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爷的味道

作品:《阴湿管家今天也在觊觎少爷

    可凌逸什么也没说。


    身体腾空的瞬间,乐晗因为某种肌肉记忆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凌逸也只是更稳地托住他,步伐一步都没乱。


    “…凌特助真是好脾气。”


    揭掉那块布原本是心血来潮,乐晗做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但凌逸的应对又让他心里不免窜起一丝不悦。


    他丢掉绸巾,这次直接抽走对方胸前的眼镜。


    银丝镜架上只有单边镜片,他将它对着光源晃了晃。


    凌逸条件反射偏头,右眼终于泛起生理性泪光。


    那是他多年的眼疾,视网膜受过外伤,导致对光线异常敏感,必须要特制镜片保护。


    “少爷…”


    小时候,乐晗曾偷拿凌逸的眼镜,结果对方在烈日下找他,最后右眼红肿到睁不开。


    当时少年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小少爷,我找不到你了,你出来好不好?”


    之所以做这么可恶的事,原因也很荒谬,乐晗想让扎在工作堆里的乐暥注意到他,纯粹有病。


    更可笑的是,还恰恰因为乐暥,他才能记得凌逸右眼的眼疾。


    乐晗指尖一挑,将眼镜推回凌逸的脸,“不高兴就说,干嘛忍着?”


    卡扣别入右耳发出一声轻响,这副镜架是特制的,仅有一只镜片,需要夹在耳廓与鼻梁共同支撑。


    乐晗的手却精准自然地还原了佩戴方式。


    就仿佛……这样做过很多次。


    凌逸睫毛轻颤,泛着水光的右眼像浸在冰里的红酒,“没有不高兴。”


    乐晗刚要再说什么,就被轻轻放在床上。


    床褥下陷的瞬间,香气从织物纤维里漫出来,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液,非要形容的话,像某种发酵过后的甜醅,苦涩中带着回甘,还有点点醉人。


    “什么味道?”乐晗突然揪住凌逸的领带。


    凌逸刚要站直,被这么一扯,整个人被迫俯身,单肘撑在枕边。


    耳后发丝垂落,在凌逸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呼吸交融间,他的嘴唇几乎要触到乐晗的锁骨,而他右手还托着他膝弯,若非腰腹力量足够强劲,恐怕这一下得直接栽在乐晗身上。


    而小少爷似乎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任何问题,只将领带凑近鼻尖又仔细闻了闻。


    果然,凌逸身上也有这种气味。


    “还挺香。”


    刚刚凌逸闻他的眼药水,乐晗仿佛觉得自己也该闻回来一样。


    那双眼睛毫无芥蒂,轻松愉悦,充沛的情感在清亮的眼珠里流转。


    镜片后的右眼泛起微澜,凌逸目光轻柔,与他视线相融,撑在枕边的手指却无声地蜷起,将床单微微攥紧。


    “…是助眠的熏香。”


    乐晗终于松开那条领带,但已经被扯出来,和凌逸齐整的穿着格格不入。


    松手的瞬间,他就发现了这点违和,又顺势捏住领带尾端。


    凌逸呼吸一滞,“少爷…”


    然而乐晗已经将领带重新塞进他的西装里,指尖隔着衬衫划过胸膛。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平整,又解开他上面两颗扣子,仔细抻平再重新扣好。


    结束后,端详着自己的杰作,乐晗满意地拍拍凌逸心口,“好看。”


    那双眼里跳跃的情绪更饱满了。


    凌逸:“……”


    他右手还托着乐晗膝弯,手指不自觉收拢,又像陡然察觉什么似,稍稍放松。


    他略直起身,单膝抵在床沿稳住平衡,从乐晗肩后抽离的手很轻地碰触了一下他的脸颊。


    只是极小心地掠过,把被压住的头发捋了出来,而后另一只手从乐晗膝弯,缓缓滑上小腿,最后才握住他的脚,替他褪去拖鞋。


    鞋面离开脚背,露出薄薄一层肌肤,近乎透明,青色筋络在皮下若隐若现。


    凌逸拇指不着痕迹擦过脚背那处凹陷,松松圈住踝骨,下方的凸起小巧白皙,被不轻不重摩挲几下,就会泛起自然的浅粉。


    垂下眼,凌逸松开乐晗的脚,将它们平稳地安放在床上。


    “熏香是我房间的。”他掖好被子,双手重新交叠在身前,“如果您不喜欢…”


    “你失眠?”乐晗投来的目光流露几分关切。


    凌逸站着不动,看着他,眼神寂静,“有段时间会,现在…还好。”


    这里停顿有些微妙,但乐晗已经陷进枕头里,“留着吧,不难闻。”


    那颗脑袋蹭了蹭枕面,像只找到舒服窝点的猫,发顶还翘起一撮呆毛。


    凌逸的目光愈发柔软,如同将人浸入温水里游弋,“少爷请休息,我先出去了。”


    然而预想中的关门声并未响起。


    百叶窗隔绝了月光,黑暗中,凌逸挺拔的身姿顿住,欲要离去的步伐缓缓调转。


    他悄无声息地绕过床尾,来到另一侧。


    乐晗正安然沉睡,呼吸均匀绵长,唇边的发丝随着吐息轻轻颤动。


    他睡觉向来偏爱右侧——刚才凌逸安置他时也特意遵循了这个习惯。


    而此刻站在这里,能比左侧更近十公分。


    凌逸就这样静静伫立,纹丝不动。


    月光勾勒他挺拔修长的轮廓,马甲上的银链怀表泛着冷光,胸前的手帕折成完美方形,剪裁精良的礼服严丝合缝包裹着身躯。


    仿佛从维多利亚时代的旧油画里,走出的贵族绅士。


    就连胸口起伏,都沉静到几不可察。


    没有一处,不在诉说着极致的克制与优雅。


    可月色渐浓,那样优雅的一片影子却如流动的黑绸,缓缓覆上乐晗的身体。


    终于,动了。


    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在距离乐晗鼻尖一寸处悬停。


    凌逸深深吸气,平稳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在寂静中扭曲变形。


    一束月光穿过百叶窗缝隙,照亮他半边脸庞,镜片反射的冷光下,清俊的眉眼蒙上阴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些微森白的齿尖。


    那只手在乐晗唇边颤抖,手套下的指节神经质地蜷曲又舒展。


    直到睡梦中的人无意识翻身,动作才突然僵住。


    镜片后,血色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死死锁住那截微微敞开的衣领。凌逸缓缓俯身,鼻尖几乎贴上那片裸露的肌肤。


    墙上的影子扭曲拉长,最终完全笼罩了床上的青年。


    白手套被轻轻褪下,修长手指隔空描摹着乐晗的轮廓,从眉骨到唇瓣,最后悬停在脆弱的喉结上方……


    夜莺啼叫划破寂静。


    凌逸身形一滞。


    他直起身,目光却始终锁定床上的人,没有片刻离开,重新戴好手套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交叠于身前时,姿态优雅得体,仿佛刚才的时间被完美割裂。


    临别时,他最后在门边驻足。


    月光从门缝渗入,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房门闭合的刹那,镜片上的反光彻底消失。


    然而那双酒红色眼眸却在黑暗中剧烈波动,浓密的睫毛也遮掩不住其中翻涌的漩涡,像是被迫中断的盛宴,反而激起更深的渴望。


    凌逸不忘对着紧闭的房门深深鞠躬。


    声音比白天更加温柔,温柔得令人沉醉:


    “祝您晚安。”


    *


    二楼走廊彻底陷入黑暗。


    唯有凌逸经过时,墙角的感应灯才会亮起微弱黄晕,但也只够照亮他脚下三寸地毯,很快又熄灭在身后。


    如果不是门开时漏出的那一线光,没人能看出,走廊尽头有扇门。


    门后,简陋到与这幢别墅格格不入的房间里,没有装饰画,没有摆件,连床单都是最朴素的灰白色。


    唯一亮眼的,是临窗角柜上那个红木八音盒。


    漆面斑驳,铜锁锈蚀,却一尘不染。


    随着“咔嗒”轻响,盒中流淌出《致爱丽丝》的旋律,而本该翩翩旋转的舞者,却不见踪迹。


    镜面空空荡荡,映出旁边扭曲的倒影,又很快被掀起。


    暗格里,一双泛黄的手套整齐叠放,血迹氧化成诡异的褐紫色。


    凌逸没有触碰它们。


    只是将交叠在身前的手缓缓垂落,白手套随重力滑脱,露出手指。


    他低下头,目光沿手背,经手掌,到指腹。


    最后,将唇轻轻印在那根最烫的指尖上……


    这个吻轻如雪落,却让肩膀难以自抑地发颤。


    仿佛正在亲吻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替乐晗擦拭身体时,那些若隐若现的肌肤。


    好香。


    “真的是,少爷的味道…”


    “…终于回来了,我的少爷。”


    凌逸愈发埋首于自己掌心,鼻尖深陷在掌纹里,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残留的气息。


    这个动作让他喉结上浮,右眼虹膜在黑暗中愈发浓郁,宛如高温下化不开的变色沥青,镜片后的瞳孔扩张到极致,倒映着那人朝他看过来的模样。


    “您说…要我…”


    西装包裹的脊背开始情难自抑地颤栗,唇间溢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那个禁忌的称谓在齿间辗转,最终化作一声带着痛楚的呜咽,“少爷…要我了…”


    掌心那点温度再难满足,凌逸曲起左手无名指,轻轻含进嘴里。


    牙齿精准地碾磨在那处齿痕的位置,舌尖反复舔舐着凹陷的疤痕。


    咸腥的血味在口腔扩散,他却尝到了某种甜蜜的奶油香气。


    恍惚间,少年偎在他身侧,纤白手指攥紧他的袖子,微微皱眉,睫毛沾着漂亮的泪珠,以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喊他……


    “凌逸,我疼…”


    凌逸猛地弓起身体,像一张急遽拉满的弓。


    ——“疼的话,就咬我的手指。”


    记忆中的少爷像只闹脾气的小野猫,恶狠狠地咬住他这里,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睡衣上,绽开的花纹美得让他忘记了疼痛。


    凌逸是故意的,故意把那个位置给他咬。


    结痂的伤口被反复咬破,只为让那圈齿痕永远不褪。


    这是独属于他的“戒指”,是惩罚,也是誓约,每当少爷发脾气重新咬上这个位置,凌逸都觉得,是在重温婚礼誓言。


    这个认知像电流窜过脊背,让他浑身战栗,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喘息。


    他扯开领带,指尖却蓦地一顿,指节泛起病态的潮红。


    ……这也是少爷亲手为他系好的。


    指尖摩挲过丝滑的布料,呼吸越发沉重,西装下的肌肉绷紧到发疼。


    他踉跄着想要撑住眼前的台面,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猛地蜷缩起手指——


    不行。


    这双手上还沾着少爷的气息,不能玷污,不能浪费……


    只能由他自己独占。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他猛地转身,将滚烫的额头抵上墙壁,西装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颤抖着解开束缚,指尖滑下的瞬间,他又听到少爷在喊他。


    声线柔软,带着细微的咕噜声,像只被拽住尾巴的小猫。


    “凌逸…凌逸…”


    ……好像,在垂怜他。


    汗水顺着下颌滑落,凌逸喉结剧烈滚动,睫毛被浸得湿透,晶莹水珠悬在末端,摇摇欲坠。


    他咬紧的唇缝里泄出低哑的闷哼,西装下摆早已凌乱不堪,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将昂贵布料浸出深色的痕迹。


    四周那种香气,愈发奇异而浓烈。


    地上的影子扭曲晃动,衬衫彻底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随每一次失控的起伏发出暧昧的水声。


    液体顺着滑落,像舔过新鲜的、甜蜜的伤口。


    手背青筋分明狰狞如野兽,指尖却因过分厮磨,泛起糜烂的颜色。


    而那副白手套,早已被蹂躏得皱皱巴巴,浸满了疯狂的证据。


    可许久之后,仍是被以极其苛刻的姿态,一点点抚平、折叠,如同对待某种不可亵渎的圣物。


    最终,轻轻放入暗格。


    那里藏着的,全是他最肮脏、也最虔诚的信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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