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作品:《夜未央

    刘昭安抚好阿燕的情绪,自己却心烦意乱起来,夜深人静,刘昭刚刚将阿燕哄睡着,然后她便趴在木桌上,心生愁绪,先是乡愁,想回中原,后是愁金炎令。


    她要找素明。


    找他要金炎令。


    但刘昭不知道去哪才能寻到素明,奴隶营这么大,从何找起也是个问题,而阿燕和影明晚就要走了。


    刘昭心中祈祷:他明日若能来找我就好了。想完之后,也计划好从何处寻素明。


    可能是走霉运走到极致,也能带来一份好运,刘昭在屋里胡思乱想着,这素明就自己找上门了。


    素明他今个午时听闻刘昭被选去打擂台,当时只是心绪不佳,到了晚上,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整个人燥的慌,热的慌,本想着出来走一走,醒醒神,人一出屋,不知为何竟想见一见刘昭。


    路走了一半,又想起大半夜,她肯定入睡了,可路又走了一半,素明不想无功而返,想着散步醒神,走一走吧。


    幸而奴隶营地广,刘昭和阿燕所在之处又是离主事院极远的,封独这几日将大量的守卫调至主事院旁,其他地方并没有看管起来,若不然素明此行定是难上加难。


    素明眼瞧着不远处的小屋发出烛光,步伐都不由得快了起来,身姿轻巧,直接翻窗而入,他挑的窗户有讲究,特意挑无人的西厢房,还未睡的刘昭彼时听见有人闯入的声音,立即起身冲向西厢房,素明滚落在地,还未起身,便与连来的刘昭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刘昭语气没有嫌弃,而有一种惊喜之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素明眉心一跳,总觉有不好的事。


    “金炎令在身上吗?”


    原来是这事。


    素明放下心来,连忙起身,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回道:“在啊,怎么了?”


    “我想要。”


    刘昭的回心转意让素明颇感意外,不禁反问道:“你不是不要吗?”


    刘昭淡然道:“我现在又想要了。”


    她准备将金炎令送给影,依着素明先前夸赞解芳将军的话,刘昭对这人印象极深,亦生敬佩好感,既影是在为她办事,那刘昭愿以金炎令换阿燕往后的安定生活。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话虽如此,素明还是将金炎令交给了刘昭,顺口问了一嘴:“你们什么时候走?”


    刘昭接过金炎令,听着素明的发问,微愣:“他们明晚就走。”


    素明皱起眉头:“他们?”


    “我不跟他们一起,他们一走,我俩就动身去中原。”


    素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改变,轻轻哦了一声,人渐渐缓过来,回味着刘昭的话,像是后知后觉般,笑容深深:“真是奇怪,不过短短几日,你现在都不嫌我了?”


    “因为你有钱啊。”刘昭不惯着素明,看不得他的怪笑。


    素明答容滞住:“你……”


    刘昭见素明一脸菜色,作势要耍脾气的模样,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既拿了你的东西,你以后想跟着我,想赖着我都行。”


    刘昭此言真诚,更是素明意想不到的言语,他顿时哑口无言,心蹦蹦跳跳,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应,脑子也昏昏,竟胡口道:“这东西不是我的。”


    刘昭随口应付:“是你找到的。”她手拿着金炎令,细细摸,感知它的纹路,才向素明问道:“我想问一问,金炎令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柴房。”


    刘昭有些不可置信,摸令牌的手顿了顿,她重复一句:“柴房?”


    素明道:“假的在主事书房的一个密室里,密室通往柴房,真的藏在柴房里。”


    主事这手段实在让人意外,最重要的东西竟藏在所有人都能去的地方,封独一时也难以想到,而主事还做了一个假的金炎令放在密室中,不知令牌全貌的人,或真得会将这假玩意拿去邀功。


    素明这人也不容小觑,竟全然知晓主事的算计,知晓金炎令的真假,他从何得知这些,刘昭好奇,但刘昭心明,素明是不会老实与自己交代的,她一问,素明只会说些白话应付。


    刘昭以为素明心中藏事,不愿意坦诚相待,或是身份不简单,或是要耍什么计谋,她这般猜想,认定素明是个危险的人,不过自己拿了他的好处,再危险,刘昭也认了。


    实则刘昭的猜想是错的,素明不说不是因为自己身份不简单或是要耍什么计谋,他不说只是纯粹懒得说,不想说,他不认为这些小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怎么回来的?与解芳将军之间有什么故事?是如何知晓主事的算计?


    他都能说出一个故事来,并且都是坦坦荡荡的。


    不过素明的第一念头总是:说那么多话干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却忽视了他的不坦诚会引来猜忌。


    刘昭深深看了他一会,方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素明眼中有着毫不收敛的恨意,那凶狠劲出现在他年轻稚嫩的脸庞上,竟显出一股诡异感:“因为我是个有脑子的,那个蠢货是个没脑子的。”


    刘昭稍愣,顺着他的话头,笨拙的安抚道:“死人当然没脑子。”


    “他活着也没脑子。”


    刘昭:“……“


    她直接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就你聪明。”


    素明亳无羞色应道:“当然。”


    刘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现下也不是多聊的时候,眼见话头转了,她也准备赶人:“你现在可以走了。”


    素明变了脸色,横了刘昭一眼,满腹生气:“收了好处就赶人,你可真行。”


    这时倒显了几分不成熟的孩子气。


    刘昭叫怨,她可不是这样的人,素明也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吗?这回轮到刘昭一脸菜色了,她微点头,皮笑肉不笑道:“好,我不赶你,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什么时候有人发现你这起死回生的大活人,你再走,好不好?”


    素明非得与刘昭作对,她此言一发,素明以作将离之态,还要一字一句,摇头道:“不、好。”


    素明瞧着刘昭脸上那明晃晃的气息,那锐利夺目的眼神,全然无视,还追问道:“我们明晚什么时候走?”


    刘昭懒得与他伴嘴,只盼这人赶紧走,回道:“我还不知道,明早再说。”


    一提到明早,素明忧心起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终将自己一早就想的话说出口,他有点不好意思,言语竟也开始不顺畅:“你,明天的擂台赛,小心点。”语毕,素明别过头,故意不去看刘昭脸上的神情。


    刘昭闻言点点头,坚定回道:“放心,死不了,明晚一定带你离开奴隶营。”


    素明忽扭头正视刘昭,声音也拨高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昭听不太懂。


    他刚刚难道不是怕自己擂台赛受了伤,不能带他离开奴隶营吗?刘昭心中疑惑万千,不知素明脑子里在想什么?


    刘昭神色认真,透露疑惑,素明哪会向她解释自己是担心她的安危,此刻的素明都不愿承认不愿接受自己的多言忧心,而刘昭正巧又误解了他的话,素明有些气又无可奈何,只低低叹了声气,就此作罢:“算了。”


    刘昭仍执着,非得问清楚:“怎么就算了?”


    素明心底里别扭不得劲,冷哼一声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自己话都说不明白,还能怪到我头上来?”


    素明不想与刘昭说话了,他拧眉装凶:“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还让不让我走了?”


    “谁不让你走了?”


    素明双眼一瞪,语出惊人:“你一直跟我说话,我怎么走?”


    刘昭冷着脸,闭嘴不言,心想:我一开始就让你走了,还有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脸上的神情更是表示着:我现在不说话了,你可以走了。


    素明一眼便懂了刘昭脸上的神情,他气鼓鼓,二话不说,直接走了,刘昭回东厢房继续挑灯琢磨怎么画好阿飞的人像。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阿燕早早就醒了,而刘昭一夜无眠,人在床榻之上,半身靠在墙面,头微偏向阿燕,以至于阿燕方清醒睁眼,刘昭便察觉了,她轻言轻语:“这么早就醒了?”


    阿燕也轻言,眉眼间尽是忧色:“你是昨夜一直没睡吗?”


    “睡不着。”


    “可你今天……”阿燕起身,也半身靠在墙面。


    刘昭笑道:“没什么影响。”


    阿燕的手抚着刘昭的手,关切道:“你当心点,别受伤了。”


    刘昭温柔一笑,嗯了一声:“会当心的。”同时也反应过来,昨夜素明那句:你,明天的擂台赛,小心点。可能是在关心自己?


    阿燕仍在失落的情绪之中,恹恹的,不再说话了,她头靠在刘昭的肩膀上,刘昭与她五指相扣,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直到天彻底明亮,这两人才不得不起身下榻。


    刘昭拿出金炎令递给阿燕,嘱咐道:“到时候你将这东西交给影。”


    阿燕见这一令牌,便知是个不凡物,当即问道:“这是什么呀?”


    刘昭不知该如何向阿燕解释此物,只道:“你交给影就行,他知道有何用。”


    阿燕一只手乖乖接过收好,另一只找到一个沉重的钱袋子,她递给刘昭:“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银子,你去中原肯定用得到。”


    刘昭不接,阿燕直接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先去干活了。”


    阿燕还是有点怨,怨影,怨刘昭,怨天又怨地,还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