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事件指挥中心内部


    巨大的屏幕上，6区的能量读数疯狂跳动，以光幕为中心落座的三排指挥员们个个神经紧绷，现场气氛压抑沉默。


    “不是寻常的伥鬼和厉鬼？”一个坐在第一排边缘、高鼻深目的带着点混血特征的大胡子，不可置信地指着屏幕，质问站在主屏前的年轻人越鸣。


    他的语气中带着惯有的权威被挑战的不满。


    今早他便听说1队招了个新顾问，对此并未放在心上。


    知道这个年轻人完全推翻了他基于以往经验做出的风险评估和下达指令，这让他心中颇为不满。


    越鸣并未受对方情绪影响，他神色平静，指着右下脚那块数据分析区块，语气平缓地介绍道：


    “根据能量残留的共鸣频率和污染扩散模式分析，目标更接近古籍中记载的“噬心鬼”。这种鬼以生灵的负面情绪为食物，擅长制造恐怖幻觉，它的核心能力是用内心的声音窃取人类的想法和用精神引爆情绪，它能感知并放大所在区域内生物的内心恐惧，直接使其精神崩溃，导致对方成为自己的食粮。”


    此刻，指挥室落针可闻，几乎所有的分析员都面面相觑。


    这个越鸣提到的鬼物类型和能力细节远超他们现有的认知，第一排中间的长胡子道士伸手撵了撵胡子，他穿着紫色道袍，目光深邃，面容慈和，他赞赏地看了越鸣一眼，随即看向指挥中心旁的后勤控制室，语调沉稳缓慢地开口：


    “李部长，有劳，立刻在总部核心数据库内检索“噬心鬼”及相关资料！”


    “是，王道长！”这个李部长就是那天招呼技术员安心的那位部长，他此刻和另外几个部门一起在指挥中心旁边的控制室里。


    大家略等了一会儿，李部长再次抬头，语气带着一丝谨慎地说道：


    “报告王道长，目前暂未找到关于噬心鬼的相关资料！”


    这句话一出，指挥中心内瞬间哗然。


    “没有记录？”


    “那他的信息是从哪知道的？”


    “难道他昨晚跟着小队出去做任务了？”


    “不可能，他不要命了？”


    越鸣对这些声音毫不在意，他专注地拿起平板，垂眸看向屏幕。


    画面被分为两块，左边是璞丞带队已经到武器库等待申请相应武器的画面，另一边则是6区实时回传回来的现场激烈画面。


    画面中，大面积的beigan扰居民和地方专员向周围人发起攻击，他们个个力量惊人且不畏生死，这给没有相应配备法器和防御的地方专员带来不小的压力。


    每拖延一秒，伤亡都在加剧。


    形式已经火烧眉毛了，越鸣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休止的讨论和自证上，他抬眼扫了眼四周，目光坚定而锐利地扫过全场，直接自作主张地通过通讯设备向璞承那边下达指令。


    “常规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建议小队配备高频声波发射器干扰它的感知，强光爆闪雷符压制它的活动范围，所有队员必须佩戴最高级别的精神防护符箓，防止被它渗透大脑，法器优先选择带有银质伏魔符文的子弹头、拘魂用的五钱红绳以及不少于五瓶的圣水或者高浓度净化制剂，这些物品对它有一定伤害效果，在战斗期间小队需要注意，噬心鬼在吞噬情绪后有一个短暂的饱和期，那是唯一能对其造成有效打击的窗口期。”


    “荒谬！”先前质疑越鸣的大胡子猛地起身，“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这种鬼又不是吸血鬼，要什么镀银弹头这种东西！”


    他的质疑声引起另外几个法师的附和，指挥中心内争论四起。


    在一片反对声中，璞丞抱臂而立，锐利的目光定格在武器库的管事陈三脸上，声音斩钉截铁且不容置疑。


    “就按我们顾问的这个方案配备装备！”


    *


    “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这种鬼又不是吸血鬼，要什么银质弹头！”


    充满不屑的质疑声，像一根尖刺，精准地戳中越鸣记忆中最鲜血淋漓的部分。


    他指尖轻轻一颤，周围的喧嚣迅速退去，被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声音所取代。


    嘶嘶嘶....一种直接撕裂灵魂的尖啸，混合这血肉侵蚀的粘稠声响和同伴们绝望的哀嚎。


    那是一座废弃的精神疗养院，四周墙壁到处挂着如同腐鱼身上粘液一样的粘稠物，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即使戴着高级防护面罩，那恶心的气息依旧无孔不入。


    最初，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只强大的怨灵聚合体，直到璞丞的刀刃划开悬浮在空中、不断伸出白色粘液的黑色怪物，他的攻击非但无效，反而如同捅破了脓疮，引来了毁灭性的反扑。


    怪物发出了嘶吼声，可这不是声波攻击，随着这嘶吼声越鸣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在疯狂撕扯着，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可是这也只是表面的疼痛。


    更加可怕的是，此刻他的脑海里同时不受控制的闪回各种扭曲的幻象，这些幻象有许多不同的可怕的人在用各种非人的手段虐待自己、有被亲友背叛的残酷场面，有一些未知的可怕的自然现象.....几乎全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可怕的噩梦。


    队员们在这样双重攻击下，纷纷崩溃，原本的战斗也变成了单方面被消耗的屠杀。


    最终，璞丞深深望了自己一眼，毅然决然地用生命为代价，引爆自身，与黑色怪物同归于尽，刹那的炽光吞噬了黑暗也吞噬他的爱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分魂器皿！


    那极恶的、连接着所有分魂的红色幽光。


    画面定格在璞丞最后倒地染血的柔软身影，越鸣猛地睁开眼，浑身冰冷刺骨，仿佛还沾染着那日的污秽与冰冷。


    指挥中心的嘈杂声继续入耳，那些指引此刻在他听来遥远的可笑。


    他抬起头，伸手强摁着胸口，心脏疼痛的无以复加，但是比起那时候，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漆黑。


    他看向每一个质疑他的分析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源自地狱里爬出来的、尸山血海般的坚定声音。


    “银，能破邪祟，阻灵通，不仅只是针对吸血鬼，这些信息，源自曾与它们殊死搏杀、并付出惨烈代价的人的亲身经验，我知道，只因我曾亲眼见证并亲身与之战斗过。”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分魂器皿的原因，他决不能让它再给它机会，吞噬他所认识的，每一个活生生的“璞丞”们。


    *


    6区  薄荷街中南商业大厦


    直升机降落在临时起降点旋，璞丞小队沿着大厦电梯下行。


    随着位置的降低，浓郁的血腥味儿和不属于人间的阴冷的气息渐渐渗透进周围的空气里。


    外面一片恐慌的喧哗，人们被吓得四处躲避，昔日繁华的街道此刻却不断传来市民们恐慌的尖叫和逃跑声。


    小队踏入街区瞬间，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人为破损的玻璃橱窗随处可见，翻倒的车辆散乱地堆放在马路各处，期间穿插着的游荡“居民”。


    他们双目赤红，面部扭曲，发出非人的叫声，且会下意识的锁定周围活动的人和物，并对其展开力量惊人的攻击。


    几乎在他们走到薄荷街区的瞬间，璞丞就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来，这感觉很难受，似乎在向上搜刮似的。


    他似乎听到一种不像语言的低语，这低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们脑子里响起，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甚至透过对面的车窗玻璃看到自己脸上闪过的痛苦和恍惚神色。他变得动作迟滞，双手抬起来的时候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


    砰砰砰...


    队员们胸前配着的高级精神防护符箓接连爆出微光，形成屏障吗，驱散了那类精神侵蚀。


    “保持清醒！”璞丞大喊一声，确认队员无恙后，依据越鸣传来的定位，果断下令。


    “A组左翼穿插，B组右翼压制，C组跟我建立净化防线！行动！”


    “是！”


    小队成员按照指令瞬间散开，动作迅速而专业地朝着越鸣画的街区中心的一团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色团装物那里迅速奔去。


    周围那些原本散开攻击市民的“居民”，此刻似乎感应到危险，他们攻击的动作猛地一滞，集中力量朝着小队进发的位置赶去。


    可惜小队快他们一步已经架好了提前准备的设备。


    “声波器！强光符！”璞丞大吼一声。


    “嗡-----！”刺耳的高频声波爆发，空气中荡开一**无形的涟漪。


    接着，数道强光符箓被队员们从四面八方掷出，刺目的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街道。


    所有人被迫闭上眼。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非人、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地嘶吼声从黑色物质那里传出，显然它遭受到了重创。


    等白光散去，那些被控制的“居民”的行动明显迟滞了。


    他们有的似乎刚刚醒来，就被自己身上的伤口吓得尖叫起来，有的则干脆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不起。


    “银弹压制！红绳、五帝钱准备束缚！圣水净化周围！”璞丞接连下着命令。


    他手持一把特质的枪械，毫不犹豫地对着黑色物质打出第一枪。等带有特殊符文的银质子弹打进那团黑色物质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它开枪。


    奇怪的是，这些银质子弹并没有穿透它，而是被它像吞棉花似的吞进去了，或者说是软绵绵地打进它的体内。


    这一刻，所有人都绷着一口气，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效果。


    “B小组，红绳五帝钱束缚！”璞丞提醒，B小组队员手持五帝钱红绳迅速逼近，随动目标，以黑色物质为圆心，对向奔跑，迅速将它缠绕起来。


    另有A组将圣水披萨向周围被控制的“居民”身上，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冒出了黑烟。


    嗤嗤...随着五帝钱红绳缠绕的越来越多，黑色物质内部也开始发生灼烧生，紧接着大家就看到黑色物质里面像是烧开的水似的，不断膨出，等到这膨出不断加剧，黑色物质发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华成一滩水，掉在地上。


    璞丞走进，那团东西已经随着空气蒸发，地上仅剩一颗完好的银质弹头。


    “有效！真的有效！”一名队员蹲下身将弹头捡起来，兴奋地举着它来到其他队员的胸口的记录仪前。


    “顾问，你简直神了，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怕强光、噪音和银子弹！”


    “何止是怕，简直是克它！”另一名队员语气里充满了佩服，“要不是提前知道应对法子，光刚才那波精神攻击我们就得减员！这顾问牛逼啊！”


    小队成员一时间把之前的顾虑一扫儿空，取而代之的对越鸣精准潘丹的由衷赞叹和信任。


    *


    非自然事件指挥中心，主屏幕上时实回传的战斗画面清晰无比。


    几乎是在战斗结束的瞬间，现场所有分析员就变得鸭沉默了许多。


    现场鸦雀无声，之前的质疑、哗然仿佛成了一个尴尬的笑话。


    大胡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脸色青红交替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顾问”说的“噬心鬼”在专门被为它准备的法器下被打的节节败退，直到最后消散。


    王道长轻抚长长的胡须，眼里满是赞赏地望着前面站的年轻人。


    但越鸣此刻却紧盯着传回的画面，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


    6区薄荷街


    这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失控的居民已被有序转移到医院，剩下伤势较轻的“居民”则留在原地休息等待救援。


    出于多年战斗的经验，璞丞感到一丝不安，他抬眼跟着感觉朝着街道中央，散着五帝钱红绳的位置望去。


    许是出现了幻听，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却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


    就在这时，越鸣通过放大画面，看到红绳旁空气微动。


    一缕极细微的血红色浅光，像只过街老鼠，倏地钻进了旁边停靠的汽车底盘下。


    “那是什么？！”有队员惊呼。


    璞丞和越鸣的目光几乎同时锁定车底！


    “圣水，快喷！”大胡子激动地站起来大喊。


    画面上璞丞将圣水迅速喷洒了过去，他身后的队员紧跟着也朝那个彻底喷圣水，但是所有队员都一头雾水。


    “将这辆车抬起来！”璞丞下令道。


    “不用了！”但是耳机里却传来越鸣的清冷的声音。


    璞丞眉头紧锁，越鸣这话像是早有预料。


    “越顾问，你怎么看？那东西...才是“噬心鬼”的本体？”璞丞语气凝重地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越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