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陆禹则出差一周，童真和往常一样来到陆禹则的公寓，准备给小猫换水、换粮。


    钥匙插进锁孔，吱啦一声，只是轻微拧动锁孔，门却忽地从里面打开。


    童真眼皮下的眼睛瞪圆，呆站在门口，怔怔地说：“你......你不是要出差一周吗？”


    “嗯？”陆禹则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身体往旁边侧了侧。


    他在家就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衣摆扎进裤腰露出劲瘦的腰身，眉目间透着股慵懒劲儿，低俯眼睫告诉她说：“还没到我出门的时间。”


    童真挠了挠下巴：“哦……”


    内心思索了会儿，童真后退一步：“你在家的话，我就先走啦？”


    “进来吧。”陆禹则让出一条进门的道路，朝她歪着脑袋说，“外面热。”


    没想到陆禹则这个时间点在家，童真尴尬地低垂着头，抓住书包肩带，蹑手蹑脚地经过他身边，进门。


    一踏进房门，毛茸茸的小猫窜出来拽住童真裤腿，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童真取下肩上的书包蹲在地板上，拉开书包拉链，掏出包里的玩具和猫条逗小猫玩。


    “刚下课？”陆禹则掀了掀眼皮看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童真手里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今天周六，没课。”


    童真抬头，才注意到陆禹则的眼神在她书包上停留。


    她又再次低下头，眼神一瞥，瞅见自己衣服胸前大大的一只幼稚卡通小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身衣服！！


    童真欲哭无泪。


    为什么每次和陆禹则见面的时候，她都穿着一身丑衣服？


    童真怀疑自己在陆禹则眼里的形象就像衣服上的那只卡通狗一样，幼稚至极。


    “你怎么了？”浓厚的男性气息越来越近，陆禹则挽起衬衣袖口蹲下，视线和童真齐平，“哪里不舒服吗？”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飘下，散发着洗练的清爽。


    “没，没什么。”童真吓得一激灵，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猛地一起身，大脑陷入眩晕，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她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揉了揉太阳穴，症状稍微缓解。


    “低血糖？”陆禹则皱着眉头问。


    没等到童真的回复，他拿着塑料纸杯接了杯热水，低垂着头，递给她：“头还晕吗？”


    那股难受的眩晕感渐渐消失。


    童真摇了摇头。


    “给。”他说。


    童真掌心被塞进一颗薄荷糖。


    陆禹则双手抱肘，脑袋微微垂着，低下眼睛，看着她的脸，神情很淡。


    他好像总是这样，说话淡淡的，做事也淡淡的，就连关心人的时候也是一副冷静礼貌的表情。


    疏离又克制。


    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轻易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对家人？对朋友？亦或是，爱人？


    也是这幅不冷不淡的表情？


    童真在脑海里演绎着无数剧情推理，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毫不知情。


    他只是微屈着身子，静静地看她。


    “好点没？”突然的一句话打破童真思绪。


    “......唔？”


    童真深吸一口气，结束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拆开掌心里的糖果包装袋，咬住糖果，对他点点头含糊道：“没事了。”


    薄荷糖的味道并不甜腻，在口腔里清淡地散开。


    “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吧。”


    “啊？”童真吓得一震，猛然仰着头看他，“什——什么？”


    薄荷糖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滑到喉咙口，呛得她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


    “你......”陆禹则蹙眉，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医院？”


    童真捂着胸口缓过神来。


    “没事没事。”童真摇摇头解释，“我只是有点震惊，你怎么突然说要送我回学校？”


    陆禹则凝视着她因为刚才的咳嗽还有些泛红的脸蛋，反倒觉得童真的话有些莫名。


    他挑眉反问：“难道我会放任一个病人自己回家？”


    童真甩甩手连忙说不用，她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再加上刚才，呃，你说要送我回家，我有点吓到了。”


    “吓？”陆禹则反问她，“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很奇怪啊，突然说要送我回家，而且一个男生送女生回家，感觉......”童真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有点……”


    “什么？”


    陆禹则在拿车钥匙，没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抬眼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陆禹则抓着车钥匙推开房门，童真跟在他身后，走出几步，陆禹则回过头来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童真：“不难受了。”


    陆禹则在电梯前摁完电梯，抬起腕表看时间，又回身问她：“你们学校哪个门离宿舍最近？”


    “直接从正大门进。”


    “好。”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电梯停在这一层，电梯门打开。


    两人踏入电梯。


    电梯狭小的空间因为两人的到来更加逼仄，童真率先跃进电梯缩在墙角，旁边是陆禹则清瘦高挑的身影，两个人的体型差，他的身影几乎完全可以罩住她。


    他在手机上回复信息。


    童真贴着电梯墙壁，忍不住斜着眼睛偷偷看他。


    很高很帅。


    和学校里那些普通帅哥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干净的沉稳，很轻易地就能让人沉沦。


    陆禹则突然转头看向她。


    童真急忙收回视线，干咳两声后，装作很忙的样子也掏出手机查看信息。


    陆禹则看着童真，拨通了电话。


    “必须是现在吗？”陆禹则对着电话那头在说，视线却依旧盯着她看，“我现在有点忙。”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陆禹则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抱歉。”陆禹则说。


    他收起手机，揉了揉眉心，语气颇有些无奈：“突然来了些工作。”


    “啊？哦。”童真眨巴眼睛，表示理解，“那你忙你的吧，我身体没什么问题，能自己回学校。”


    陆禹则静默了会儿，看起来还是不放心，他摸出手机，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再次抬起头时，将他的手机递到童真面前。


    “我给你叫个滴滴，你记好车牌，等到学校了联系我。”


    童真的目光在陆禹则递到她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停留几秒，拼命地摇头：“不用啦不用啦，不用这么麻烦。”


    趁着这个机会，童真对着陆禹则，问出内心一直困惑的问题。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忙啊？”


    她之前只是听严逸提起过，陆禹则从大学休学，早就已经步入社会参加工作。


    但究竟是什么工作？严逸也一直语焉不详，从来都没有明说。


    陆禹则愣了下，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回答她：“算是新媒体相关吧。”


    童真试探性追问：“难道是模特？”


    陆禹则：“不是。”


    童真盯着陆禹则那张帅脸，再次发问：“难不成你是什么演员？”


    陆禹则：“不是。”


    沉默再一次降临。


    眼见陆禹则没什么继续往下沟通的**，童真也意识到这个话题的不合时宜，她止住话茬。


    电梯到达一楼。


    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的老人早已等候多时，他朝着电梯里的陆禹则挥挥手，笑道：“小陆啊，出去忙啊？”


    童真在陆禹则身后探出脑袋。


    “哦？”老人扶了扶眼镜，看着只有陆禹则和童真一男一女的电梯。


    “小陆啊，你旁边这个女生是？”老人尖锐的视线上下打量完童真，而后慢悠悠地拖长语调，“这是你的......”


    童真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误会什么。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童真：“我不——”


    老人：“这是你的妹妹吗？”


    童真：“......？”


    “不是。”陆禹则离开电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童真，“我倒想有个妹妹。”


    妹妹。


    妹妹。


    妹妹。


    ……


    童真拍拍自己的脸颊，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而羞赧，人家根本没把她往女朋友的方向想。


    但是......为什么是妹妹？！！


    童真一转身，看到电梯壁上的反光，上面清楚地倒映出她幼稚的小学生短袖。


    —


    几乎是刚回到宿舍，童真就一把薅起了窝在椅子里打游戏的小玫。


    “走走走！”


    小玫不明所以地被童真拖着往前走，嘴里不忘嚷嚷：“你干什么啊？”


    “买衣服啊！”童真在桌上低头取出双肩包里的手机，塞进衣服口袋。


    “现在吗？”小玫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就去？”


    童真点头：“早去早回嘛。”


    “好吧。”小玫慢吞吞地换掉睡衣，不忘问她，“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受刺激啊。”童真关掉宿舍空调准备出发，“我们之前就约好了去买衣服啊。”


    正准备出门时，童真收到陆禹则发来的信息。


    Lu：【到学校了吗？】


    童真捏着自己的唇角向下压，生怕自己的笑容翘得飞到太阳穴。


    童真决定晾他十分钟再回消息，以防显得自己太过急切，但在第一分钟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不了时间的煎熬。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给陆禹则回了消息。


    童真：【到啦】


    到......啦？


    ......啦？


    语气是不是有点像在撒娇？


    童真赶快撤回这条信息。


    重新给他发了一条。


    童真：【到了】


    童真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收回手机，笑咧咧地挽着小玫胳膊离开宿舍。


    她俩坐着公交车到达商场，进入商场一楼的一家知名服装店。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店员围着一个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在服务，店员们完全没注意到店门口新来了两位客人。


    童真和小玫在店内的衣服货架上自己挑选，举起衣架在身上比划。


    “好，就这些——帮我装起来吧，刷卡。”高跟鞋落地清脆的一声，那些店员们纷纷散开，喜笑颜开地跑去收银台结账。


    这才有人注意到刚进门的童真和小玫。


    一个店员走过来微笑道：“你们想买点什么？”


    童真：“随便看看衣服。”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突然的一道女声打破童真的思绪，童真转头，发现刚才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生直勾勾盯着她脸看。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女生重复一遍。


    童真看着眼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生，只觉得她看起来很不好惹，慌忙摇了摇头后就往旁边退。


    嘟嘟嘟。


    手机铃声。


    女生不耐烦地在童真面前接起电话，朝着电话那头嚷嚷：“说了我在买衣服呢，我们比赛的城市是个海滨城市啊，等比赛结束了我还要去海边玩呢......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女生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


    没在意这一点小插曲。


    童真自顾自地在服装店瞎逛，店员看她没什么喜欢的款式，于是在衣服货架上挑了几件衣服让她试试。


    童真在试衣间换好衣服，出来后，摸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几张照片。


    小玫看她在拍照，顺嘴问了句：“你要拍照发朋友圈吗？”


    “没有呀。”童真在她面前晃晃手机，“我打算把照片拍给我妈看看，这些衣服合不合适。”


    “挺适合你的。”小玫从头到脚打量着童真的新装扮，适时地发出点评，“比你衣柜里那些幼稚的衣服强多了，我还以为你要换新风格发朋友圈呢。”


    童真的微信朋友圈只有一些小猫小狗，很少有自己的照片。


    童真像是突然被点醒，她一拍手掌当即决定：“那我发个朋友圈。”


    “不不不。”小玫摇摇头说，“先简单地p一下再发。”


    童真：“怎么p？”


    小玫立马打开p图软件。


    ……


    “诺。”小玫把p好的照片发给童真，“你发这张吧。我就只给你就磨了个皮，开了点瘦脸，调整了下......”


    童真挑了三张小玫给她p好的照片，排版后发了朋友圈。


    不一会儿，就有了好多点赞和评论。


    【这是你的新风格吗？】


    【好漂亮啊！】


    【很适合你的穿搭，看上去特别气质温柔。】


    ......


    一个个熟悉的头像在她的朋友圈底下评论夸赞。


    童真开始满怀期待地刷新动态。


    期待着......


    期待着......


    期待新的评论......


    直到那条小鹿头像的出现。


    砰砰砰，童真心跳如擂鼓，她指尖颤抖地点开他的评论。


    小鹿头像评论道：


    【这是你？】


    童真顿时觉得天塌了。


    她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在刚才兴奋到了顶峰，而现在又彻底跌入深渊，脸上由晴转阴，哭丧着脸打字回复他。


    【照片和我本人不像吗？】


    发完这条，童真心灰意冷地倒扣手机在桌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弄巧成拙”。


    完蛋了。


    完蛋了。


    分明是想挽回自己在陆禹则心里的幼稚形象，才刻意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结果却适得其反。


    店员看她耷拉一张脸，连忙又拿过几件新衣服递给她：“是不喜欢刚才的那些吗？再试试其他的呢。”


    “不是。”童真苦着脸，没辜负店员的好意，“你给我拿的那几套都挺好看的。”


    店员试探道：“那这些衣服......都装起来吗？”


    “嗯，装起来吧。”童真也没心情继续试衣服，收起手机，去收银台结账。


    店员把几套衣服包装好，递给她：“您是现金支付还是扫码？”


    童真点亮手机说：“微信扫码。”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童真看到一条微信新提示。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跳到快要爆炸。


    他回道：【照片没你本人可爱。】


    争取日更，加油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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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