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的VIP楼层安静得可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梵妮靠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这座她一度想要毁灭的城市此刻正沐浴在夕阳下，远处的高楼玻璃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根据最新的检查结果，”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得近乎卑微，


    “您的身体状况仍在持续恶化。我们动用了全球最先进的设备，但仍然无法确定病因。”


    梵妮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医生身上，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医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简单来说，”梵妮开口，声音沙哑却依然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快死了，而你们这群人类中的精英，却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医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梵妮小姐，我们确实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您的器官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竭，但所有的病理分析都显示正常。这、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常识？”


    梵妮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的手指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的轮廓和流动的血液。


    这是第三天了。


    距离她的灭世计划失败，距离那个叫阮糯的新人偶像无意中摧毁了她的力量核心，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三天前，她还是那个弹指间能让星辰陨落的灭世邪神。三天后的现在，她却躺在这张可笑的人类病床上，面临消散的危机。


    多么讽刺。


    “出去。”她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医生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一阵剧烈咳嗽突然冲出来，梵妮瞬间蜷缩成虾米，她摊开手心，看着那一缕黑色的能量在掌心跳动，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再这样下去…”她喃喃自语，“这具化身撑不过三天。”


    作为来自深渊的古老存在，她本不需要这具人类的躯壳。而现在，这具精心打造的身体却成了她的牢笼，


    因为她的力量核心，那些崩坏的力量碎片，全都融入了那个叫阮糯的人类女孩体内。一旦距离过远，她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意识也将随之消散。


    话音刚落，病房门“砰”地被撞开，经纪人林悦举着平板冲进来，兴奋得像中了彩票，


    “梵妮！你好点了吗？”


    林悦举着平板电脑，几乎是扑到她的床边，


    “今晚的星光典礼，你必须出席！”


    梵妮连眼皮都懒得抬：“不去。”


    “这次不一样！”林悦把平板怼到她眼前。


    “你看，红毯环节刚刚开始，这个新人阮糯，她也会来！就是那个选秀出道，以‘人间甜心’著称的小姑娘，最近火得发烫，人气都快追上二线了……”


    阮糯……那个毁了她计划的人类。


    梵妮身体瞬间坐直，结果动作太急扯到了腰，她倒吸一口凉气，又赶紧绷住脸，


    “拿来！”


    她一把夺过平板，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


    红毯上，一个穿着淡粉色礼裙的女孩正对着镜头微笑。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栗色的卷发乖巧地披在肩头，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唇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甜美得令人...呸，令神作呕。


    但梵妮在乎的不是这个。


    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她体内濒临溃散的力量竟奇迹般稳定下来，虽依旧微弱，可那种持续消散的感觉，停了。


    “她…”梵妮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她会出席典礼？”


    “当然！她可是今年最受关注的新人之一！”林悦察觉到梵妮的态度转变，立刻趁热打铁，


    “我已经联系了造型团队，他们半小时内就能赶到。只要你点头，咱们就能赶上红毯压轴…”


    梵妮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病号服下的锁骨硌得显眼。她默默把“手撕红毯”的念头压下去，只冷冷道：


    “备车。”


    “我要亲自会会这个…‘人间甜心’。”


    ---


    星光典礼后台乱的像清晨的菜市场。


    艺人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来回跑，各家媒体的记者挤在采访区，逮着路过的明星就想抢个短访。


    梵妮穿着一条黑色露肩长裙，裙摆上手工缝制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流动的星河。尽管脸色依然苍白，但她挺直的脊背和冷冽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像是来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窃窃私语声在她身后响起。


    “梵妮怎么来了？不是说她病重住院了吗？”


    “天啊，那气场…隔着十米我都觉得窒息…不愧是顶流女王！”


    “快看！她往新人采访区走了！”


    梵妮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让她力量产生共鸣的方向。


    然后，她看见了阮糯。


    比屏幕上更加鲜活，也更加…危险。


    阮糯正站在背景板前接受采访，淡粉色抹胸裙衬得她皮肤雪白，颈间珍珠项链闪着细光，笑起来时整个人像裹了层糖霜，甜得无害。


    可梵妮能感觉到，阮糯周围绕着一层极纯净的能量场，如同无形的屏障隔绝所有污秽，而自己溃散在阮糯体内的力量碎片，正在那道屏障内安静地沉睡。


    “梵、梵妮前辈？”


    阮糯的经纪人最先反应过来，紧张地站直了身体，


    “您好！我是阮糯的经纪人，这是阮糯，她…”


    梵妮抬起手，年轻的经纪人立刻噤声。


    她径直走到阮糯面前，近距离地打量着这张脸。离得越近，那股能量的吸引力越强。


    “阮糯。”梵妮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阮糯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对上了梵妮的视线，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她的视线像是黏在了梵妮身上，从她的脸滑到她的脖颈，再到她的手臂…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或者…一道勾人的美食。


    梵妮微微眯起眼睛。


    她见过太多人类面对她时的表情，恐惧、崇拜、嫉妒、渴望…但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呵，果然是怕傻了。弱小生物面对天敌，总会有反常反应。


    她开口，刻意压着语气里的冷意，


    “你，很特别。”说着，她伸出手。


    阮糯低头看着那只伸向她的手，犹豫了一瞬，然后绽开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容，握住了梵妮的手，软声道，


    “前辈，您脸色有点差，是不是没吃饭呀？”


    梵妮：？？？  被吓傻了？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瞬间涌过来，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梵妮赶紧咬住下唇，强装镇定。万幸，没人发现异常。


    那股能量流过的地方，濒临崩溃的身体机能竟开始修复，虽然离完全恢复还远，可那种持续的流逝感和痛感，明显轻了。更让她震惊的是，阮糯体内的力量碎片，竟开始活跃起来。


    这个人类......


    突然，阮糯的指尖在梵妮的掌心若有似无地轻轻一勾，动作快得像错觉。


    “前辈的味道……”阮糯刚开口，看见梵妮瞬间冷下来的脸，赶紧改口，声音甜得发腻，


    “前、前辈的气场！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偷偷塞到梵妮手心里，


    “这个草莓糖超甜的，前辈要是饿，先垫垫肚子～”


    阮糯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了星星。


    梵妮捏着那颗裹着粉纸的糖，有点懵，


    她不动声色地把糖塞进口袋，指尖还残留着那份柔软的触感。


    很好，梵妮想，让她保持这种“恐惧”，自己就能活下去，还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期待以后的合作。”梵妮淡淡地说，然后转身离开，裙摆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在她身后，阮糯依然站在原地。她轻轻摩挲着刚刚与梵妮相触的指尖，然后放在鼻尖，若有似无地嗅了嗅，眼底闪过一丝级淡的笑意。


    ---


    黑色劳斯莱斯驶离会场，融入夜色里的车流。林悦坐在梵妮身边，兴奋得声音都发飘：


    “简直太棒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们互动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疯了！‘顶流女王与新人甜心’，啧啧啧，这个话题度绝对能霸榜一周！”


    梵妮没有回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份奇特的温暖感依然残留在指尖。


    “给我接通《心动小屋》制片人，”她突然开口。


    林悦愣住了：“那个恋综？可是你不是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真人秀吗，而且你的身体…”


    “已经好多了。”梵妮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让他们给我留个名额，还有，”她顿了顿，


    “指定阮糯，做我的搭档。”


    林悦手机差点掉地上：


    “你、你是说…你要和阮糯组CP？在恋综？”


    ......


    车辆驶过繁华的街道，霓虹灯映在梵妮脸上，明明灭灭。她转头看向窗外，指尖把玩着那颗草莓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神势在必得的冷笑。


    阮糯，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