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四点，宋今也拿出一件洗干净的夏季校服，用一个带着蝴蝶结的发圈将头发扎成高马尾，又把东西收拾好塞进书包里，她才提着包下楼。


    客厅里，同样的还有穿着校服的林祈安，翘着腿懒懒靠在沙发上，跟没骨头似的玩着手机。


    领子敞开着两个纽扣，瞧着还挺禁欲。


    冒出这个想法，宋今也惊恐，她在想什么！随即，她把书包放在另一边，离他远远的，避免让他误会。


    她俩各占着一张沙发，做到了互不打扰。


    宋今也翻动自己手机，在榆阳的几个朋友都发消息给她。


    问她在北淮怎么样，让她别忘了她们这群朋友等。


    虽然宋今也知道这是暂时的联系，时间久了，也各自有自己的新朋友。可被朋友关心，她心里还是暖暖的，一一地回复她们。


    下午五点半，餐桌上只有宋今也和林祈安。


    元巧凡和林永峰中午的时候出门应酬去了。事业繁忙的她们请保姆阿姨来做一日三餐。


    此刻，饭桌上实现了食不言，寝不语。


    林祈安放下碗筷，眼皮都没带抬地说：“六点半上晚自习。”


    宋今也瞥一眼他，“哦”了声，又赶紧扒拉几口饭。


    清海中学离元家距离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即可到达，所以两人都不用交通工具。


    盛夏的傍晚太阳还残留着火焰，肆意吹来热情的气息。


    林祈安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带路，宋今也背着双肩包，一步一个脚印踩着他拉长的影子。


    中间都可塞下几个人了。


    这个点的时间，是进入学校的高峰期。


    宋今也来到教室，里面打闹的同学多数都齐齐望着门口。她们早听说有转学生要来，所以当人出现的时候都带着好奇眼神。


    这么一见，眼眸一亮又一亮，或是羡慕、欣赏，甚至想去喜欢。


    毕竟在这样统一的服装，没有装饰的脸颊，还顶着月光留在眼下的痕迹。


    漂亮、帅气两个词语在这个年纪是少有的。


    尤其像宋今也，明媚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眼尾，浑身松弛感，是像蒲公英那样想落在哪便落在哪。


    林祈安已经去到他的位置，一个风水宝地的好座位。


    宋今也犹豫了。


    她是要在走廊等着班主任，还是…


    正纠结着，宋今也注意到教室里每个桌上都摆着书。


    多得掩盖成“高楼”；少得就几本，不影响视线。


    而靠窗的第四组最后一排外侧的桌子是没有任何东西，大抵应该是给她布置的。


    她直接走了过去，为了避免是她自作聪明，所以她问前桌同学：“你好，这个位置有人吗？”


    前桌是位男同学，戴着一副眼镜，模样清秀，他抬起眼：“没有。”


    听到回答，宋今也坐在椅子上，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本摆在桌上。


    她才有多余的视线注意她的同桌，要不是因为有一本数学书摆放着，她都以为自己没同桌，然后能享受一个长桌。


    此刻，教室里不是前后桌，就是同桌聊天。


    至于林祈安，似乎把宋今也抛之脑后，可他也没有跟谁去聊天，反到是唰唰唰地在动笔。


    而无所事事的宋今也只能对着窗发呆。


    很快，放在桌面的手感受到轻微震动，宋今也顺着声源望去。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嗯…


    好像是那位拦着她路的人。


    宋今也呆滞了一瞬。


    那位男生眉眼上扬，笑了一声。然后从宋今也后背绕回自己的位置。


    宋今也神色难看。


    冤家路窄，一下子就出现两个。


    她忍不住轻啧了声，什么倒霉事都落她头上？！


    没一会儿，宋今也的同桌来了一句，似是记仇的语调：“这下能认识不？”


    “……”宋今也扯了扯嘴角，都是同学，别扭个什么劲儿。于是，她脸上换成标准笑容，“你好，我叫宋今也。”


    “想认识你还挺难的。”


    “……”


    “任嘉。”


    名字相互转告，算认识了。


    宋今也收回视线，两人大眼瞪小眼也怪尴尬的。于是宋今也抽出生物书，刚翻开第一页。


    然而，任嘉冒出一句：“你应该认识年级第一了？”


    “……”宋今也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她侧过头，笑得咬牙切齿，“嘘，你别说了。”


    她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任嘉兴致盎然地支着脑袋朝向宋今也，玩味道：“玩暗恋一套？”


    唉。


    自己种下的苦楚，咬碎了牙也得咽回去。宋今也言语敷衍：“我是来学习的。”


    话一落，她别过头去，想营造出热爱学习的精神状态，以用来告诉旁边的人，别打扰爱学习的她。


    林祈安也正好转向后排，两人目光相撞。他什么表情都没表现出来，却显得傲慢，又过分惹眼。


    随即他气定神闲地扭了回去，留下了个后脑勺，宛如只是在看空气。


    ……


    宋今也收回视线，打开生物书，新书的油墨味随着翻动逐渐飘散。


    任嘉听这话咋听咋不对味，他放下手：“所以我不是？”


    “你…”宋今也瞅了他一眼，毫不避讳直言说，“应该是两手抓。”


    这话一出，任嘉愣了下，他还没做出反应，结果前桌的两个同学都笑出了声。戴眼镜的男同学转过头对任嘉说：“你同桌形容还挺贴切。”


    任嘉眯起了眼，借着腿长的优势踢了那位男同学凳子，没好气道：“贴切个屁啊。”


    说完，任嘉微微一皱眉喊了声：“宋今也。”


    宋今也把书翻动着下一页，头也没转地说：“干什么？”


    “我没有两手抓。”


    关她什么事儿啊？宋今也语气毫不在意：“哦。”


    “……”


    *


    墙上时间停在六点半，打铃声响起，班主任手拿名册进教室。


    班主任叫齐高，还担任物理教学。四十岁出头，身材管理很好，没有啤酒肚。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衣服塞进裤子里，露出一根皮带，挂着一串钥匙，看起来很好相处。


    可宋今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根据读书多年的经验，这位看起来好说话的老师来当班主任绝对是有本事在身。尤其是带重点班。


    只是嘛。


    大多数老师也有共同特点，只要你成绩好，万事都好商量。否则闭嘴，老老实实去做题、背单词等等。


    只不过相对这个班来说，宋今也成绩没那么厉害。因为她在榆阳也是重点班，但也是刚好过那个分数线。


    尽管如此，宋今也后来努力把成绩追赶上去，因为她不要当倒数第一。


    齐高视线先是看了宋今也，然后才说：“我们来了一位新同学，叫宋今也，大家欢迎一下。”


    话落，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宋今也身上。


    宋今也笑着站起身：“大家好，我叫宋今也，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自我介绍说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


    一时，都是掌声。


    宋今也露出笑容，也给自己鼓了掌。


    过了两秒，齐高敲了讲台，教室迅速安静下来，他又简单说了两句：“下课后，把教室布置一下，好好复习，每场考试都是查缺补漏，非常重要。”


    *


    下了课，班长是位女同学，她很高，在讲台前指挥让靠门边的同学都把自己桌子挪出教室。


    一时，教室乱糟糟的，尖锐的桌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有靠窗的同学早一步提着桌子出走廊，还有想把桌子搬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空间被腾出来，宋今也二话不说拉开自己桌子，动作迅速地散发一种终于可以划清界限的感觉。


    任嘉还坐在椅子上，背靠在墙面，目光定在挪动桌子的宋今也身上，挑眉笑了下：“我身上有味儿？”


    “我俩很熟吗？”


    丢下这句话，本该平移的宋今也看见前面空缺出几个位置，她只好向前补位。


    “同桌不熟？”


    听到这话，宋今也停下动作，向后转身瞧着任嘉，一脸真诚地说：“露水相逢的过客。”


    任嘉：“……”


    桌位摆好，宋今也回到原来位置拿凳子过来。然而，她看着前桌后脑，发现是林祈安。


    宋今也又向后挪动了桌子。


    跟狗皮膏药似的的任嘉把凳子凑到宋今也旁边。她皱起眉头，不得不想提醒。话到嘴边，她忘了他名字：“你叫任什么来着？”


    “任嘉。”


    “这不重要，”宋今也说，“我只是想说，我俩才接触了一节课，整得我跟你是多年好友一样。”


    忽然，任嘉文绉绉起来：“虽未曾见过，只当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①。”


    “……”宋今也乐了，挺无语的一人。她连话都不想发表，自顾向另一边拉来凳子，中间缝隙更加大了。


    站在讲台上的班长又把已经剪的桌位号分给另外一位同学。


    半晌，考场迅速布置好。班长才把她们的准考信息贴在公示牌上。


    一堆人纷纷凑了过去。


    最淡定的便是林祈安，毕竟人家无需瞅自己信息，第一考场的第一个。


    宋今也是转学生，考场自然被分配到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


    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很快，教室里没几个同学，都趁着这时段，和平日不能近距离接触的人暗戳戳的接近。


    宋今也瞧这还没走开的任嘉，她说：“上课了。”


    任嘉不以为意：“我知道啊。”


    宋今也奇了怪了，怎么得到她就不放：“你没朋友？”


    “高二文理科才分班几个月，能认识什么人？”


    宋今也撇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下最后通牒：“管你认识什么人，别影响我好吧，叽叽喳喳吵到我眼睛了。”


    “你这不是刚来么，我给你讲讲我们学到那儿了。”


    宋今也觉得这人忒烦。她看向林祈安，眼睛一亮，然后指了指他，压低嗓音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任嘉：“……”


    “那就得了，有他在。我要你教干嘛？”


    任嘉叹息：“行，你好好复习。”


    说着，他终于回到了他位置上。


    果然，还是老方法好使。宋今也勾了勾唇，忍不住得意起来。


    不过，她的确是想好好复习，她不想刚来新学校就考出一个不好的成绩。


    ①出自《红楼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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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