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色刚擦黑，顾霆琛就带着宋盼盼和其余五人出了团部，庄大胆儿留在办公室等待命令。


    几人身上都有通讯设备，互相可以联系，只有顾霆琛的可以联系庄大胆儿。


    “盼盼，一定一定要跟紧我，一步都不能离开，好吗？”


    宋盼盼当然点头，摇了摇手中的对讲机说道：“当然了，我已经学会对讲机了，找不到你的话，我会呼叫你。”


    顾霆琛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而后朝身后的燕子等人说道：“分头出发，按照参谋长的战略部署，一旦有突发情况马上请求驰援，要将生命安全放在首位，记住了吗！”


    “是！将生命安全放在首位！”燕子和身后的五人齐声道。


    最后是顾霆琛和宋盼盼一组，燕子和张强、张越一组，剩下的王猛、赵小星、陆歌一组。


    他们都是侦查兵出身，甚至这一处仓库还是王猛和张越一起去侦查的。


    看来，庄大胆儿将他们这样分组也是有用意的。


    顾霆琛组直捣黄龙正面搜寻基地位置，燕子组背后包抄围堵运煤铁路，王猛组则是占据半山高处，作为援助。


    原本宋盼盼没来之前，顾霆琛是想要自己一组，单枪匹马地去寻找基地。


    宋盼盼料想，这应该就是他上一世被关在冷库里去了半条命的原因。


    ……


    顾霆琛和宋盼盼伪装成捡煤的年轻夫妻，二人各背着一个火药兜子，里面象征性地放了几块煤渣。


    “霆琛，这样保险吗？如果真的碰到特务，他们会信吗？”宋盼盼认为应当用化妆来伪装，化成老年人或中年人。


    顾霆琛却摇摇头：“我们没有这么成熟的化妆技术，能将人变老或变年轻，况且化妆终究容易被发现，最好的方法是用真面目混在普通人当中。”


    “所以，当初在火车上，燕子也没有伪装年龄，只是穿着不太一样而已。”


    宋盼盼回想起在火车上碰见燕子的一幕，他穿的确实有些引人注目，但是脸上是没有化妆的。


    顾霆琛一边搜索着目之所及的煤渣，一边点头：“当然，大隐隐于市嘛，也是这个道理。这边曾经运过煤，再加上附近又有煤矿，平时一定会有人来捡煤，我们就做那个来捡煤的人。”


    宋盼盼也学着顾霆琛的样子捡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学问，那黑省的人就靠捡煤生活吗？”


    顾霆琛抬头看了看远处，连绵的平房，现在不是饭点，几乎没有炊烟升起。


    他看了一会儿，又低头仔细寻找着附近的煤渣。


    “我倒是希望，无人需要捡煤为生。”


    “为什么？我觉得这也算废物利用呀？”


    顾霆琛声音有些喑哑，语气也沉下来：“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里能捡煤的吗？”


    宋盼盼没有作声，只是目光追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我爸爸还在边防团，他那时候接到了任务来这里救援，说是出了重大事故。


    “我那时候正是贪玩的年纪，躲开了军区大院的警卫员，就偷偷溜上了山。边防军来了很多很多很多，可能有一个营那么多。


    “我跑上去的时候，有水从人群的缝隙里流出来，我仔细看了看、闻了闻，那根本不是水，是血。


    “那时候这条线路上还每天都会有拉煤的火车经过，贫苦些或者俭省些的人家就会来捡煤块，这是不被允许的，但司机和管理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那次的事故是因为有一伙人贪黑来捡煤块，恰好碰上当天晚上运煤量加大，加了一列火车，司机夜晚视线不好外加上困倦，直接撞了上去。


    “其实他们经常来的，但那天加车，谁也没有预料到。自那以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黑省，至少是边城的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顾霆琛的声音很有磁性，不知不觉让人听了进去，沉浸在当年的场景中。


    宋盼盼听完他的讲述，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安慰他。


    或许，他并不需要安慰。


    她一低头，只觉脸上冰凉一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手电的光，落在地上的煤渣上。


    “一定会的。”


    顾霆琛借着月色和手电的光，将宋盼盼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二人捡了个差不多，便直奔那座废弃工厂而去。


    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只是在临近工厂的一条小路上，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郑同志？”顾霆琛讶然。


    宋盼盼更惊讶，今天才提到的文工团的小郑吗？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小郑一个人坐在大树下，揉着红肿的脚腕，身旁是一筐散落的煤渣。


    “霆琛哥！”


    宋盼盼见小郑见到他们两个后眼神瞬间发亮，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没有做声，默默跟在顾霆琛的背后。


    “这是我夫人，你叫盼盼嫂子。”顾霆琛伸手将宋盼盼拉了出来，朝小郑介绍道。


    小郑点点头，松开揉着脚腕的手，伸向宋盼盼：“盼盼嫂子好，我是文工团的郑林，您叫我小郑就好。”


    宋盼盼点点头，却没有握手。


    小郑有些讪讪，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刚刚还揉了脚。


    她赔笑道：“不好意思，盼盼嫂子，我们部队里的没这么多讲究，冒犯您了。”


    宋盼盼见惯了宋平安的绿茶样子，骤然见了段位这么低的郑林，差点笑出声来。


    “没事儿，你们顾团长也是部队里的，不讲究，让他给你揉揉脚吧。”


    一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郑林立马眼泪含在眼圈里，泫然欲泣的模样。


    “霆琛哥，我真的没这样想。”


    顾霆琛朝她安抚地点点头：“我知道，盼盼，小郑同志不是那样的人。”


    宋盼盼瞥了顾霆琛一眼，现在这种时候，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很可疑。


    她不明白顾霆琛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居然会和这个小郑同志在这里墨迹这么久。


    她有些等不及了，便说道：“哦，知道了，那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宋盼盼说完便朝工厂的方向走过去。


    顾霆琛却坚持要将小郑扶起来，一起回部队。


    “霆琛哥，你先去追嫂子吧，我这儿没事的，等到消肿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回去。”


    “你这这么严重，我怎么能将你一个人扔在山里呢？别犟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