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瑞祥很啰嗦，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条都很有道理。


    责任在身，白逸淼不得不调整好心情，带上几分笑意：“好的裴先生，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渺渺的。”


    “我们今天会对渺渺做一个全方面的沟通和调查分析，打造一份独家专属定制喂养手册。裴先生还有其他需求吗？”


    “没有。”裴璟淮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领带，气息压迫，“我相信，白校长一定会教会它如何当一只合格的宠物，讨主人欢心。”


    宠物、讨主人欢心、还要校长亲自调教……


    白逸淼笑容僵硬，无声咬牙，“当然，这是我们猫德高校的职责所在，感谢裴先生信任。”


    他到架子上抽出张表格，和一只黑色中性笔，摁在办公桌桌面上，“请裴先生登记信息，稍后学校老师会跟你的工作人员对接。”


    裴璟淮视线顺着他指尖往上，最终定在异色双瞳，神色不悦，“我想我说得很清楚，白校长是聪明人，不至于听不懂我的意思。”


    “渺渺对我很重要，希望白校长亲自负责，跟我本人对接。”


    自出生至今，裴璟淮多处与上位者位置，接手集团之后更是挥斥方遒，无不应之，以至于言辞间无意识透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傲慢。


    正常人听见这些话，早就拿出手机主动添加裴璟淮微信，能拥有堂堂寰璟集团总裁的联系方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谁料，白逸淼转回身，笑意渐渐消失，语气也跟刚才不同，“裴先生口口声声说着渺渺对你很重要，但心底只不过把它当作一个有点用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物件。”


    “渺渺很有灵性，跟一般的猫不一样，不会为了有口饭吃、有地方住而去讨好谁，除非它乐意。裴先生想让它讨你欢心，那你为它做了什么？又在它身上倾注了多少呢？”


    “你既然把它送来这里，肯定是它闯了祸，但它为什么闯祸，原因是什么？”


    “你对它一点也不了解，你只想把它变成你需要的样子。”


    白逸淼越说越觉得，跟自由自在比起来，钱和功德金光算什么。裴璟淮之所以对他如此执着，无非是自己对他有用而已，并非真心坚定的选择他本身。


    他深深望裴璟淮一眼，“渺渺不是寻常猫，希望裴先生考虑清楚，如果你愿意放它自由，开个价，我把它买下来。”


    电话铃声响起，适时打断对话。


    白逸淼接通电话，转身离开办公室，“在哪儿？”


    门打开，橘猫蹲在办公室旁边听墙角，白逸淼瞥他一眼，“胖子送客。”


    白逸淼接着电话，叫上杜斯特，一起坐电梯下楼，跟贺白汇合。


    脚步声逐渐远去，办公室内汹涌退却，恢复宁静。


    室内有暖气，明明很温暖，裴璟淮却像被冰块冻住，久久不曾动弹。


    白逸淼已经消失在他眼前好几分钟，声音却一直在他脑海回荡，质问、抨击、批判，如一记记重拳，砸在裴璟淮心上。


    他像是在谈判桌上打了败仗，阴沉着脸。抬手覆在心口处，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回想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心率是否正常。


    很快，办公室门重新被推开，黄瑞祥堆着笑进来，语气讨好：“裴先生，校长有事要忙，让我来帮你登记信息。”


    “你们校长好像对我意见很大。”裴璟淮锐利目光落在他鼻尖，下巴微收，“我对一只猫有求必应，犯错也没罚它，难道还不够好？”


    “哈……哈哈，好，太好了，上哪儿找裴先生这么好的主人。”


    黄瑞祥尴尬笑笑，迅速转动脑子为白逸淼找补：“裴先生条件如此优渥，能当你的猫是渺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们校长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他年轻气盛，就爱搞什么尊重平等理解那一套，你千万别介意。”


    “猫德高校有最专业的老师，一定能帮你解决渺渺的问题，你放心。”他拿起黑色中性笔，拔开笔盖，递给裴璟淮。


    熟悉的态度令裴璟淮面色缓和些许，他从西装内侧抽出支定制钢笔，翻过表格，“那就好。刚刚白校长还说，渺渺不是寻常猫，让我开个价，放它自由。”


    他龙飞凤舞在空白处写下一串号码，嘴角噙着玩味笑意，“早上渺渺损坏我不少财物，不算买猫的钱，它现在的身价起码三千万。”


    惊人的数字吓得黄瑞祥平白剧烈咳嗽起来，连忙拍着胸口顺气。


    钢笔顿在末尾，留下一个圆圆的黑点。


    裴璟淮收起笔，连带收起所有表情，跨步离开，“希望白校长能教育好渺渺，晚上我来接它。”


    黄瑞祥连连应声，毕恭毕敬送他出去，“那是自然，裴先生放心。”


    三千万啊三千万，老大到底做了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闯这么大祸？还想买自由呢，他那点钱全都拿来养猫了，用什么买？


    黄瑞祥把人送到车库时，一辆越野车载着白逸淼和杜斯特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裴总，”赵凯小跑过来，有些担忧，“杜斯特被白校长带走了，万一跑丢了，宋家那边咱们怎么交代？”


    没等裴璟淮还没开口，黄瑞祥立刻保证道：“裴先生放心，我们校长虽然看着年轻，但人很靠谱儿，一定会把狗安安全全带回来的。”


    裴璟淮颔首，上车离开。


    终于把财神爷送走，黄瑞祥立刻打电话给白逸淼。


    接通之后，白逸淼声音很不耐烦：“别劝了，我堂堂白逸淼，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千万去讨好任何人，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放？”


    黄瑞祥一噎，破罐子破摔，“行啊，那你赔钱吧，三千万。”


    “你想要自由，可以，赔人家三千万。你是把人别墅给拆了吗？造了三千万，三千万啊老大？”


    “我……”白逸淼讪讪闭上嘴，无法反驳。


    谁能想到裴璟淮那些东西这么贵？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就三千万了。他所有钱加起来连一百万都没有，怎么赔。


    黄瑞祥知道他也憋屈，软了声音，“行了老大，早点回来，我把压制妖力的符给你，晚上裴璟淮还来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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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号码发你，记得加他微信。”


    电话挂断，白逸淼满脸燥意，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


    贺白不敢触他霉头，安安静静开车。


    车子一路往南，离开C市，进入M市地界。后座的边牧犬汪汪叫个不停，相当兴奋，吵得车上其他猫嫌弃不已。


    刚刚贺白带着缅因猫用过的毯子回来，白逸淼施展追踪术，感应到猫的位置在南边，他们一路顺着南边开到M市。


    这里不如C市繁华，但也热闹非凡，是个常驻人口几百万的大城市。


    陌生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想在这种地方找到一只猫绝非易事，不知道那只缅因猫怎么会从C市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越野车停在街角隐秘处，白逸淼解开安全带。他五指张开，变出锋利的猫指甲，“哗哗哗”把毯子撕成好几片。


    白逸淼拿出两片递到杜斯特面前：“傻狗，记住这味道，今天谁先找到这只缅因猫，谁就赢了。”


    “你可以找其他狗帮忙，只要狗先找到，就算你赢；但要是猫先找到，就算我赢。”


    杜斯特轻“嗤”一声，张嘴叼过毯子，说话模模糊糊：“就知道你在套路我，不过没关系，等我赢了，你得教我怎么变成人形。你要是赢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杜斯特准备下车，被贺白叫住。


    贺白给他脖子上挂了个电话手表，方便随时掌握位置，这才放他下车。


    “人形活动不太方便，还是变成猫吧。”话音落，副驾驶座上白逸淼身形迅速变换，成了一只长毛狮子猫。


    贺白看见他脖子上的铭牌，连忙出声：“等等，老大，你脖子上这是什么？这绳子金灿灿的，不会是金子吧，给我咬一口。”


    “神经。”白逸淼浑身一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糟了，铭牌里有定位芯片！快取下来！”


    贺白头皮发麻，立刻伸手去取，“你怎么不早说。”


    他双手顺着绳子摸到接口处，却发现这是个磁力锁，没有钥匙打不开。


    白逸淼瘫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完了，真栽裴璟淮手里了。”


    万幸，贺白很快想到办法，在他铭牌上动了些手脚，暂时隔绝信号。


    开车两小时，折腾一番，已经是下午一点，晚上裴璟淮还要来接白逸淼回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贺白帮他把金色绳子仔细藏在毛发里，打开车门。


    “三个小时后回来集合。”白逸淼“喵”一声下了车，车上其他猫紧随其后。


    七八只猫喵喵回应，每一只脖子上都带着电话手表，分成四个小队，往东西南北散开。


    贺白背着七七八八的设备下车时，白逸淼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五分钟后，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


    白逸淼选了个没有摄像头的巷子，扯开嗓子嚎几声，方圆百米的流浪猫迅速靠过来。


    他用爪子把缅因猫的毯子推出去，神气仰着头，“今天谁能帮忙找这只缅因猫，我就请他吃小鱼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