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横滨往昔2

作品:《综漫:养孩子专业户

    这一夜,对于芥川龙之介而言,漫长而煎熬。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空气中弥漫着与贫民窟截然不同的、干净到近乎冷漠的气息。


    身体极度疲惫,每一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大脑却异常活跃,或者说,混乱。


    太宰治离去时轻快的背影,那个名为津岛九日的少女困倦淡漠的脸庞,以及自己被迫脱离熟悉环境、前途未卜的茫然……各种画面和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塞满了他的头颅。


    他不是太宰治那种天生就善于谋划、洞察人心的聪明人,他的思维更直接,更执拗。


    此刻,他无法理解太宰治将他丢在这里的用意,也无法看透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状态,让他感到焦躁和一种深切的屈辱。


    他像一只被困在精致笼子里的野兽,徒劳地撞击着无形的栅栏。


    咳嗽时不时侵袭着他的胸腔,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蜷缩在床角,警惕地注意着门外的任何动静,但除了偶尔传来的、似乎是冰箱运作的低沉嗡鸣,以及远处城市模糊不清的夜籁,再无其他。


    那个少女的房间,自关门后便再无声息,仿佛彻底沉入了睡眠的海洋。


    直到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微弱的灰白,极度的精神和身体透支才终于战胜了警惕,将芥川拖入了一段短暂而浅薄、充满光怪陆离碎片的睡眠。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是脚步声,不止一个。


    还有杯盘轻轻碰撞的清脆声音,以及……一种低低的、听不真切的交谈声。


    芥川龙之介几乎是瞬间惊醒,深灰色的眼眸猛地睁开,里面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野兽般的警觉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贴近房门,屏息倾听。


    是九日小姐那平直无波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糖分不够啊……”“……任务好麻烦”。“…森先生真该死…”。


    还有一个更轻、更细弱的女声,恭敬地回应着“是,九日小姐”“……这么说不太行吧九日小姐”。


    芥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清晨略显苍白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餐厅区域,津岛九日依旧穿着那身柔软的棉质睡衣,外面随意罩了件深色的开衫,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看起来浓稠甜腻的液体——大概是热可可。


    而她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装、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纤细,黑色的长发规整地束在脑后,露出张清秀却没什么血色的脸,她的坐姿端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正安静地享用着一份简单的三明治。


    是银,他的妹妹,芥川银。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芥川的心头。银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港口黑手党的制服?她看起来……完全适应了这里。


    而最让他愤怒的是,从他走出房门到现在,银甚至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兄妹重逢应有的反应,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早上好。”九日小姐的声音打断了他翻腾的思绪。


    她放下杯子,鸢色的眼睛看向他,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但似乎比昨晚清醒了一点点,“睡得如何?”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银身上,胸口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


    九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仿佛才想起要解释一般,用她那特有的、慢吞吞的语调说道:“啊,她是银,现在是我的部下。”她顿了顿,拿起手边的一块牛奶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而你,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似乎很中意你,或许你会成为他的部下。”


    她将糖果放入口中,腮帮子微微鼓起,声音含混却清晰:“所以,在港口黑手党内部,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轻易相认。”


    芥川的拳头骤然握紧,罗生门的黑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九日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那迫人的杀气,或者说,感受到了但懒得在意,她舔了舔唇角,继续用那平铺直叙的语气分析道:“银没有异能,体术也正待进步,而你——”


    她抬眼,鸢色的眸子对上他燃烧着怒火的深灰色眼睛,“性格鲁莽,攻击性过强,树敌是必然的,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照顾到她,一旦有人知道你们的关系,银就会成为你的弱点,最好的攻击目标。”


    她的话语像冰水,精准地浇在芥川的怒火上,让他瞬间冷静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刺痛和无力感。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说得是对的。


    在贫民窟这些地方,他可以用暴力保护银,但在这里,在这个更复杂、更危险的黑手党世界里,他的力量或许反而会害了她。


    “所以,”九日总结道,“她现在只是‘银’,去掉了芥川这个姓氏,在公开场合,你们只能是同僚,甚至是……不熟。”


    这时,银终于抬起头,看向芥川龙之介。


    她的眼神很平静,对着他微微颔首,用清晰而疏离的语调称呼道:“芥川先生。”


    这一声“芥川先生”,像一根针,扎进了芥川的心脏,他看着妹妹那陌生的眼神和姿态,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九日似乎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站起身,走到芥川面前。


    娇小的身高让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一般来说,将新人领进港口黑手党,引荐人会给一件礼物。”她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只白皙、柔软、看起来毫无力量感的小手。


    “虽然你是太宰那家伙硬塞过来的,理论上不归我管……”她歪了歪头,似乎有点嫌弃麻烦,但还是说道,“……算了,就当是见面礼吧。”


    她示意芥川伸出手。


    芥川龙之介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动。


    九日也不催促,就那么举着手,用那双困倦的鸢色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僵持了几秒,或许是出于一种复杂的好奇,又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人此刻并无恶意,芥川最终还是迟疑地、缓缓伸出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


    九日柔软小巧的手掌握了上去,她的掌心微凉,触感细腻。


    下一刻,芥川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被温热丝线缠绕般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根细细的、扭曲的红色线状物,如同有生命般,悄然缠绕在了他的右手腕上,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那红色并不鲜艳,显得有些暗沉,质地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丝线,紧紧贴合着皮肤,却没有任何束缚感。


    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会以为那是一根普通的、甚至有些朴拙的红绳。


    “这是什么?”芥川皱眉,试图感受那红线有何特殊之处,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一命。”九日松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算是一种……一次性的护身符吧,不过,”她补充道,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衣服出门,“如果我死了,这根线就没用了。”


    她说完,便径直回了房间,留下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腕上那根莫名出现的红线,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保命?依靠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这简直荒谬。


    港口黑手党大楼门口,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稳稳地指向了十点。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礼帽,橘红色的发丝在清晨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作为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他一向以高效和守时著称,而他的搭档——或者说,临时被塞过来的任务伙伴——津岛九日,则完美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直接冲去公寓住宿区把人拎下来的时候,一辆缓慢行驶的车带起微微尘土,停靠在了他的面前。


    津岛九日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换下了一身睡衣,穿上了一套看起来同样舒适柔软的深灰色休闲裙装,外面罩着港口黑手党的黑色长外套,但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肃杀之气,反而更像一件保暖的居家服。


    她手里还拿着一盒未开封的草莓牛奶,正低头用吸管戳破封口。


    “太慢了,九日!”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语气带着无奈,“你这作息,简直是对黑手党这三个字的侮辱。”


    “早上……好,中原先生。”九日吸了一口牛奶,慢吞吞地打招呼,鸢色的眼睛因为接触到阳光而微微眯起,“大脑开机需要时间,能量补充也需要时间。”她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理直气壮。“要真把黑手党的日子过成了社畜,那才叫可悲。”


    中也叹了口气,决定不跟这个懒癌晚期患者计较“边走边说吧。”他转身,迈开步伐,九日则保持着那种仿佛在公园散步的步调跟在他身侧。


    “任务目标确认了。”中也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在我们管辖的第三区边缘,最近半个月,夜晚频繁出现一个行为异常的女人。她会在僻静处拦住落单的年轻男女,主要是少年少女,询问他们‘我美吗?’。”


    九日咬着吸管,含糊地接话:“……然后呢?回答美或不美,都会被用剪刀剪开嘴巴?”


    中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


    “这不是都市传说裂口女嘛……”九日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日本流传很广,几乎人尽皆知,没想到横滨也有她的业务拓展。”


    “差不多就是那样。”中也点头,神色严肃起来“但根据目击者的零星描述和现场残留的能量痕迹分析,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是人类,没有实体,行动方式诡异,造成的伤口也带有一种……不祥的气息,更像是咒术界那边定义的‘咒灵’一类的东西。”


    “咒灵?”九日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中也,“那不应该交给专业的咒术师处理吗?我们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开始兼职祓除咒灵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麻烦不想干”的意味。


    “那片区域是我们的地盘。”中也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森先生的原则你知道,他不希望其他势力,尤其是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咒术师,随意介入横滨的事务,既然是在我们的地盘上闹事,自然由我们解决。”


    他顿了顿,看向九日:“而且,你不是有咒力吗?虽然平时懒得多用,但这种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你的能力对付这种非实体性的东西,比我的重力操控更合适。”


    九日沉默地吸着牛奶,直到把最后一口吸得滋滋响,才将空盒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所以”她总结道,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就是逮着我这一只羊薅羊毛呗。”


    中原中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点幸灾乐祸:“能者多劳嘛,九日小姐,走吧,去会会那个‘裂口女’,希望她能让你提起点干劲。”


    九日叹了口气,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像一只被强行拖出窝的猫,不情不愿地跟上了中也加快的步伐。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