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易在平阳市有好几处住所，他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需要家庭聚会的时候才会回到郊区的别墅。


    这个公寓除了他自己，他助理和固定打扫卫生的阿姨之外从没有人来过，所以周景出现的时候，他是有点吃惊的。


    周景其实是他的亲哥哥，他们的父亲姓周，母亲姓程，小时候，程明易也是姓周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之后，哥哥跟了父亲，他跟了母亲，那之后才改姓了程。


    因为名字的原因，加上两家人都比较低调，他们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的私生粉都不一定知道。


    “怎么，不欢迎我吗？”


    程明易侧过身，给周景让了一条路。


    “你来干什么？”他一边关门一边问。


    周景进门后十分自觉的给自己找了双拖鞋换上，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来看看自己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他在客厅随意的转了转，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布局，初步估计有三个房间，厨房是开放式的，特别干净崭新，应该压根就没用过，装修风格和他弟弟一样，非常的冷淡，连窗帘都是黑色的。


    他边看边摇头，这怎么行呢，一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卧室的门开着，周景正要进去的时候被程明易上来挡住了。


    他伸手推了推，没推动。


    “你到底有什么事？”程明易耐着性子问。


    周景索性放弃了进去的企图，伸着脖子往里望了望，和客厅一样，也是冷淡的黑白灰，不过床倒是挺大的，这一点周景比较满意。


    他没回答程明易的问题，又往旁边挪了挪，开了下一扇门，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一间影音室，再旁边的房间门半开着，里面一地的健身器材，看来是程明易的健身房。


    巡视完后，周景在沙发上坐下，也不顾程明易黑着的脸说：“你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喝吗？”


    程明易皱着眉从冰箱拿了水 ，递给他后抱着手臂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周景喝了一口，反问他“说什么？我不是一进来就说了吗，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


    说完后他突然觉得屁股底下有点膈，挪了一下位置后才发现自己坐到了程明易的剧本上，他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问：“你上部戏不是才杀青吗？又要进组？”


    “已经杀青一周了，”程明易提醒他。


    “也对，对你来说已经挺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又进组啊？”


    程明易狐疑的看了周景一眼，他以前除了总拉自己去参加应酬，很少会过问别的，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


    “再过一个月吧，最近在录一个综艺。”


    周景在程明易审问的眼神中没有坚持多久，了解完想知道的之后，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坐到自己车里后，周景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真是的，对亲哥哥都设防。


    “喂，妈，”他拨通了程静容的电话，“我刚刚看过了，就一个卧室，床挺大的，不是，我是说房子挺大的，就是看着太冷清了，不像一个家，明明还是那个样子，过段时间又要进组了，你确定那个言，言悦会答应吗？”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点什么，周景笑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我还真想知道我这铁石心肠的弟弟到底对会不会接受那孩子呢。”


    挂断电话后，周景愉快的哼起了歌，前面的司机忍不住问：“周总，是不是有喜事啊您这么高兴。”


    “喜事，”周景想了想，“对，大约真的是喜事吧。”


    梁枫最近又接手了几个新的小艺人，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因为言悦的事，她也受到了影响，几个不错的艺人都被分到了其他人那里，现在她手上艺人虽然不少，但不是过气的就是刚入行的新人。


    言悦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人还约在上次那间咖啡厅。


    “抱歉，我迟到了，”梁枫一边解围巾一边道歉。


    言悦有点内疚，公司里关系不错的小艺人蓝蓝已经全都告诉他了，“是我该说抱歉，害你也受到了影响。”


    梁枫把大波浪往耳后别了别，又喝了一大口果汁，说：“你也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公司里勾心斗角的戏从来就没断过，也怪我，没早发现尹弦和孙天杰勾结在一起，早给你提个醒的话，也不至于——”


    “梁姐，”言悦叫了他一声，“我们今天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想好怎么办了？”


    “嗯，算是吧，”言悦点了点头，桌子下面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了好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有办法离开公司了，不过还得一年。”


    几分钟后，梁枫突然占了起来，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言悦一样审视地盯着他，她起身的动作有点大，椅子都晃动了一下，远处的服务生循声看了过来，几秒种后见她又坐了回去才没有过来。


    梁枫盯着眼前的杯子好半天没有说话，言悦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梁姐，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刘丛一天在这儿，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不仅是我，你，就连蓝蓝都受到了影响，你以前不是总说我没有上进心吗，这次机会可能真的能改变我的人生。”


    话都说出来了，言悦反而不紧张了，他只是有些抱歉的看着梁枫。


    梁枫长长地舒了一口，她说：“小言，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吗？不就是因为你不想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个圈子，你只是没有办法，你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吃了那么多苦，刘丛，还有之前那个莫林，你放弃了那么多好机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重击在言悦心里，言悦抿了抿嘴唇，梁枫说的都对，可是现在，答应程静容的要求是他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情，是自己应该承担的，不能一直麻烦别人，他苦笑了一下，对梁枫说：“不一样，梁姐，这次不一样，你知道我的，其实这也不全是为了钱，我挺喜欢程明易的。”


    “可他是个男的，你还没谈过恋爱，你知不知道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梁枫压低了声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言悦笑了笑，“我不在乎这个，可能那天晚上遇见他就是我们的缘分吧，再说了，这怎么看我也不吃亏啊！”


    这不是交易，他们是要谈感情的，按照他和程静容说好的，他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因为钱去接近程明易的。


    为了开解梁枫，也为了欺骗自己，言悦告诉她的版本是程明易提出的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年，然后他帮言悦解决他的问题。


    “这是吃亏占便宜的问题吗，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年纪小，想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怎么知道程明易就一定是喜欢你呢？万一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怎么办，他要谈恋爱什么样的找不着，为什么非找上你呢？就算你平安过了这一年，他反悔怎么办，被曝光了又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梁枫的语气有些激动，在这个圈子里时间太长，见过的事情太多，她没有办法不多想。


    言悦默默地听着，他承认，他没想这么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知道了这么多风险，他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


    “姐，我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他平静的说。


    第二天下午就是和程静容约好的时间了，言悦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按时到了那座茶楼。


    还是同样的房间，两个人坐的位置都没有变，程静容微笑着问他：“决定好了？”


    “嗯，”言悦点点头，“前天电话里我已经答应了，不会反悔的。”


    程静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到言悦面前。


    “合同我已经让律师写好了，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修改。”


    言悦打开，从头翻到尾，内容和他们聊的没什么差别，程静容做事和她的外表一样漂亮，合约的内容很具体，他多久和程明易见面一次，多久聊天一次都有说明，根据这份合约，他几乎要每天都和程明易进行交流，最晚半年，他需要进入程明易的生活圈子，以男友身份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至于他能得到的，除了已经拿到的那二十，程静容每个月都会给他打十万，如果进展顺利，不定期会增加礼物，最重要的是，一年后，程静容会帮他支付违约金离开现在的公司，新签的公司那一栏空着，等着言悦自己写上去。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签名就可以了，合约从明天就会生效，”程静容提醒道。


    “一年后，我能不能不签新公司？”


    程静容的表情有些吃惊，言悦突然说的这句话在他的意料之外，难道还有艺人能拒绝他说的那两家公司吗？


    “你指的是？”她问。


    “我不想再当演员了，我能不能，折算成现金？”


    程静容还是第一次见不想在娱乐圈混的演员，这个圈子目前的状况，只有你有好背景、好平台，就会有人追捧，轻易就会赚到有的人一辈子的钱，更不用说还有鲜花掌声这些令人沉醉的东西。


    她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吗？”


    “嗯，”言悦说：“我想好了。”


    这个想法其实早就有了，他不是一个喜欢追名逐利的人，如果有了足够的钱，他就可以回到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小城，过平静的生活。


    那份合约上，最终签下了一个足以让他平凡生活几十年的数字。


    而合约规定的义务，明天开始就要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