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宁头疼且懵逼地看着面前的空酒杯，看着看着就要拿一旁的酒瓶给自己添满，她还没碰上，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给自己满上了，递到了她的嘴边，并尽职尽责地说道：“我喂您吧？”


    “哈？”


    俞宁还没惊讶完，就听见短促的一声冷哼，接着声音的主人说道：“他说要喂你呢，刚才在一直看的人亲自喂自己喝酒，是不是开心的耳朵都不好使了？”


    俞宁想骂洛晛凇是不是有病，但洛晛凇丝毫不给她机会开口，“再不喝的话，人家的手都举累了。”


    “喝你妈，”俞宁忍不了了，低声怒斥道，“你想喝你喝！”


    洛晛凇身体向后倚靠，双腿交叠，手里拿着玻璃酒杯，酒杯里的酒伴随着他的嘴唇启合轻轻摇晃着，“他是喂你，又不是喂我。”


    妈的……


    俞宁拿过那有些烫手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问道：“没成年吧？”


    “嗯，今年十七。”


    “哼。”


    “开学高三？”


    “对的。”


    “哼。”


    “快高三了，怎么想着在这里唱歌？”


    “因为我喜欢唱歌。”


    “哼。”


    “艹，你是不是有病？”从刚才俞宁忍到现在了，这人每说一句话，洛晛凇就要出点儿动静，不是故意的她俞宁的名字倒着写。


    然而洛晛凇却无辜道：“我怎么了？”


    “你他妈自己心里清楚。”


    少年似乎是被她吓到了，眼睛都瞪大了。不过这样一看，眼睛倒还真是跟某人挺像的。


    “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但高三的话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即便高考决定不了人生，但总会改变一些东西。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少年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谢谢姐姐，我会的。我之所以来这里，其实除了喜欢唱歌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补贴家用。我家里就我跟妈妈两个人，我不想她因为我的学业太过操劳。所以……还有就是，洛少是我的偶像，我一直以他为目标前进着，争取有一天也能站在大舞台上。”


    少年纯真的笑容触动了俞宁心里的某根心弦，让她想起了曾经边上学边打工的身影，虽然现在也是如此。


    俞宁也回了个笑容，“嗯，会的。”


    俞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洛晛凇一起出来了，只记得当时洛晛凇突然说了一句“要回去吗”，她就跟着走了。


    屋里众人都喝多了，也没人在意他们。


    现在是凌晨两点，走的时候祁焕醉的跟狗一样，现在她怎么回去？


    没有任何车辆出没的路段，叫不来的出租车，俞宁又在心里把祁焕骂了个遍。


    “把他删了。”


    “什么？”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重复道：“我说，把他删了。”


    “把谁？”俞宁忽然想起来走的时候，那个少年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她当时觉得反正只是列表多了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麻烦，于是就加了，“为什么要删？又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了？”洛晛凇说，“不占内存吗？”


    人无语的时候是真会笑的，俞宁就无语地笑了，“洛晛凇，你是不是真有病？加个人而已能占多大内存？就算占内存也是我的手机，跟你有什么关系？”


    洛晛凇舌头不经意抵了下腮帮子，是跟他没关系，但他就是不爽。


    “妈的，洛晛凇你还我手机！”


    一个不留神手里的手机被洛晛凇抢走了，并且被他举过头顶。


    话又说回来，就算留神了，谁他妈能想到洛晛凇会抢她手机？


    怎么够都够不到，俞宁也放弃挣扎了，低头盯上了他的腿，“洛晛凇，你觉得你的腿能不能扛我一脚？老子数三个数，手机不还我，你腿就不用要了。一……”


    “还你。”


    “我艹！摔坏赔老子一个新的。”


    “放心，十个都没问题。”


    其实人早就删完了，只不过某人又顺便删了某个姓王的而已。


    “往后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加，占内存不说，留着也有可能是个祸害。”


    “哦，那我把你删了。”


    刚才还内心有点雀跃的洛晛凇，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就又要去抢手机，但这次手里捞了个空。


    他直起身，就见俞宁轻挑了下眉，像是料到了他会再抢手机一样，一脸从容淡定地晃着手机，“洛少爷是没有自己的手机吗？怎么总想着抢别人的？”


    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洛晛凇却晃了神，等人走了有一段距离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愚蠢。


    抢手机，还他妈是小孩儿吗？


    现在这条路没人，俩人就那么并排走着，中间隔了点距离。


    “你开车来的？”


    “是啊，怎么？喝酒的人的车也敢坐？”


    “算了，命要紧。”


    其实可以打电话给司机或者叫个代驾的，但洛晛凇不是很想。


    俩人走了一段路。


    “孟北说你一直在看那个人，你喜欢那样的？”


    “嘶……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就问问不行吗？你是不是喜欢他那样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他？”


    “我他妈什么时候一直看他了？”俞宁逐渐烦躁，她只是多看了几眼，怎么就一直看那人了？还他妈一未成年！


    “孟……”


    “孟个屁，我就是听他唱歌挺好听的，长得……”俞宁顿了一下，“也还行，就看了几眼。”


    “我唱歌不好听吗？长得不好吗？你怎么不看我？”


    俞宁傻眼了，“你这他妈哪来的奇葩胜负欲？”


    “……”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远，但这段期间还算和谐。


    突然，俞宁说：“会骑自行车吗？”


    “嗯？会啊，怎么了？”


    “你真想走回去？”俞宁指着前面的共享单车，“你要是想走回去我也不拦着，但哥可不奉陪。”


    十分钟后，洛大少爷还在跟一辆稍显破旧的共享单车僵持着。


    俞宁在前面等半天了，见人还在后面，又返了回去，“艹，你行不行？不是会骑吗？”


    洛大少爷骑是会骑，但是没骑过这么低配版的。


    “这车头不好掌控，是不是坏了？车闸也不灵，还有这车座椅，太矮了，我的腿……”


    “停，打住打住。”俞宁从自己的单车上下来，推着来到金贵的人旁边，“你骑我这个。”


    “你那个也不行，座椅还是矮。”


    俞宁很心累，为什么她会在凌晨三点，在没有人的路上，跟一个挑剔娇贵的人针对一辆共享单车进行对话。


    “你先下来再说。”


    洛晛凇听话地从车座椅上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还真是……那腿他妈比车身高大半截。


    “试试，看看腿能不能伸开。”


    确定把座椅固定好后，俞宁把车把递给洛晛凇。


    她动作都维持半天了，洛晛凇跟傻了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啧，你是站着睡着了还是灵魂出窍了？”


    洛晛凇回过神，“啊？好，我试试。”


    是看入神了。


    “刚刚好，”洛晛凇笑着说，“没想到这座椅还能调呢。”


    俞宁也笑了一声，“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洛晛凇一怔，他这是被嘲讽了？


    “口罩戴好。”


    这次洛晛凇很快意识到俞宁在说什么，“没事，这个点没人。”


    俞宁脚踩在脚蹬上，瞥了他一眼，“随你。”


    说完，脚一用力，便蹬了出去。


    风从耳边飞速流过，路两旁的绿植向后退去，而目的地却在不断逼近。


    洛晛凇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凌晨骑着自行车，吹着带有凉意的晚风，感受着耳边的轰鸣，感受着夜晚，感受着自由……


    他之前不敢想，今后也没想过。但在今天，他却在一个人像是很随意的提议下，与曾经失去的某个瞬间擦肩而过。


    身后是过去，前方……是未来。


    洛晛凇看着领先他几米的人，嘴角不禁上扬起来。他跟了上去，但仍保持着落后一米的距离，喊道：“俞宁，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


    耳边很嘈杂，但俞宁听得很清楚，她回道：“唱。”


    没有完美的舞台，没有专业的设备，也没有上万的听众，只有路灯，耳边风，以及唯一的听众。


    歌声是动听的，感情是浓厚的，以至于在一首歌结束后，俞宁仍沉浸其中。


    “怎么样？好听吗？”洛晛凇问。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我》。”


    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洛晛凇跟着停了下来，担心道：“怎么了？累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很快俞宁又撵超过他，“没怎么，这才骑多久？离哥累还早着呢。”


    洛晛凇仍有些担忧地跟在左右，“那你怎么……”


    “很好听。”


    “什么？”


    “我说歌，”俞宁发自内心笑着说道，“很好听。”


    一晚上，叩了她两次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