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笔记本上敲最后一个句号，关于“兽类鬼”的分析报告终于完成了。


    越鸣下意识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嘴角。


    那里当然没有任何血迹，只是刚刚被无情道反噬带来的隐痛使他下意识有了这个动作。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一段过去关于“兽化鬼”的记忆。


    .


    黑暗的地铁隧道内，阴冷的风夹杂着婴儿般的哭嚎声从空洞洞、深不见低的隧道内呼呼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儿，周围阴暗潮湿，时不时听到的滴水声被无限放大。


    尽管环境压抑而紧张，但队伍里的老队员却显得脚步虚浮，反应迟钝。


    越鸣知道，这支小队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超过24小时，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带着疲惫。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那套不太合身的新制服，紧跟在队长璞丞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高级别任务，紧张之余，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前方安静而黑暗，据中心的提供情报。


    此前已有一支小队前往救援，但救援队员和被困乘客皆在此失联。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资料显示这里已经资料显示此地的非自然侵蚀程度极高。


    连红外影像都显示这里没有生命迹象，越鸣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轰-------


    前方传来巨大的轰炸鸣响和似人非人的嚣张嘶吼。


    “桀桀桀！死死死....”


    “队长！前面有情况！像是...像是我们的人被附身了！物理攻击强度超标至少两倍！”队里的观察手声音带着惊骇。


    “全体注意！分散隐蔽！老队员保护新队员！”前面队长璞丞冷静而迅速地下达指令。


    “收到！”众小队迅速领命，带着各自的队员朝着隧道周围各自隐蔽。


    越鸣跟着璞丞刚撤离进到旁边的联络隧道。


    轰地一声，一个巨物重重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荡起的灰尘呛的越鸣几乎睁不开眼。


    前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越鸣心里一惊，伸头去瞧，透过被砸过来的半截车厢，他看到几名穿着中心支付的队员面目满是青涩经络，双目赤红，正以超出人类范畴的力量和速度攻击者前面的其他队员！


    而自己小队的同伴迫于对方是中心的队员，根本放不开手脚，只能不停后退着防御和抵挡。


    眼前有人影晃过，越鸣抬头，与队长璞丞对视。


    “你呆在这里，不要出来！”


    璞丞塞给越鸣一张驱邪符防身，随即便面色焦急地带着另一名队员冲向前去支援。


    被独留下来的越鸣，看着队友陷入苦战，心中生起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他忘了训练时教练说的协同指令，一鼓作气地持着家传的短剑如同离弦的剑般从车厢后面绕了过去，躲开队长璞丞和队员的位置，朝着最近的被附身队员冲了过去。


    他的家传法术对这种被附身的人类鬼有奇效，短剑甫一接触便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刺入那“队员”后背时，对方居然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尖啸。


    那名“队员”满眼充血转脸盯着越鸣，越鸣注意到他嘴角躺着不知谁的鲜血，瞬间心里一紧，接着那名“队员”像是发现新的猎物般，将手里已经晕掉的小队队员想扔个抹布似的粗暴地扔在地上，转身朝着越鸣猛扑了过来。


    越鸣举剑再刺，心里更多的是愤怒，而非害怕。


    一下，两下，在刺到第三下的时候，短剑被对方大力拍开。


    手里没了短剑，越鸣心里一惊，迅速拿出驱邪符朝对方猛丢过去。


    驱邪符爆开一个小光团，稍稍阻止了那名“队员”的行动，越鸣趁机后退，手忙脚乱地在不太合身的制服里一顿搜索，偏巧这会儿那名“队员”追了上来，从后面抓住了越鸣的衣领。


    越鸣急忙去拽衣领，脖子被卡着连呼喊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道人影疾冲过来，一张更强的驱邪符精准地砸在越鸣身后。


    爆---


    光芒闪烁，越鸣感到脖子一松，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大力拽离原地，等越鸣咳嗽几声，再抬头，发现救下自己的人正是刚才交代他老实呆在联络通道里的队长璞丞。


    他此刻满脸阴沉，瞅那架势恨不得活剥了自己。


    “他们怕光，任何强光都行！”越鸣有点心虚，急中生智地岔开话题，他猛地想起家里爷爷曾经说道兽类鬼他们畏光，连忙接着说道：


    “可以用雷电符或者强光法器！”


    璞丞面色阴沉，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腰间挎着的强光手电筒，朝着被附身的“队友”照去。


    那名被附身的队员果然发出嚎叫，围聚地后退了两步。


    “打开所有光源！有强光法器的都用上！”璞承立刻下令。


    瞬间，隧道里两期了一道道手电光和低阶法器的光芒。


    周围类似兽类的尖啸声变小，暂时遏制住了那些疯狂的“队员”。


    “谁有压制性的雷法或者光系符咒？”璞承大喊。


    越鸣迅速搜遍全身，终于在裤腿上的小口袋里找到一张被roulin的不成样子雷光符，天知道当时他嫌麻烦，还把他们随意塞进不常用的裤腿里。


    “队长，这个可以！但我只有一张，需要把他们聚集起来！”


    “这个符咒对人伤害有多大？”璞承抬眼追问，目光如炬。


    “会造成一些冲击伤和灼伤，但不至于死！”越鸣回答。


    这点小伤于他而言已经是最低的范畴了，ren耐一下就过去了。


    璞承转眼，望向那些昔日的队友，眼神一疼，最后下令，“将他们引到西北角的8号联络通道，集中起来！”


    当被附身的队员聚拢在隧道一角，越鸣祭出雷符。


    轰隆！


    巨大的让人睁不开眼的白光在隧道内轰然炸开，闪耀的白光将那些被附身的队员全部击倒，同事彻底净化了他们体内兽类鬼。


    白光一过，兽类鬼被打散，身后传来被困乘客的叫喊声，璞承将小队里分出人手去解救被困乘客并迅速安排其他小队队员进隧道查看，经确认，大部分队员只是受了些轻微伤。


    而越鸣仓促施法受到灵力反噬，他喉头溢出铁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为了不被发现，他慌忙垂下头将嘴角的鲜血擦去。


    危机暂时接触，在处理完后续指挥后，跟中心汇报完毕后，璞丞走到越鸣面前。


    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稳，“名字！编号！”


    越鸣还沉寂在劫后余生和首次成功实战雷符救人的高光情绪中，闻言下意识地立正，“报告队长，我叫越鸣，编号A1001！”


    “越鸣！”璞承重复念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做的不错！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作为新人，擅自行动，违反相关条例，你的考核期结束，灵鹰小队可以录用你，但必须记过一次！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查，深刻反省“协同指令”的重要性，明天报到时一并交给我！”


    越鸣猛然抬头，脸色血色瞬间褪去，他激动地辩解。


    “可是队长，我救了大家！如果我不出手，他们都会顶不住的！”


    “如果你的队长需要靠一个新人的擅自行动来挽回局势，那首先是他的失职！”璞承猛地打断他，声音徒然拔高，“但你记住了，愚蠢的个人英雄主义，永远是团队里最不可控的危险！个人的勇武必须服从于整体的命令！这点想不明白，你就不配穿上这身制服！”


    越鸣怔愣回头，他被训斥的哑口无言，他眼眶发红，满腹委屈和不服。


    那一刻，他心里只记得“记过”和“检查”，却完全忽略了队长那句“做的不错”和破格录取。


    他觉得队长冷酷、刻板、丝毫不近人情。


    *


    冷酷、刻板、不近人情，就是越鸣对璞承的第一印象。


    那份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愤怒，现在想来，又何其幼稚。


    现在的他完全理解了，在世界崩溃、秩序崩坏的那一刻，一个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新人，确实是团队中最大的危险源。


    璞承的严厉、愤怒，源于对全体队员生命的责任。


    他并非的否定当初自己的能力，而是用最深刻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心脏刺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清晰。


    越鸣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与记忆再次压制了下来。


    这时，审讯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璞承站在门口，目光像个探照灯似的落在越鸣身上，顺路也扫过了那份已提交的报告。


    “报告完成了，长官。”越鸣的声音恢复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璞承走过来拿起笔记本，快速浏览了一遍。


    越鸣的报告详尽、专业，指出的兽类鬼的弱点和应对策略很精准，甚至补充了几种连中心资料库都未记录的能量反应模式。


    如越鸣所说，他展现了他承诺了的价值。


    放下笔记本，璞承再次看向越鸣，这次语气和缓了不少，但问题依旧尖锐。


    “越鸣，根据王东和李小明的供词，你是通过非法渠道入境，现在你需要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不要再回避。”


    越鸣抬起被铐住的双手，神情坦然，“为了活下去，长官。”


    他顿了顿，扭动了一下被拷住的双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迎着璞承审视的目光补充道：


    “我来的地方，灵异失控的程度远超这里，鬼蜮吞噬生活区像呼吸一样平常，像我这种没有根基的野生法师，要么被派送到鬼蜮当炮灰压阵，成为消耗品，要么寻找更强大的庇护所。我听说huaguo非自然事件处理中心名声不错，把法师当人看，这里有秩序，有资源，有机会活下去，甚至能真正滴对抗那些东西！所以想尽办法来了。”


    越鸣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寻求庇护的境外法师”，这个身份既能解释他的能力，又能解释他重生回来被抹除个人痕迹所带来的身份的问题，更能解释他为什么急切地想要展现自己价值，融入中心。


    这个解释，暂时无法证伪，且符合逻辑。


    璞承深深看了越鸣一眼，没再追问。


    “记住你的话，也记住我的条件。”


    他说完示意白鹭解开越鸣一只手的手铐，将其另一端铐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


    “现在，跟我去档案室，我需要补充一些“基础知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