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混乱意外
作品:《绿波桥下[娱乐圈]》 到了酒店,整个人放松下来后,于鲤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饥饿。她随手拆了袋坚果,窝在椅子上玩手机。
热搜上正挂着一个私生盗号,聊天记录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爱豆的帖子。
平时看着单纯乖巧的孩子,私下里聊天口癖像个混子,撩骚调-情信手拈来。十几张长图,清纯人设一瞬崩塌,路人粉丝纷纷下场。
一边说着“不守豆德天打雷劈。”
一边嘴硬“非本人,已辟谣。发不实截图的评论通通已取证,等着吃律师函吧!”
事不关己,热闹非常。她看得正起劲,钟蕊的消息弹了出来:【你把林浔和江柏舟睡了?】
……于鲤的笑僵在脸上。她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账号密码。
她手指翻飞,回复:【几点啊,你就说梦话?】
钟蕊:【装什么,我又不瞎】
钟蕊:【要不是你把两人都睡了,他们暗自较什么劲儿啊,雄激素分泌过剩?】
钟蕊:【大好年华,睡几个优质男人玩玩很正常】
钟蕊:【这事儿不丢人啊】
于鲤:【我谢谢你啊】
钟蕊:【不客气^^】
和钟蕊没接触之前,于鲤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有远大艺术追求,清高非常的文艺女神。
不过现在,她才知道她的高傲只对一种人——就是她认为没资格踏入演艺圈,却还非来抢她饭碗的人。
但只要她内心给你颁发了“准入许可”,她坦荡的那一面就对你暴露出来,不加任何掩饰。有时候真让人羡慕,她做什么都磊落,好像这世上没有事能叫她难堪和后悔。
不会难堪的钟蕊又发来条炸弹消息:【所以你现在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于鲤没打算回,把她的消息搁置到一旁。她打过来视频,她挂断。钟蕊不厌其烦地重拨,她终于接起。
屏幕另一头的人敷着面膜,开口就是诘问:“挂我电话干嘛,心虚啊,脚踏两只船?”
“你这么八卦干嘛?”
“圈子里乱七八糟的关系我见多了,什么叫八卦啊。我是规避风险。”
“什么风险?”
“Theseus啊,你看不出来我对他感兴趣?他要是你男朋友什么的,我就不下手了,都一个剧组的,多尴尬。”
“你喜欢他啊?”
钟蕊那头笑得花枝乱颤,面膜纸都差点掉下来,“睡一觉哪用得着喜欢,有点兴趣就够了。脸,身材,才华,氛围,随便什么,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于鲤在这头没说话。她突然想到淮京那个不了了之的雪夜,夜太黑,她喝太醉,算不算钟蕊说的“水到渠成”的一种?
钟蕊又说:“你怎么又闭麦了。关系难讲还是睡后感难评啊?怎么?Theseus在床上的习惯不好?”
她怎么分辨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没有比较对象的东西,好是好,不好也是好。
要让她确切回忆,这个人确实有些地方可以客观地被称为恶劣。
比如爱让她哭。倒不是用痛,他每一步都温柔,进入正题前也有耐心。但往往耐心太过,磨着她不给,要等她讨饶,撒泼,咬他肩膀叫他名字骂他混-蛋,他才慢吞吞地啄吻她眼下的水痕,抱她在怀里哄着,让她的抽泣声破碎变调。
他也有自己哄人的办法。叫宝贝不管用,就示弱地扮演猫,扮演狗,称呼颠倒,叫她姐姐。天知道这招为什么总是灵验,她只要一看见那张脸可怜兮兮地蹭着她叫姐姐,她就心软。
这应该不也不叫不好,只是辛苦。她回忆起来没有痛苦,只是一阵酥-痒,好像初春天暖,有种子顺着她的胃和脊椎抽芽。
久没说话,钟蕊似乎从她的沉默里琢磨出点味道来,按着面膜纸贴近镜头,“好了,不用回了,突然就不想听了。”
她又竖起根手指,在那边温馨提示:“你们三个的关系我没那么好奇,其他人可说不好。你最好小心,别被人抓住细节做文章。”
于鲤回她:“谢啦,没想到你还来关心我。”
钟蕊翻个白眼,“就这?关心你什么了,我是怕戏受影响,少在那儿矫情,挂了。”
屏幕黑下去,映出于鲤在这头没收起的笑。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和钟蕊聊天,因为不需要多猜什么,一切都直截了当。她纠结得要死的问题,到钟蕊那儿可能就是一句“就这”。
她多想也这样,可她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问题。只能始终在欲-望和清醒的十字街口徘徊着,等待一个正确的信号。
或者,一场彻底混乱的意外。
*
惊蛰过后,天气越发暖和,再过不久就是春分,南川要彻底热起来了。
昨天是个阴天,两件套的校服穿着还算好,今天天气晴朗,只是空坐在阳面的教室里,于鲤就已经感觉脖颈处有细密的汗。
还没到下场戏的开拍时间,大家都在享受午休,零零散散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吃过饭各自休息,也有人趴在教室课桌上借地方午睡。
于鲤没待在房车里,提前来景里,为了找感觉感受氛围。柯晖也在。
他坐在于鲤的右手边,隔了几个空位,预备在这里午睡,沉浸式感受氛围。
他出道得早,很早就挥别了正常校园生活,他趴在桌上,侧头问于鲤,“前辈,你上学的时候也是这么午休的吗?”
于鲤点头,“差不多。”
南川五中静校时间是一点,学生通常在此之前回了教室。她们班老师严厉,还要学生再上二十分钟自修,到了一点二十分才能午睡。
睡足半个小时,广播就传来音乐,叫醒趴在课桌上休息的学生,预备上两点钟的下午第一堂课。
一回全班都醒了,只有于鲤还陷在梦里,皱着眉头小声梦呓。同桌叫她几回都叫不醒。
到最后还是快上课了,班主任来把她拍醒,看着她眼尾未干的泪迹,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压力别太大,好好休息。
自此二十分钟的自修被她主动延长。除非实在太困时会小睡个十分钟,她轻易不在学校里午睡。
柯晖阖上眼睡了。于鲤不经意看了几眼,发现他连睡相都和江柏舟相像。
初春的风把淡绿色的窗帘掀起,于鲤扭头,朝窗边望。剧组找的景和记忆中的南川五中很像,望出去,也是一片苍绿,远处隐约有点山峦的影子,不知道是哪座。
在南川五中的话,天气好的日子里,偶尔能看到溪望雪山。那是一座南川近郊的雪山,日照下来,山尖尖在远方冒着一点金光。
于鲤和江柏舟还是同桌的时候,她问他那是什么山。
他远眺一眼,看玩笑:“金山。传说山里曾住着个秘密王国的国王,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于鲤把书卷起来打他:“扯淡吧你,编故事也编点符合国情的好吗,冒险小虎队那套你是张口就来啊。”
后来他们不再是同桌,也很久没再说过话。
不过每一次看到溪望雪山的山尖又在远处冒出金光,于鲤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荒谬的故事。
金山上沉睡着一位无人知晓的国王。陪伴他的,是数不尽的宝藏,以及漫长无边的孤独。
淡绿窗帘被风舞动得更高,饱满得像一面帆。于鲤在春风里闭上眼睛。
剧组的午休不像学校的静校时间那么静,间杂着对话和工作的环境音。一开始,她还听得很清晰。渐渐地,脚步声变成笔在纸张上划动的沙沙声,工作人的对话声幻化成窗外树上的鸟啼,她好像真的回到南川五中。
一个普通的午休时刻,四周很安静,呼吸声连绵起伏,像青山。
她没有睡着,也没有复习,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转头过来,熟睡的同学中间,只有一个人和她一样还醒着。
他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隔了好几排,视线不确定,也许也只是在看窗外。她忽然很想问问他,那个国王后来怎么样了。
可惜世界太安静,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故事终究只能是故事,雪山变不成金山。
于鲤从回忆中睁开眼睛,世界短暂变成模糊的绿色,晕作一团。眼睛与日光直对着很痛,她扭过头看教室里。
所有人都在沉睡,一如过去。世界陷入了一种不可打扰的安静。只剩她还清醒着。
……吗?
右手边有个人也没睡。穿很洁白的衬衫,干净的打扮,头发被风吹得好乱。
眼前还是绿的,她看不太清那人的五官,只能睁着眼睛,和他对视。
静谧的空间,静谧的时间。眼前的屏障渐渐褪-去,一双澄澈的眼睛撞进她午后的梦里。
谁都没有说话。呼吸声很轻。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闭口不敢出声。
那个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点点自己的鼻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看清楚。】
于鲤回过神来,看清那有颗痣。她小声说:“江柏舟,你无不无聊。”
快到下午拍摄的时间,四处开始忙碌起来。午睡的人陆续醒来,现场又开始变得嘈杂,柯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这里,江柏舟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
江柏舟自小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穿得也挺讲究。就算是他们最穷,在淮京挤小房间的时候,他每天也在穿搭上费心。
他现在有钱,衣服更讲究质感与剪裁,穿得再简单,也有一些细节上的装点凸显本人特色。但今天这一套,纯装年轻,没任何特色和巧思。清爽干净,像还在念书的男高中生。
于鲤盯得久了点,他眼睛眯起来,“你喜欢这样的吧?像柯晖一样的?年轻?”
她矢口否认,“你少害我。”
“不喜欢吗?”他又做个口型,轻飘飘的——【姐姐。】
春风又吹起来,宽大的窗帘鼓得更高,把他们两个人的位置都框进去。人来人往间,只有这里,是呼吸声都清晰的寂静国度。
一颗暖春的种子破土而出,攀附着于鲤的骨头向上,酥酥-痒痒,遍地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