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率先错开目光。


    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大脑瞬间空白，乱了呼吸的节奏。


    吸气。


    吸气。


    吸气。


    屏住……


    紧张到憋得双脸通红。


    “你就是……Lu？”童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嗯。”他说。


    声音和脸一样清俊迷人。


    童真垂着脑袋握紧手机，目光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手指微微颤抖，那她刚才给他发的那些文字，太丢人了......


    真想在地上挖个坑给自己埋了。


    脑袋垂得更低。


    人对于视线总是敏感的，童真能清晰感受到，对面有道淡淡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始终不敢抬头。


    童真揪着衣角，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


    她倒吸一口气：“哎呀，好巧好巧啊，我刚刚没认出你呢，你也在这里吃饭呀，真巧真巧。”


    脑袋跟不上嘴巴的语速。


    童真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她到底在说什么呢！


    慌乱间，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她扯开话题：“太阳今天真啊好。”


    童真内心崩溃了。


    “我很吓人么？”突然有道声音问。


    童真下意识抬头，在撞上他黑色眼睛的刹那，又低头。


    “没有呀。”童真抠着头皮，随手扯过菜单，嘀嘀咕咕地开始碎碎念，“我们先点菜吧，你能吃辣吗？算了，吃点清淡的对身体好，饮料要喝点吗？可乐行不行，还是喝橙汁，或者……”


    陆禹则：“……”


    陆禹则的眼睛看着她，有点想提醒她菜单拿反了，但看到她低垂着毛茸茸的脑袋，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他家小咪。


    和他家小咪好像。


    “真真！”


    有人风风火火地推开餐厅大门，伴随着响亮的叫喊，旁边是一脸烦躁的严逸。


    童真紧绷的肩膀在看到那女生的瞬间，终于舒展，她像看到救星似的，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迎接那女生。


    这一切都落在陆禹则眼里，他皱了皱眉头，看她和另一个女生欢快地拥抱。


    陆禹则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他静静地凝视着虚空，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思绪逐渐飘远。


    “这是小玫，童真的室友。”严逸在陆禹则旁边坐下，一一介绍道，“这个就是我朋友，陆禹则。”


    因为新加入了两个人，陆禹则和童真被挤到座位最里面，他俩又变成了面对面的位置。


    一个慵懒地在桌面支着手肘，垂眸看手机，另一个则始终低着头。


    严逸随手将车钥匙扔在桌上，四仰八叉地坐下，忍不住发闹骚：“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堵了半个小时，下次再也不从这条路走了。”


    陆禹则沉默地睨他一眼，把他乱丢的车钥匙收好，喊来服务员说：“点餐。”


    小玫坐在童真旁边拼命拍她胳膊，小声道：“原来严逸的朋友这么帅啊。”


    童真弱弱道：“那当然了。”


    要不然怎么会闹出误发消息的乌龙事件呢，如果让她穿越回十几分钟前，她一定不会给Lu乱发信息。


    严逸点餐结束，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小玫趁机偷瞟了一眼菜单价格，瞪大了眼睛问：“这么贵啊？”


    “还好吧。”严逸耸了耸肩膀，指指旁边的陆禹则，“他家的大肥猫弄脏了人家裤子，他一直觉得心里愧疚，跟我提了好几次了要请客吃饭赔罪。”


    陆禹则在看手机，没搭腔。


    “一条新裤子才一百多块钱。”小玫说，“比这些菜便宜多了。”


    “一百多？”陆禹则从手机屏幕上抬了眼，“新裤子？”


    小玫点点头：“对啊，我们童真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在街上服装店买新裤子换上了，沾了屎的旧裤子直接扔了。”


    正在喝水的童真差点喷出来。


    她尴尬地抹了抹嘴唇。


    她能感受到，对面的那道视线，再一次，落到她身上。


    谎言被戳破的羞赧迅速爬上童真脸颊，她忙忙碌碌地拆开一次性筷子，若无其事地四处乱瞟。


    “我转钱给你。”陆禹则坐直身体，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转账。


    “不用不用。”童真急忙挥挥手，“又不是什么很贵的物品。”


    “谈什么钱啊，谈钱伤感情。”严逸夹在两人中间说。


    “你让他陪你打游戏呗。”严逸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我告诉你哦，我们陆禹则可贵了，平常人都约不到陆禹则当陪玩的，你约到他，你赚大发了！”


    沉默须臾。


    陆禹则问她：“需要么？”


    童真低头摸着下巴想了想：“你游戏水平很高吗？”


    她记得小玫说过，严逸是从BZ俱乐部青训营出来的，那陆禹则……


    “游戏水平？”严逸哼笑一声，使劲儿朝陆禹则甩眼色，撞他胳膊说，“对啊，你什么水平？快说啊。”


    陆禹则没什么情绪道：“正常水平。”


    严逸嫉妒得牙痒痒：“你是正常水平？那我是什么？”


    陆禹则：“……”


    正巧有人给他发信息，陆禹则点开信息，是青训营的小孩儿来找他请假。


    陆禹则低头回消息的时候，听到桌上的讨论话题已经完全转变成游戏，两个女生在谈论下个月的Génie表演赛，BZ对战Kt。


    小玫：“这个很难抢票啊。”


    童真：“用抢票小程序试试呢？”


    小玫摇头：“没用的。实在不行就只能找黄牛买票了。”


    陆禹则听着两个女生的谈话，他回完消息，漫不经心地问：“想要什么位置？”


    小玫咦了声：“你有办法搞到票吗？”


    童真：“内场可以吗？”


    陆禹则抬眼看她：“可以。”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童真飞速移开目光，拿着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水，陆禹则看到了她发红的耳垂。


    他有这么可怕吗？


    童真眼神望向远处：“内场是不是能看清电竞选手的脸？”


    陆禹则：“你要看谁？”


    童真小声道：“Yuz。”


    陆禹则握着水杯一顿，有些意味不明地，掀起眼皮，垂下眼睛看她。


    严逸忽然发出一阵爆笑。


    严逸捂着肚子笑得脸都笑僵了：“你是Yuz的粉丝吗？”


    “是啊。”童真说。


    “你喜欢Yuz哪一点啊？”严逸胳膊搭在陆禹则肩上，将他捞过自己这边。


    严逸继续说：“你不觉得Yuz这个人性格沉闷又冷漠，特别没意思吗？他还经常戴着口罩出现，说不定是个丑八怪。”


    “但是他技术很高啊。”童真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他的眼睛很漂亮。”


    严逸已经笑得捶桌了。


    “怎么了？”童真茫然地望着严逸。


    “没什么。”


    陆禹则罕见地，打断两人交流。


    他揪住严逸的袖口，将严逸从桌上拉起来，冷着眼看他，严逸僵住笑容，尴尬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去催服务员上菜。


    陆禹则侧过眼睛看向别处。


    他屈起手指轻叩桌面，额前黑发自然垂落，盖住眉眼，脸上的立体阴影感更重。


    让人猜不透情绪。


    ……


    等到饭菜上桌。


    严逸点了整整一桌子菜，四个人根本吃不完，童真看着一桌子的菜，不知道从哪道菜下筷子。


    她盯着桌面，看到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握着筷子，在夹菜。


    她的视线自动对齐那只好看的手。


    往上。


    能看到他低头时，领口若隐若现的冷白锁骨窝，喉结随呼吸微微起伏。


    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童真心脏漏了一拍，慌忙间握起水杯，猛灌一口冷水。


    她低头搅拌碗里的米饭，视线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去看了。


    “这个土豆挺好吃的。”严逸敲了敲碗筷，指向一个位置，“你们尝尝。”


    “确实。”小玫抿着嘴唇，在口腔里回味，点点头道，“味道挺独特。”


    “嗯。”陆禹则的声音，简单有辨识度。


    童真垂下眼睑盯着碗里白色的米饭粒，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你怎么不吃啊？”严逸忽然望向童真。


    “啊？哦。”童真木然地点了点头，才想起来自己什么菜都没吃，她赶紧在餐盘里挑起一筷子菜，夹起来，掩饰刚才的失态。


    陆禹则：“这是姜。”


    童真：“……”


    童真生无可恋地拨动碗里的米饭粒，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出糗呢？


    餐桌上，那只漂亮白净的手，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扰乱她的心神。


    ……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


    吃完饭，陆禹则和严逸结完账出来，跟在童真和小玫的后面。


    童真背着双肩包，默默地往前走，内心却希望这条路不要有终点。


    再慢一点。


    多待一会儿。


    等她有勇气和他对视。


    童真扯着书包肩带，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像只含胸驼背的鸵鸟，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忽然间，书包的重量骤然一空。


    有股力量在身后拉住她，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她。


    “小心。”身后那道声音说。


    童真脚步一顿。


    呼啸的车从她面前飞过。


    书包重量重新回落到她肩膀，童真的心脏却止不住地，高高悬起，她攥紧书包肩带的掌心滚烫。


    就好像，他指尖的温度，能顺着肩带蔓延。


    一点一点，渗透。


    “谢谢。”童真抿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应着。


    绿灯亮了，她加速跨过马路。


    “童真。”


    陆禹则站在她身后喊她。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童真身体一僵。


    她的心思，难道要被发现了吗？


    很明显吗？


    从下午五点三十七分见面，一直到现在。


    她只不过，偷看了他五次而已，虽然她已经很克制了。


    前两次在偷看他的脸，思考他是不是什么明星。


    第三次是为了看清他夹菜时的手，食指骨节处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最后两次是无意间瞥到他桌下的长腿，他到底吃什么能长得这么高？


    ……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砰、砰、砰。


    心跳也加快。


    不会被发现了吧？


    脚步声停在她身边。


    童真只好僵硬地转身问：“怎么了？”


    陆禹则：“……”


    沉默数秒。


    他的手向下一指：“你鞋带开了。”


    点个收藏好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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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