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同

作品:《金霖玉

    金氏一直盯着宋舟霖的一举一动,看见宋舟霖向凤琼的方向看了许久,她眼眸微动,立即掐了一下旁边发呆的凤瑜。


    “妾身给小侯爷请安,这是贱女,凤瑜。您叫她湘湘就是了。”


    金氏端着一杯茶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凤瑜满脸谄媚的笑着,但宋舟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宋舟霖记得,前世他在娶亲前曾派人打听了凤府后宅的情况,下人汇报着,自从凤嗣德与原配妻子苏氏和离后,后宅的管理权就无声息的落到了金氏这个妾室手里,但金氏从进门产下一女后也并不受宠。


    金氏一人管理者诺大的后宅,教导着两位小姐,但凤府的人人都能看出来,金氏刻意偏袒着自己的女儿,甚至出现庶大于嫡的情况。


    后来凤琼嫁入侯府,宋舟霖也曾观察过一段时间,发现凤琼谨慎甚微,说话做事都将自己处于低位,他曾想开口劝阻,但发现这已经成为了凤琼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说,在凤府如此,是她对金氏淫威之下的恐惧,但离开了那里却依然如此,只能说明凤琼自卑自贱是内心的选择。


    前世宋舟霖娶凤琼有很多原因,但都不是为了情爱,所以见她如此,宋舟霖也无暇多管,他能做的,只有把侯府交给她,希望她可以从这份责任中能成长。


    因为自己仕途上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位“贤内助”。


    其实现在再回想当年的自己,宋舟霖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自己安排的一切对他人来说到底是福是祸,是赏是罚根本不应该是自己的决定。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凤琼,她要不要做这些,她喜不喜欢做这些。


    这辈子,宋舟霖不要再做那只困住天鸟的笼子了。


    宋舟霖抬头看向主位的凤嗣德,他刚刚在与管家说些什么,无暇关注席间发生的插曲。


    “伯父,除了侯爷外,还有宾客未至吗?”


    凤嗣德将管家递来的书册合上,往席间看去,发现凤琼的位置无人。


    凤嗣德皱着眉头,不是对凤琼未至的不满,而是对那过于偏僻的坐席的疑惑。


    凤嗣德立即挂上慈祥的笑脸,转头朝宋舟霖说道“还有我家大女儿,她许是出门时耽搁了些,贤侄见笑。”凤嗣德又朝管家耳语,“将小姐位置拉近些,谁排在那里的?”


    管家立刻会意,老练的悄悄朝着金氏看了一眼。


    凤嗣德立刻明白管家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金氏看见管家的小动作,起身解释道“老爷,遥遥的性格你也晓得的,她喜欢清净的地方,改了位置,别惹了她不高兴啊。”


    见凤嗣德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眼眸似有几分犹豫,但最后并未收回命令。金氏本想放弃,却用脚踢了踢一边打瞌睡的凤瑜,“昨天湘湘拿着东西去问的,遥遥亲口讲的这话,是不是?”


    凤瑜莫名又被自己亲娘拽出来,满脸无奈,刚想开口糊弄过去这事,却只听门外一道清脆的女声,


    “女儿来的迟了,父亲和贵客莫怪。但我来的不巧,有些话却是听见了。我何时要求坐着这门子待的地方了?妹妹又几时来我这里问过话了?”


    凤琼上身穿着水华朱色的琵琶袖长袍,下身汉白玉素色的马面裙将那朱色称的更加艳丽。看似光鲜的嫡出小姐,仔细瞧去却发现,衣裙是些劣品的绸料,绣上的样式也是过时的。


    更别说什么名贵珠翠点缀,凤琼满头只戴着一套成色不好的银饰,连腰挂也只是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


    熟悉的声音传入宋舟霖的耳中,他下意识抬头望去,那熟悉的眉眼和身姿之下却是陌生的灵魂。宋舟霖如是想着。


    宋舟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按按品味着眼下景象,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内心。


    12岁的少女身后跟着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妇人,凤琼神情坚定,双眼满满都是发现自己被耍了的怒意。


    “说起昨日,好像确实是庶母您,来找过我。”


    凤琼走进屋内,头上的银步摇一步一响,整个屋内只有银饰碰撞声。


    凤琼缓步走向金氏,“您同我说,宴席改日子了。侯爷晚归了一日,所以改到明天去了。嗯?”


    凤琼看着金氏那带着尴尬的脸,金氏被凤琼这一闹,脸上十分挂不住。


    但仍然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遥遥,今天有外客...有事下午再说吧...”


    “可我就是要当着外客的面说这些来争取我自己本该有的东西。只有这样,你们才会看着外客的面子,为了不让家丑外扬,答应我的要求。”


    凤琼并没有被金氏唬住,反而更加坚定的说着。


    凤琼转身朝着凤嗣德下跪,又磕了一个头,神色认真的说道“抱歉父亲。女儿不是故意要搅乱今日宴席,女儿也是刚刚才得知今日有贵客临门,迟到一事是女儿有错。但父亲想必也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凤嗣德瞧着这些,他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自己大女儿说的绝对是真话,但他也不想当着挚友儿子的面处理这家务事。


    凤琼抬起头,她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凤嗣德。


    凤嗣德又忆起苏氏了。


    他对苏氏的亏欠,是他一辈子也还不完的。


    管他外不外人的,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做父亲的就应该帮她。


    凤嗣德瞧着金氏,金氏立即开口辩解,“老爷...遥遥平日里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绝对是前两天发烧烧坏脑子,今日不知又听了谁在背后撺掇来的...”


    金氏巧舌如簧,三两句就想将自己摘出去。


    “我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只有胡妈一个人。”凤琼斜睨了金氏一眼,“胡妈哑了十一年了。庶母,您知道的吧。”


    原本热闹的宴会气氛顿时冷下来。金氏表面不动,但牙齿在口中气的发颤。


    凤琼只是她心善留下的一条哈巴狗,凭什么如今和她叫嚣?


    她当年能搞走她母亲,如今也可以搞走她!


    金氏又欲开口,却是宋舟霖先一步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