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姝晓认真地听着，眼里满是向往：“原来这身西装对您来说，有这么特别的意义。我这一身是明光陪我买的，当时在店里看到它，就觉得特别喜欢，穿上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有精神了，没想到竟然和您这么有缘分。”


    王明光在一旁笑着补充：“她第一次穿这身西装去公司，我还愣了一下，觉得特别亮眼，跟当年…… 跟当年看到明艳穿西装的感觉一样，特别有朝气。”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可还是被细心的董丽娜捕捉到了异样。


    董丽娜挑了挑眉，却没有点破，只是笑着说：“看来这酒红西装就是你们姐妹俩的缘分信物啊。对了明艳，毕业二十五周年那次聚会，你是不是也穿了酒红西装？我记得当时你也是一头大波浪卷发，可惊艳了不少人呢。”


    提到毕业二十五周年聚会，包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王明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敢看李明艳的方向。谷军也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


    李明艳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眼神却黯淡了几分，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是啊，那次聚会我确实穿了酒红西装。那时候我刚经历了一段不太顺利的工作和生活，心情不太好，想着老同学聚会，也该好好打扮一下，不能让大家看出我的狼狈。”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刘姝晓忍不住轻声赞叹，目光落在李明艳身上，满是真切的欣赏：“艳姐，您说这些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走神看您。真不敢相信您都六十二岁了，看着就像四十出头的职业女性，特别有气质！您身上这件酒红色西装，领口的有机玻璃纽扣衬得整个人特别精神，还有这头金黄色大波浪卷发，蓬松又有型，不管是颜色还是卷度都刚刚好，一点不显老气，反而透着股时髦劲儿。每次跟您在一起，我都忍不住想，等我到您这个年纪，要是能有您一半的优雅从容就好了。”


    李明艳被夸得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暖意，抬手轻轻拨了下耳后的卷发：“你这丫头，净会说好听的。我这头发啊，也是折腾了大半辈子，以前总爱换样式，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觉得这大波浪自在，不用费心打理，也显精神。这西装是前两年特意订的，就喜欢酒红色这份不张扬的亮，不管是聚会还是出门，穿上就觉得心里踏实。”


    说着，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驱散眼底那点化不开的涩意：讲起了她的三段婚姻。她垂着眼帘，长睫像两片轻颤的蝶翼，声音轻得能融进空气里，却藏着一丝连呼吸都带不动的喑哑伤感：“这辈子啊，总在风雨里跌跌撞撞地走。算下来，前前后后经历了三段婚姻，每一段都像场没来得及好好收梢的梦，醒了只留一地细碎的遗憾。”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缝线，粗糙的布料磨着指腹，像在反复触碰遥远时光里的褶皱：“第一段是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和老谷。那时候太年轻了，心里揣着不切实际的热闹，总觉得日子该像电影里那样，有鲜花、有惊喜，得轰轰烈烈才不算白过。可老谷是个踏实人，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每天早出晚归，连陪我逛次街、看场电影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我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挽着胳膊去菜市场，再看看家里总亮着的那盏冷清的灯，就觉得自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影子。后来一时糊涂，被旁人几句殷勤的话迷了眼，竟犯下了这辈子最后悔的错 —— 和别人有了一夜情。现在再想，那时候哪懂什么是爱啊，不过是把新鲜感当成了救赎，把一时的冲动当成了生活的刺激，最后不仅把老谷的心伤得千疮百孔，也把自己的日子搅得一团糟。”李明艳的人生起点，相较许多同龄人而言，顺遂得多。从滇州师范学院英语系毕业时，她已是同窗中的佼佼者，一口流利的英语，为她的毕业分配增添了不小的优势，最终成功入职雅江市川南钢铁公司南山铁矿子弟学校，成为一名初中英语教师。


    站上讲台的那一刻，李明艳身着整洁的白衬衫，手中紧握着精心准备的教案，望着台下那几十双清澈纯真的眼眸，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渴望将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孩子们，也期待着在这座宁静的小城里，构筑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安稳小窝。


    命运的齿轮很快开始转动。工作的第二年，学生家长刘姨看中了李明艳的踏实可靠，热心地为她牵线搭桥，介绍的对象正是南山铁矿采运区的工程师谷军。初次见面，是在矿区的家属楼下。彼时，谷军刚从矿上归来，身着深蓝色工装，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煤灰，可那笑容却格外真挚，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他虽话语不多，却会细心地为李明艳拉开椅子，点上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在倾听她讲述课堂趣事时，眼中满是专注与温柔。


    随着相处的日益深入，李明艳对谷军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觉中与日俱增。谷军不善言辞，却将所有的温柔都默默融入到日常行动里。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矿区，他便已早早等候在楼下，骑着那辆老式自行车，载着李明艳穿梭在矿区的小道上，准时送她去学校赶早课；夜晚，当李明艳还在埋头批改作业时，他会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默默地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轻轻放在桌边；矿区偶尔停电，黑暗笼罩之时，他总会提前备好蜡烛，与李明艳并肩坐在烛光下，轻声细语地聊天，分享彼此的心事。那时的李明艳，觉得谷军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无论风雨多大，都能为她遮风挡雨，只要有他在身边，内心便格外踏实。


    恋爱一年后，两人水到渠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礼虽办得简单，却处处洋溢着温馨与热闹。矿区的同事、学校的老师纷纷前来祝贺，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谷军当着众人的面，紧紧握住李明艳的手，郑重地承诺：“明艳，我这辈子定会好好待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那一刻，李明艳身着酒红色有机玻璃纽扣西装，笑容灿烂，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满心以为，这份安稳的幸福会如影随形，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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