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同意了？”齐晴问道。


    林霖艺苦笑一声，“是，都同意了。”


    他说的没错，项目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结束。


    2074年6月24日，凌晨4点54分。


    ‘入梦’项目的第二次重启。


    那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逐渐下起了小雨。


    一滴滴剑星般的雨水跌落至地面荡起渐渐波纹，又似打在人身上落到树叶草地中去。


    雨越下越大，放眼望去皆是雨雾。


    朦朦胧胧看得不真切。


    齐忻悦疾步入了室内，拍了拍身上飞溅起的雨水，漫不经心问道：


    “今日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一切正常。”


    跟在齐忻悦身后的秋林平静道。


    实验进程过半，依旧毫无进展。


    齐忻悦轻叹。


    由于数值的飘忽不定，这半年来已经损失了不少人员。


    齐忻悦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太空舱，从原有的四人增至到了九人，其中不乏已经陨末的人员。


    目光最终落在了中间那位气息微弱面色苍白的少女。


    她宛如坠落凡间的天使，一袭白衣包裹至脚踝，双眸紧闭，暗黄色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此刻她正虚弱的躺在太空舱内，微弱的呼吸着，像个脆弱娃娃般平静。


    那是虞清漄，是这次参与项目的人员。


    也是第二次参与的人员。


    齐忻悦翻开她的研究记录。


    她的数值一直很稳定，这很奇怪但又很正常。


    齐忻悦沉思着，始终想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为什么仅只有她一人数值正常？


    为什么其他人员数值飘忽不定？


    一直没有达到所谓的平衡值？


    “忻悦姐，8号实验体有异常！”


    那道沉重的声音打断了齐忻悦的思绪。


    是秋林，她此刻正面容紧张，目光一直紧盯着屏幕上那道直线上升的数值。


    齐忻悦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目光也紧紧跟随着。


    一路闪着红色艳尾的细线不断上升着，宛如一条想要登天的火蛇。


    已经快要突破临界点了。


    “给他打一针VJF针剂！”齐忻悦快速下了决定。


    VJF针剂是一个月前新研制出的药剂，那是可以快速稳定数值的，恢复一定体表数值减少污染的针剂。


    但尚未通过实验，还处于第一阶段当中。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深想，只能抱有一丝希望。


    齐忻悦紧紧盯着那一支VJF针剂打入太空舱内，那稀薄的空气渐渐蒙上了一层淡黄色气雾，笼罩在舱内，朦朦胧胧看的极不真切。


    下一秒太空舱内的红色警报不断闪烁，照耀半个室内，气氛不经有些沉重。


    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冲刺着人们的耳膜，令人忧心忡忡。


    “调整太空舱数值，往下降低五个百分点。”


    齐忻悦再一次下了决定。


    看着那红闪闪的数值，齐忻悦的心往下沉了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中仿佛凝结住了，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着，房间内弥漫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沉重气息，它宛如一条阴冷的毒蛇一直笼罩在众人心头。


    直到太空舱内红灯不再闪烁，数值渐渐下降，直至达到正常值。


    众人才把压抑在心头的沉重给排了出去，露出一丝笑意。


    秋林眼眸微闪，脸上笑意挡也挡不住。


    “忻悦姐，数值恢复正常了。”


    齐忻悦眼底浮现笑意。


    不负众望。


    “哔——”


    一声刺耳的声响突兀地响彻整个室内，震耳欲聋。


    八号太空舱内的红灯再次闪烁，几秒过后数值变成了一条直线。


    八号实验体死亡。


    齐忻悦眼底笑意转变错愕，这几乎发生在几瞬之间。


    从天堂打入地狱也不为过。


    “忻悦姐……”


    秋林低声道，眼里满是担忧。


    她知道在VJF针剂是齐忻悦的心血，不休不眠研制出来的，这也是大家的希望。


    好不容易能够有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处理了吧。”


    齐忻悦轻叹一声。


    还是失败了吗？


    她不经想到虞清漄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入梦’是假的。”


    她那毫无神采的眼眸恍如昨日，语气冰冷。


    是警告还是真如她所说皆是假的呢？


    所有的研究都是基于‘入梦’的开始，如果连目标都是假的，那么一切都不会成功。


    齐忻悦眼底黯然。


    静寂的室内忽然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了。


    那人身着白色大褂，精致白皙的脸上挂着金框眼镜，隐秘了他大半目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禁欲且温润系的男子，他的到来使室内又莫名有了压力感。


    他挥手驱散了众人。


    寂静的室内仅剩下二人。


    “又失败了？”


    那人来到齐忻悦身旁，明明是那温润柔和的语气到了齐忻悦耳朵里是皆是嘲讽。


    她嘴角牵起一丝讥笑，“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看着她那面容讥讽，语气冰冷。


    男子不由得一笑，“齐忻悦你太着急了，你在急什么？”


    他弯下腰往前凑一凑，笑意眠然。


    难得开了句玩笑。


    齐忻悦一把推开了逐渐靠近的帅脸，语气更加冰冷：“叶墨书我有权利让你体面的滚出我的实验室。”


    叶墨书哂笑，“把我想的太坏了吧忻悦。”


    转眼又带着些许严肃口吻道：“上头要求我们尽快处理了这些。”


    齐忻悦错愕，“可实验还未完……”


    她有些不甘心。


    说结束就结束，开始便开始，凭什么！？


    叶墨书看着那一脸倔强的齐忻悦，知道她想歪了，便缓了缓语气道：“我们要搬去莫林那边。”


    她猛地抬头，眼眸里星光点点倒映着面前人的影子。


    她道：“出什么事了吗？”


    叶墨书透过她，视线落在了那太空舱上，语气平缓：“照做便是。”


    齐忻悦心沉了沉，看来是太久没有阶段性的进展，上头不满意了。


    她目光留恋，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原因令有其他。


    “速度要快，明天就走。”


    叶墨书吩咐完，便大步离开了。


    上头确实不满很久了，能够招来的实验体已经不多了……


    叶墨书眼眸沉了沉，脚步丝毫不停留的出了实验室。


    “你喜欢她？”


    门外靠着一男子。


    语气打趣但又懒羊羊的。


    叶墨书惊愕望去。


    只见那人半边身子隐在暗中，依稀能瞧见他那乌黑的碎发以及还未收回去的戏谑目光，那精致的脸上隐约有着笑意，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叶墨书。


    叶墨书脸上表情险些没绷住，有些气极反笑道：“虞清汜你还蹲墙角！？”


    虞清汜漫不经心地伸着懒腰，脑后的啾啾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摆动着，倒是有些反差萌。


    他瞥了眼叶墨书，语气懒散：“我可不管你们的情情爱爱，上头下了死命令，剩下的半年要有实验成果，对外已经解散的人员也要换一换了。”


    意思明确，除了核心人员其余的都要换掉。


    叶墨书点了点头应了声好，随后目色暗沉道：“VJF第一阶段失败了。”


    虞清汜不出所料，语气淡然：“能成功的话那才是笑话，尽快完善吧，没时间了。”


    说完便没有丝毫停歇的大步向前走着，时间确实不多了，能成功的话还好，要是不能也没关系，反正再过不久我们又能再见面了。


    他眼眸幽暗，犹如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看不清那人眼底的情绪。


    ……


    进程已过半，剩下半年的速度莫名加快了许多。


    齐忻悦望着面前的大片茂密的森林，内心怅然。


    搬到这里已经一周了，能够使用的材料人员大幅度减少了，要是这次还研究不出来……


    她不敢深想，在这寂静的树林之中鸟叫声络绎不绝但始终像是两个世界，无法交融。


    她顿时黯了目光，轻声开口道：“不如光明正大来看，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地方。”


    静默了半响，身后传来脚步声最后落在身旁。


    那人声音温润，犹如山泉水般悦耳但也始终带着一丝慵懒：“我可不敢，万一你心情不好一脚把我踹下去，那我可有冤无处说了。”


    他低沉笑着，打趣般的话语驱散了齐忻悦心头的烦躁。


    她也笑道：“我可没那么暴躁。”


    那人双手反撑在栏杆上，几乎以平视的角度看着齐忻悦道：“有何进展？”


    齐忻悦挑眉：“他问的？”


    那人仰望着天空，看着鸟飞而落，云层飘散，话小且清晰着：“是，他要求这个月要有第二阶段的VJF药剂。”


    齐忻悦瞳孔微缩，语气不可置信：“他发疯了？哪能这么快！”


    VJF药剂不是那么容易升级的，需要大量药剂以及试验品，可眼下人员紧缺物资匮乏，要升级版的药剂谈何容易。


    那人放空身姿，几乎半边身子悬挂在外，语气平和：“这是命令。”


    齐忻悦依旧想谈条件，语气不经软和了下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们缺很多东西，清汜你去说说……”


    虞清汜不耐烦的打断她，“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物资下周会补充一些但仅仅只有一些。”


    他那淡漠无声的目光警告着齐忻悦，这是最后一次。


    她嘴角牵起苦涩的笑意，应了声好。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完不成那么再也没有机会再次接触‘入梦’，这是最后期限也是最后一次任务。


    虞清汜直起了身，语气越发懒散：“你还有一次机会，‘入梦’的第三次入场券。”


    齐忻悦目光陡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虞清汜。


    显然他已经不想多说，点到为止。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徒留齐忻悦那单薄孤寂的背影，她在想最后虞清汜那话的意思。


    鸟声飞绝，像是被人打扰般飞出栖息之地飞向天空，又似乎停留在了某处安静而又寂静的角落窥探着。


    良久，齐忻悦轻叹一声。


    也只有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