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盛，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娶我做太子妃。可你做了什么！"


    太子大婚当日，我翻过层层障碍进入东宫，只为了和曾经的心上人对质。


    曾经那样让我付出一切的人，在飞黄腾达后却要杀我全家。


    "凌儿，阿阮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你知道，我这个太子的位子并不稳固……"


    一身红衣的李元盛望着我，眼神复杂。


    "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你。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做兄弟。"


    兄弟？兄弟！


    原来这辈子他给不了我的，下辈子还是不能。


    "元盛，记住你说的话。"


    我绝望地瞥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下一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插入我的后背……


    1，


    我是被生生疼醒的。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


    这高大的帐篷，空气里马粪的味道和铺在地上的毛毡……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回军营了？这段时间我不是一直被软禁在侯爷府中么？


    "小姐，别瞎动，刚给你包扎好伤口呢。"


    身边穿着校尉制服的小厮端来一碗汤药。


    "晓雯……是你？"


    我抓过她的手，因为过于激动打翻了药碗。


    眼前这个清俊的小兵并非男儿郎，而是货真价实的姑娘。


    晓雯是从小跟随我的贴身侍女。


    自从三年前大哥阵亡后，我女扮男装以魏老将军次子的身份进入军营，从此开始了戎马征战的生涯。


    晓雯也脱下八福裙，换上铁甲胄，跟着我东征西讨。


    在外人面前，她喊我"将军"，我喊她"文校尉"。


    没人的时候，她还是我的晓雯，最贴心的好姐妹、好丫头。


    可在我父亲被下狱后，她就被发卖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呢？


    推开晓雯伸过来要扶我的手，我跌跌撞撞走到几案前，低头望向平摊在上面的地图——


    东川！这里是东川！


    东川大战，这一战让我一举成名，被皇帝封为"平东将军"，也继承了父亲的"望远侯"爵位。


    不过这场大战对我而言另有一番意义。


    就是在这个战场上，我结识了五皇子李元盛。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了。"


    我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榻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这个世界里，三天前我和东朝国老将鲜于隆单挑，我俩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都难分胜负。


    正所谓"拳怕少壮"，他到底体力不支，被我一枪挑下马。就在我军将士纷纷喝彩之际，一支冷箭从旁袭来，扎进了我的肩膀。


    也把我从原本的世界拉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我宁愿相信是上苍有灵，听到我的心声，让我有机会重来一次。


    既然如此，我绝对不能辜负这样的神迹。


    2，


    "将军！"


    "将军！"


    次日一早，我披上披风照例去巡视军营。满营士兵见到我纷纷抱拳问候。


    想当年刚入伍的时候，我也曾被他们鄙视过，怀疑过。他们觉得我这样一个"文弱少爷"，万万不及我那位气拔山兮的大哥。不过很快我就用实力让他们心服口服。


    将门无犬女，我和大哥从小一起练武，所欠缺的只是直面战场的经验。


    大哥战死后，父亲没有其他儿子，又不想让先祖们靠性命搏杀回来的爵位旁落，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女扮男装，接过哥哥的长枪，继续为我耀国守卫边疆。


    东朝国原本对我大耀国俯首帖耳，世代国君王位都必须经由我皇册封，一贯以臣子自居。然而自从前任国君逝世后，东朝便陷入内乱。几位不同王妃生下的王子们互相攻讦，甚至还有王叔辈的下场争夺王位。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越过讨封，擅自拥立了一个三岁孩童为王。不但如此，还在边境挑衅，说要从此脱离大耀藩属。


    天子震怒，派大军镇压，我作为前锋将军领兵出征。


    现在距离让我声威大震的那场决战还有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里，我除了像上辈子一样秣马厉兵，严阵以待，最要紧的事情还有……


    "那个带着黄巾的士兵，出列。"


    我抬起手，指着不远处正在出操的队伍喊道。


    "将军。"


    身穿小兵服饰的男人被人带到我面前，低头行礼。


    "抬起头来！"


    晓雯大喝一声。


    我看着男人缓缓抬起头，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难免一阵晕眩……


    凌厉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微微翘起的丹凤眼中满是怀才不遇的愤恨。


    当年的我就是被这副"人中龙凤"的好皮囊和不甘的眼神所吸引，然后他成为了我的军师，我的知己……我一生最爱的男人。


    "你是何人？"


    我眯起眼睛冷冷地问。


    和"上辈子"一样，李元盛用了假的名字和籍贯来糊弄我。


    "真的么？怎么听口音反而像是京师人士呢？"


    只可惜，这次我可不打算放他一马。


    不等李元盛开口狡辩，我当场让人拿下了他。


    "我看此人形容猥琐，举止鬼祟，说不定是东朝国派来的奸细。来人，先打他五十军棍，务必让他吐出真实身份！"


    "不，不，我不是奸细，我是来……唔。"


    我扯下他的头巾，团成一团塞进李元盛的口中，转过身。


    我不想听这个人嘴里吐出半个字。


    身后传来棍棒击打□□发出的噼啪声响，这声音在我听来比教坊司顶级的娘子弹奏的曲子都要来得美妙。


    3，


    李元盛虽然是个不受宠的王子，到底也是在宫里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只挨了十军棍就晕了过去，被小兵拖进我的营帐。


    我屏退左右，只留晓雯一人伺候。


    "泼醒他。"


    晓雯拎起一桶冰水劈头盖脸朝李元盛泼了过去。


    "你居然敢如此对我无礼……"


    李元盛幽幽醒来，冲着晓雯龇牙咧嘴，被我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他是我的贴身校尉，官职远在你这个小小士兵之上。有什么不敢的？何况你还有可能是奸细。还是说你想试试重刑？"


    之前曾经多么爱过，现在就多么憎恶，这一巴掌总算让我稍稍出了口恶气。


    "我不是奸细，我是京城人士，因为报国心切所以才顶了别人的名头投军。"


    "放屁！冒充他人军籍乃是死罪。你既然想要报国，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还是说你并非良家子弟，那不是更加可疑了么？继续打！"


    "不，我姓李，我是宗亲！"


    李元盛实在挨不住了，只好暴露身份。


    "你居然还敢冒认宗室！"


    我拔出随身宝剑，一剑朝他劈下去。


    眼看宝剑的剑锋就要击中自己，李元盛闭上眼睛大喊："我是五皇子，我身上有信物可以证明身份。"


    哼，没用的东西，还以为你可以撑得再久一点呢。


    我冷哼一声，收回宝剑，朝晓雯看了一眼。


    晓雯上前，在李元盛身上一阵拍打，最后摸出一块玉佩。


    "将军。"


    我接过玉佩，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就是这块龙凤呈祥的玉佩，在我和李元盛互通心意后，他把它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我。作为交换，我给了他我的玉扳指。


    李元盛还答应我，等我们回到京城，他被册封为太子后会想办法和皇帝太后斡旋，好让我堂堂正正地恢复女子身份，迎娶我做她的王妃。


    然而事实上他刚一回到宫里，就联合丞相参了我和我父亲一本，说我们魏家里通外国，欺君罔上。


    不但如此，他还在朝堂之上简单粗暴地揭穿了我的女儿身份。皇帝不信，竟派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剥去我的衣衫，害我受尽屈辱。最后皇帝念在我平叛有功，没有直接杀我，而是把我软禁在侯府中。


    至于我的父亲和家人，则全部都被打入天牢。


    然后就是太子大婚当晚我夜探东宫，被人一箭射落……


    按照经验，根据那支箭射出的距离和方向，凶手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我紧紧地握住玉佩，咬紧牙关。


    李元盛，是你先对不起我，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


    "皇子，原来您真的是五皇子殿下。"


    我"惶恐"地上前，作势要朝他下跪。


    "臣有罪，不知皇子大驾光临，请皇子责罚。"


    李元盛眼底划过一道狠毒的眼神，不过他还是及时阻止了我，一派礼贤下士的模样。


    "不知者无罪。魏将军休要自责。"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元盛告诉我他是如何身在深宫，心系边陲，因此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边关来，一心想着要为父皇分忧，杀退敌军。


    当年的我年轻无知，被他这一番话语连带真挚的表情打动。现在听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皇子驾到，我现在就把大帅的营帐让出给您。"


    他的演技好，我的演技也不赖。


    "不不，本皇子是微服出巡，魏将军切莫太过殷勤，不要被人看出马脚。"


    "既然如此，就委屈皇子您了。"


    看着李元盛自以为是的模样，我低下头，缓缓勾起嘴角。


    猎杀游戏开始了。


    这一次，换我做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