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作品:《夜未央》 阿燕心急如焚,现下主事召集所有奴隶赶去前厅,迟者论罪,失踪者赐死诏追杀,奴隶营里最忌讳的就是奴隶逃跑,而刘昭不知去向,临走分别前她只对阿燕说了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刘昭阿燕这两年的相识相知,相互坦露心事,刘昭对阿燕渐渐放下心防,阿燕也渐渐知晓刘昭并不是一般的奴隶,她似心中有股气,那股气会指引着她做些危险的事,或许刘昭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人,在阿燕眼中那些危险的事也只是她的家常便饭,但她今日的突然离去让阿燕感到一丝恐慌,恐刘昭的一去不复返,慌刘昭的安危与否。
阿燕在回营的一条拐角处躲着,那是她与刘昭约定好的地方,她四处张望,等待着刘昭的返回,人心急得跺了跺脚,来回踱步,又恐被旁人察觉,总是抬头又低头,前进又后退,阿燕缺少了几分谨慎,等身后人近身才发觉,人还被吓了一跳。
这地方很偏僻,不会有旁人行走于此。
阿燕心口一窒,腿脚似有千斤重,她定在原地,人也僵住了,手握着拳,强使着劲转身望向身后来人。
那人是一个女子,看上去有三十岁模样,奴隶营中三十的女人总是面色肌黄的,而那人却生得貌美,一眼看去只觉娇媚冷艳,先是冷艳再是娇媚,阿燕被冷住了,心口窒息之感虽消逝,但心还是紧紧皱着,不敢松懈。
那女子是小莹,如今是莹夫人了,两年来主事对她的宠爱只增不减,她已成人妇,孩子都快满周岁了,她在营中几乎是所有奴隶都羡慕的存在,轻而易举的就翻身成主人了。
不是大半夜这人怎会来此,只求着她赶紧走人,阿燕不情不愿的低头俯身,唤了声:“莹夫人。”
小莹对阿燕不屑不敬的姿态似一无所觉,她脸上展现出淡然:“主事让所有奴隶去前厅,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阿燕心知小莹与刘昭有过节,而此时的小莹不再是奴隶,她有身份,有权惩治刘昭,于是含糊道:“还没到时间,去那么早干嘛?”
小莹微微颔首,问道:“阿柔去哪了?”
阿燕紧紧咬着嘴唇,眉毛一横,她语调抬高,挺直腰杆抬头道:“我怎么知道。”话说到此处,调子又慢慢降下来:“去前厅了吧。”
小莹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俩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今个出了事,两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我怎么奇怪了?我看莹夫人才是奇怪得很。”阿燕两年来成长不少,性子不再畏畏缩缩,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了,她不喜小莹,索性干脆直白又不怀好意地说道:“平日里不好好服侍主事,倒是对我与阿柔一小小奴隶如此关注,真是我与她的福气呀。”
小莹如今却是沉稳不少,面对阿燕的挑衅言语不闻不问,继言劝道:“主事提前了时辰,你若还不赶去,恐怕是自身难保,你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你留在这等她,她就能快点赶回来吗?”
阿燕心惊小莹知晓刘昭的离去,眼神狐疑,语气不善的质问她:“你又想使什么绊子?”
小莹走近几步与其阿燕双眼对视,两人身量相当,面容相对,她冷冷一笑道:“我若是想使什么绊子早就使了,还需等到现在?”她凝目打量着阿燕,神色倨傲道:“你非得在这里浪费时间问这种蠢问题吗?”
阿燕心中憋了口气,她所言非虚,小莹的确在一开始就非常受主事的宠爱,而这两年来她并没有做出任何针对为难刘昭的事,对自己更是视为无物,但小莹此时非得赶自己走这行为也甚是可疑,阿燕目光不退让,直言道:“我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莹夫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小莹轻笑转身收回目光,视现扫向营中出口处,缓缓道:“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啊。”不过一瞬又扭过头看向阿燕,:“但是你再不走,我可是会直接告诉主事,阿柔今夜离开了奴隶营。”
刘昭在奴隶营的名字是叫阿柔,名字都是营中随意抓阄轮的,可就正好刘昭轮到了一个与自己性子极致相反的“柔”字。这营中只有阿燕一人知道刘昭的真名,那是她自己亲口告诉阿燕的,而阿燕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刘昭的真名,总是阿柔阿柔的唤她,真名私下也甜甜的唤着,将这个当作两人关系亲近的代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会害她。”
“我凭什么信你?”
“我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以我如今的身份,随意打死一个奴隶都是可以的,又何必折中行这个法子害她。”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会帮掩护阿柔吗?”
“是啊。”小莹温柔一笑,眼中却没有笑意:“看来还不算太蠢嘛。”
阿燕思量着小莹的话,营中吵杂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她望着小莹,:“你要是敢害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莹觉得阿燕的话好玩,来了兴趣,人步履紧逼着阿燕,取笑着她道:“人没什么本事,倒是会放狠话。”
“我认真的。”阿燕被逼着退了几步,又壮着胆子上前,威胁道:“你要是敢害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小莹面容的娇媚终于大大显出,只是这媚气掺杂着阴气,笑容也让人不适,她笑问道:“为什么要做鬼,你可以做人的。”小莹错身远离:“不过奴隶与鬼也并无分别,赶紧走吧,争取做个活鬼。”
阿燕觉得小莹神叨叨的,话听不懂,言行变得奇奇怪怪,还不如两年前有活气,她一脸懵,顺着小莹的意赶去前厅了。她急步前行,心中还想着刘昭,盼着刘昭,经过一个拐角时,她的急步被迫停住,一道漆黑的影子在夜空中隐藏得很好,阿燕竟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离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那人紧紧捂着她的嘴巴,用了深力,附耳警告道:“别说话,别乱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阿燕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人缓缓收手,阿燕口中乱叫,手脚并用挣扎着,那人又重力捂着她的嘴巴,整个身子牢牢的将阿燕禁锢着,又附耳轻言问道:“你是阿燕吗?”
阿燕对他的问题不理不睬,仍是挣扎,那人皱着眉头,又道:“别乱动,我问你是不是阿燕,我不会害你的,你哥哥是叫阿飞,对不对?我是他的朋友。”
听到哥哥的名字,阿燕挣扎的动作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心中欢喜激动,面上不显。而那人因阿燕的平静放松警惕,收回了手,阿燕的嘴巴得以释放,她眼珠子转了转,虽未继续反抗,但还是疑道:“在整个奴隶营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叫阿飞的哥哥,你说你是他的朋友,你就是吗?”
那人心中无语片刻,不知说什么话好,只想着阿飞曾与自己聊他这个妹妹人笨又天真,特好骗,总担心他那个妹妹在营中受人欺,这阿燕横竖也看不出来一个笨啊,人还怪机灵的,不过人都是会长大的,变了性子也是常有的事,幸而那人有证物可以证明自己是阿飞的朋友。
证物是一个笛子,那是阿飞自己手制的。
阿燕见到那笛子,当即眼中盈满泪水,双手来回搓磨着笛子,泪问道:“我哥哥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回来。”
“你哥哥身有要事,不便前来,我今日来营里也是有事要做,但其一就是带你离开这里,只是你还需在这营中待上十天半月。”
阿燕并未因自己要离开奴隶营一事而生出丝毫感情,好似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因太久没有收到哥哥的任何消息,仍挂心着阿飞的近况:“我哥哥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在军中有没有人欺负他?他有没有受伤呀?”
那人浅浅一笑,耐心十足的一一回答,他眼中忽闪着光,将阿飞的种种功勋伟绩娓娓道来。
阿燕还是听不太懂,只觉得哥哥应该是很厉害,杀了很多人,打了很多胜仗,又居了高位,心中为他高兴又心想的这份成功来之不易,私下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她嘴角微翘着,流下了喜极而泣的眼泪。
阿飞的近况说完,那人终于开始交代正事:“我此次前来,最重要的就是带你离开这,但还得再等一会儿,你这段时间行事谨慎些,别冒头。”
阿燕心如明镜,听懂了那人话中的暗示,看来随着高台的坍塌,很多事都会变,但这种事与她一个小小的奴隶没有关系,能离开奴隶营,她当然高兴,欣笑道:“好,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那人笑了,事情交代完准备走人,又被阿燕叫住了,她伸出一手指,小声道:“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我在营中还有一个朋友,我想跟她一起走。”阿燕怕那人拒绝,又忙着补充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营中帮了我很多。”
阿飞说他妹妹人笨又天真,人虽不笨,天真还是在的,这份天真好玩,让那人觉得欢喜,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趣味话,咯咯笑了起来:“小妹妹,你这话说的,你刚刚不是还说绝对不会给我添麻烦吗?怎么现在又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我呢?”
阿燕心虚,声音又变小了:“只有这一件。”
不过多带走一个奴隶而已,很容易的事情,再过半月这奴隶营还不知会不会存在呢,那人这般想着,答应得很快:“行,既然她是你在营中的好友,那到时候一起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