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工作一个月了，俞宁换下工作服，边活动着脖子边往店门口走。


    “小俞，都收拾好啦？”


    “嗯，刚准备去吃午饭。”


    “小赵没跟你一起啊？”


    这话就像是在说赵书衍没有跟自己走在一起就很不正常似的，“没，他有点事，忙完就走了。”


    “哦，这样啊。”


    本打算就这样直接走的俞宁，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火急火燎的人喊住了。


    “那个，俞宁，你先等等。”


    看着神色异常焦急的人，俞宁有些诧异地说道：“呦，你竟然在。”


    “调侃我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祁焕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现在我有急事找你，你是不是……”


    “不是。”


    话到嘴边硬是被怼了回去，嘴型还在张着，声音却死死发不出来，祁焕服气道：“你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我找你真有急事！”


    “你能有什么急事？”


    嫌弃的语气和眼神，都在说明自己在俞宁心里有多无所事事和不靠谱，祁焕额角抽了抽，砸吧下嘴，异同往常地正经道：“听说你酒量不错，晚上跟我一起去见个人。”


    人是正经了些，但说出的话依旧不正常，还听说，听谁说的？


    “不去。”


    见人要走，祁焕立马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并用身份施压道：“别忘了，我是你老板！老板的话都不听，你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拿威胁这一招，显然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对方是俞宁。


    俞宁往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明明对方只是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己，祁焕竟感觉到莫名的威压。


    接着，就听对方似是不屑地开口道：“呵，老板？老板就能高人一等？该做的事我做了，你一句你是老板就可以不给工资，把劳动法放在哪里？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占用我个人休息时间不说，还做出这么……”


    俞宁上下扫了眼拦在身前的手臂，“幼稚的举动，不觉得很无耻吗？老板……？”


    在被俞宁看了一眼后，祁焕就立马收回了手臂，他知道俞宁不是那种施压就轻易妥协的人，于是他干咳了几下，换了种方式。


    “放心，不让你白干。无论事成与否，都给你双份……不，三倍工资，怎么样？”


    祁焕说这话其实他自己也没底，因为俞宁看起来就不是为金钱这种身外之物所……


    “行。”


    “嗯？嗯？！你同意了？！”


    虽然他的反应很奇怪，但俞宁只说道：“三倍工资，别忘了。时间地点发我，没其他事了吧？”


    “你……”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一直在旁边目睹全局的人，忍不住对傻站在原地的人说道：“老板，小俞应该去吃饭了，你要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等她回来我转告给她。”


    愣在原地的祁焕，这时脑海中飘过的只有某人的一句话，“没想到她酒量那么好，人……也很可爱。”


    这他妈可爱在哪？！


    手头的事还没做完，俞宁就被祁焕给喊了过去。


    路过赵书衍旁边时，见他一脸懵逼的表情，俞宁简洁明了道：“有事，晚上你自己回去。”


    赵书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脸懵地看她跟着他们几乎不露脸的老板一起出了门。


    自从坐上车，祁焕的嘴就没停过。俞宁自动把他那些废话过滤掉，简而言之——重要。


    既然这么重要，那为什么祁焕非要把自己拉上？


    于是俞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找别人？”想到祁焕刚找她时说的话，“就因为我酒量好？”


    祁焕头也没抬，眼睛就盯在手机上，手上也没停过，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眉头紧蹙着，竟还真有了点老板样。


    听到她这么问，祁焕这才把手机收起来，长叹了口气，“也不是，我认识的酒量好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小爷我的酒量也是圈里数一数二的，要不是……”


    他摸着因为自己喝太多酒作死而进医院急诊，此刻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胃，“啧，找你的是因为刚好看到你在那，事情来得有些突然，一时想不到其他人，所以……”


    “所以，”俞宁打断道，“我他妈纯属倒霉？”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祁焕又道，“但你要是这么想，也……”


    “停车。”


    刚刚还能正常交流，现在祁焕感觉车内的温度瞬间降低到零点，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偏偏多那一嘴。


    俞宁是目前为止他见到的唯一，不，唯二难搞的人，于是他急忙找补道：“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不是你倒霉，是……你是我的救星！对，没错！正当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时，刚好你在那里，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小俞宁，你就说我祁焕的救星！”


    祁焕把自己说的一身汗，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心想这波彩虹屁，不得……


    “我艹！你干什么！我艹！你疯了？车还在开呢！”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情况，刚才他老板那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挺理解身后女生的做法。


    但看他老板着急忙慌那样，又多少带点同情。


    两人也就折腾一会儿，身后的人很快就松开了，并说道：“你他妈离我远点。”


    “好好好，我离你远点！俞宁你是我祖宗得了吧！我他妈还想再活个百八十年呢！”


    就这么吵吵闹闹中，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祁焕叫住了想要开车门的人，说道：“放心，不到真扛不住，我是不会让你沾一滴酒的。”


    望着他认真的表情，俞宁怔了一下，回道：“白拿的钱，我可收不起。”


    “啧，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两个人在包厢里等了很久，菜都已经重新上了一遍了，等的人还是不见踪影。


    俞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就听见旁边的人突然怒火中烧道：“妈的，这他妈早就过了约好的时间了。肯定不是忘了，就他妈是故意的！给小爷摆上谱了！当真觉得自己有那个筹码了？！”


    旁边的椅子被无辜踹了一脚，发出不满的悲鸣。


    “有求于人不就是得当孙子？祁大少爷不知道？”


    说话人的语气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感情，但却是真理。


    只不过，他祁大少爷什么时候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要不是前段时间给家里捅了娄子，他爸非要他把今天这事搞定，他早就把面前的桌子掀了！


    还等什么人，他没鲨人就不错了！


    祁焕猛地把面前的一杯水喝干净，余光瞥向了同样等了很久却没任何怨言的人身上，于是他很是震惊道：“不是，你怎么就一点不急？还悠然自得地喝茶？按理来说，你才是那个想把这里掀翻的人吧？”


    祁焕说的没错，照平常俞宁早就掀锅盖走人了，毕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但是，每当她想走的时候，就会想起祁焕在车里说的话。


    “本来今晚这事，洛叔叔想让我跟晛凇一块处理的，但你也许应该知道，晛凇他不想碰这些事，所以被洛叔叔狠狠臭骂了一顿。最后，只有我这个倒霉蛋来接手这块烫山芋。”


    所以祁焕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好在祁焕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并没打算追问下去。


    这时，俩人听见门口的服务员说道：“王总里面请，祁少等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哦？是吗？这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吗？”


    下一秒，一位身形修长，戴着银灰色眼镜框，一副彬彬有礼，看着也才三十出头的人出现在俩人面前，很是抱歉道：“不好意思了两位，我还以为我们约的是九点，没曾想是七点。”


    说着他又对旁边似是助理的人埋怨道：“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我？让祁少等了这么久。”


    那人立马鞠躬道：“对不起王总，是我没仔细看时间。”


    然后她来到他们两个人跟前，同样以九十度的姿态说道：“两位实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我自罚三杯。”


    她说完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在得到应允后，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满酒喝了起来。


    俞宁和祁焕两个人眼神交汇，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究竟是真忘了，还是故意找个替罪羊并演出戏，都明摆着，只不过碍于里面的利弊关系，没人肯戳破。


    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会喝酒的人，刚喝了一口就被呛得咳起来，还硬撑着要把一杯酒喝完。


    祁焕虽然人玩得花，但可不是没原则的主，“行了，歉我们收了，不用喝了。王总，我们坐下谈吧。”


    听到祁焕不让自己喝，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俞宁注意到即便这样，那人也没有立马放下杯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同样像是在等待主人指令的狗那般看着那个所谓的王总。


    这时，那个王总竟装个没事人那样，大言不惭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谢谢祁少？”


    “谢谢祁少。”


    “没事。”


    多亏了祁焕，今晚还真是让俞宁开了眼，让她看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


    俞宁刚坐下，就听对面的人说道：“祁少最近的口味变了？喜欢……这种？”


    抬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人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放在桌子下方的手不自觉握了紧，俞宁直视着对方的视线，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身旁的祁焕略显严肃道：“王总，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她只不过是我的助理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助理……”王总有意拖着语调，“我可没见过哪个助理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而且，哪个助理敢跟自己的老板同坐？”


    “你！”


    祁焕刚准备站起来，脚就被人踢了一下，他疑惑地看着踢他的人，接着就听对方说道：“不好意思王总，我看谁都是这样，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也是刚做助理不久，很多事都还不了解。因为平常我们老板对员工都很亲切，经常请员工吃饭，也不会摆什么架子的和我们坐一起吃，所以我习惯了。造成了困扰，很抱歉，那我……”


    祁焕错愕地看着想要起身的人，就在这时，某个声音说道：“不用站了，既然习惯了，就坐着吧。看来祁少在员工心里的地位很高啊，不摆什么架子。”


    “哈，哈哈……没有没有，她说得太夸张了。”祁焕一面回答着对方，一面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冷漠平静的脸。


    刚健完身坐在那里喝水的洛晛凇，刚打开手机，就有一条消息蹦出来。


    祁焕：我艹！兄弟你知道我刚才多爽吗！妈的，太痛快了！


    祁焕：感谢你提供的人选！


    洛晛凇看着这两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微蹙了下眉。刚把手机熄灭准备再做几组，脑海里就闪过了手机熄灭前看到的某个联系人。


    手机光照在有些许汗珠的脸上，汗打湿了发梢，也打湿了浓密的睫毛。


    洛晛凇拿毛巾再次擦了擦脸，接着在聊天框里打了几个字。


    明知道对面不会秒回，但他还像是不死心般盯着上面的昵称，直到手机暗了几分，也还是没有回。


    刹那间，洛晛凇猛然回过神，他这是在干什么？竟然盯着一个聊天框不动？


    看来还是运动量不够，再练两小时。


    这么下定决心后，手机也刚好彻底熄灭下去。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洛晛凇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向身后的器材。


    手刚碰到器材，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刚熄灭不到三十秒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


    然而，燃起的火苗，再次被浇灭。


    看着仍旧没任何动静的聊天框，以及接连蹦出的消息，洛晛凇突然举起手机，想要向地面砸去。


    可是手机没做错什么，所以免遭于难。


    洛晛凇坐在一旁的器材上，没什么兴致地点开了仍在弹消息的聊天框。


    祁焕：晛凇晛凇，成了，成了！我艹！


    祁焕：本来以为不把小爷我喝的胃穿孔，也起码要磨破嘴皮子，没成想他妈那么快就成了！


    祁焕：真是平时看不出来，原来她这么能说会道吗！就那么三言两语，既把我们夸了，也让那个圈里人都知道是笑面虎的王总真心笑了出来，明里暗里的想要从我这要人！


    祁焕：哈哈，艹，今晚他妈真是痛快！合同谈成了不说，还他妈被那个王总说眼光好，会用人。


    祁焕：但是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谢了兄弟！


    看到这，隐约中的不对劲儿更深了。


    祁焕所说的王总，不出意外是他本来也该去见的那个人，但祁焕说感谢自己提供的人选，有他的功劳，这都什么跟什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推荐谁了？


    祁焕他们今晚要商讨的是一块地皮，那块地皮现在看不出有什么价值，但也只是在普通商人眼中是这样。像他们这种几代经商家庭出身的人，却能够看到那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让祁焕这个祁家独子独孙亲力亲为的原因，既彰显了态度，也表达了对竞争者的尊重。


    能让那个王总心甘情愿地把那块地皮让出来，是谁手段那么高？


    据洛晛凇从祁焕等人那里所知，能让那人高兴，要么是有更高的筹码和长远的利益摆在他面前，要么就是有人让他喝开心了，顺了他的意，要么就是……


    地面裂开了一条缝，仿佛下一秒就有东西从里面冒出。


    喝开心……提供的人选……


    电光火石间，洛晛凇迅速往前翻看跟祁焕的聊天记录，势必要找到某个结果，从而确认猜测的答案。


    明明跟祁焕的聊天很少，这会怎么总也翻不到头？


    这时，另一条消息弹出，是回复也是答案。


    遵守交通规则，请勿在车辆行驶中打开车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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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提供的人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