


    她咬紧下唇，将油门踩得更深。后视镜中，安全屋的方向隐约传来警笛声，红蓝闪烁的警灯将夜空染成了紫色，像一只巨大的、振翅欲飞的蓝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