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琛早有准备，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困惑，他说道：“师座，我也觉着邪门。可东西真真切切就在这儿，我和我媳妇儿亲眼所见。会不会是当年有什么隐秘的安排，连军长都不知情？或者是……更上头的……”


    他故意说的不明不白，就想让梁师长往更上面去想。


    “放屁！”梁师长低斥，“什么更上头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运进这么多物资？顾霆琛，你少跟我耍滑头！”


    顾霆琛心头一紧，犹自淡定地说道：“师座，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和盼盼也是偶然发现的啊！”


    “偶然？”梁师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就让你俩发现了？！”


    顾霆琛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梁师长的目光，语气诚恳：“师座，您管它怎么来的干啥？关键是咱怎么用啊！”


    梁师长拧着眉头盯着顾霆琛。


    顾霆琛背着身后的人和梁师长说悄悄话：“现在当务之急，根本不是纠结物资的来路，现在是灾年，就算这是天降的，那也是老天可怜百姓。只要咱们把东西带回去，让百姓吃饱穿暖不生病不就行了？”


    梁师长盯着他，一直没动作，许久后，他才重重叹了口气，大手用力在顾霆琛肩上一拍：“行！霆琛，老子今天就信了你！但这话，你可给我记牢了！”他指了指顾霆琛的心口，“风波过后，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谢谢师座！”顾霆琛“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心中巨石稍稍落下。


    这么多物资虽然在运送的时候有些小插曲，但是当真正的送到百姓家里的时候，却无不是欢欣雀跃。


    “来粮食了！俺家孩子们有救了！”


    “新被和！下晚儿不用挨冻了！”


    “哎呀妈呀，有肉啊！这批储备粮有肉啊！”


    有了这一批物资再加上暴雪的停止，终于赶在大年三十儿前通开了路。


    天空放晴，积雪消融。


    大年三十这天，天气格外的好。


    顾霆琛一早去了团部安排完春节期间的执勤和巡防工作，下午便早早回了家。


    宋盼盼的肚子也快六个月了，之前四五个月的时候都不显怀，这一进了六月，就像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顾霆琛现在看着宋盼盼的肚子都害怕，之前还总轻轻地摸着肚皮和孩子对话，现在即便宋盼盼让他摸，他都不敢。


    顾奶奶和宋盼盼屡次调侃他，他也不敢，生怕一不小心给宋盼盼摸坏了。


    “哎呀妈呀，那孩子还能摸跑了啊！？稀罕就摸摸呗！”


    顾霆琛依旧是摇头摆手。


    家里，顾奶奶和宋盼盼正在厨房里忙碌。


    顾奶奶早就让宋盼盼进屋躺着，她自己包饺子就行。


    可宋盼盼又怎么能看着顾奶奶干活，自己在屋里躺着呢？


    若是顾霆琛，那自己自然心安理得，可奶奶这么大岁数了，她便挺着肚子帮忙便做些轻便的，例如洗洗菜这样的小活儿。


    得益于那批物资，今年家里的年货丰盛了不少。顾奶奶拿出了看家本领，猪肉白菜的饺子馅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宋盼盼则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帮着清洗蔬菜，虽然顾奶奶和顾霆琛都不让她多动，但她还是想参与进来，感受这份难得的团圆气氛。


    “盼盼，你歇着，这些活儿我来就行。”顾霆琛一进门，就看到妻子挺着大肚子在忙活，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


    “没事，就洗点菜，累不着。”宋盼盼笑着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珠，“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让兄弟们也能轮换着回家吃口热乎饺子。”顾霆琛扶着宋盼盼到里屋炕上坐下，又转身进厨房，“奶奶，我来剁馅儿吧？”


    “行，你劲儿大，把这肉馅再剁细点。”顾奶奶也不客气，指挥着孙子干活，“晚上告诉燕子、小成他们都过来。”


    顾霆琛一边笑一边剁着馅说道：“这还用告诉？他们不得巴巴的赶着来？”


    三人笑起来，气氛和乐。


    金乌西坠，家家户户开始点亮了灯火。


    虽然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雪灾，但团圆饭的温暖依旧驱散了冬日的最后一丝寒意。


    顾家的小屋里，炉火烧得旺旺的，饺子在锅里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诱人声音。


    桌子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肴，最中间是一大盘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白胖饺子。


    “来，盼盼，多吃点，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顾奶奶一个劲地给宋盼盼夹菜，尤其是往她碗里拨饺子。


    “谢谢奶奶，您也吃。”宋盼盼心里暖融融的。


    顾霆琛也给宋盼盼夹了块她爱吃的菜，然后举起倒了白开水的杯子，神情郑重：“奶奶，盼盼，今年这个年，过得不容易。但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盼盼，辛苦你了。希望来年，一切都好，平平安安。”


    顾奶奶也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对，对，平平安安比啥都强！盼盼给咱家带来了福气，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一些心急的孩子已经在外面放起小鞭。


    虽然物资紧缺，但总有办法弄到一点，增添些年味。


    吃过晚饭，一家人连带着燕子、小成他们七个，都坐在炕上看着电视。


    虽然信号时好时坏，但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和革命歌曲，也别有一番温馨的感觉。


    宋盼盼靠在顾霆琛身上，感受着腹中孩子轻轻的胎动，看着窗外墨蓝色天空中闪烁的寒星，心中却不知为何想起了以往和祖母一起过年的日子。


    此刻，家的温暖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给了她无比的勇气和力量。


    顾霆琛低头看着妻子宁静柔和的侧脸，大手轻轻覆盖在她隆起的腹部，宋盼盼轻轻问道：“怎么，不害怕了？”


    顾霆琛摇摇头，“之前害怕也是怕弄伤了你，我怎么会怕咱们自己的孩子，爱他还来不及呢！”


    今夜大家都没有喝酒，只是炕烧的热，再加上气氛和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宋盼盼借着欢乐的氛围和顾霆琛开玩笑道：“那你希望我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