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咳咳。”男子靠在椅子上，墨发披散，身穿雪白里衣，月亮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脸色白的透明，与窗外的一片雪色似乎要融为一体。忽地，风带着冬日的凌厉无情吹入，激地男子咳嗽不止。


    丫鬟小桃满眼心疼地给男子披上披风，不敢关上窗户，只敢道：“殿下，保重身体。”


    殿下这身子在一个月内反反复复地病着，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了，却又因为朝廷里的内部动荡在窗口吹冷风，真是造孽啊。


    男子，也就是顾莫寒看出小桃的担忧，轻柔道：“去关窗吧。”


    其实有系统加持的病弱buff在，他这个病是好不了了，现在脑子总是昏沉，只有吹吹寒风，才能多想点事。


    但，他总是不想别人担心的。


    “主子，近期苏小姐行为无异常。”一黑衣蒙面暗卫闪身跪在顾莫寒面前，声音平淡无波。


    “嗯，随时注意她的动向。”顾莫寒点点头，他知道那日雪地中偷看的人，是苏嫣儿，苏家嫡女，陛下的青梅竹马，也是前世的楚国……皇后，是傲卓羽的妻。


    【宿主，为什么这么关注她呀，前世今生苏嫣儿的行为一直都是按照原计划发展的呀。】喵统歪了歪头，猫猫眼扑闪扑闪像是藏着星星。


    当时喵统在惨叫一声后便被拉进小黑屋，甚至连顾莫寒后面被反扑倒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中途发生的小插曲了。


    顾莫寒眼睛弯了弯，似是在笑：【以防万一，前世苏嫣儿的死给男主的打击很大，可能是减寿的原因之一。】


    【这样呀。】得了答案的喵统很认同的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宿主自然要小心谨慎些。


    如果还次还是不成功，宿主就要魂飞魄散，它也要回去接受惩罚了。


    暗卫犹豫片刻后汇报道：“另外，陛下最近的动作很大。”


    “说。”顾莫寒打起了一些精神，用手撑着头。


    “顾将军那边最近传话说陛下有意拉拢他，南丞相的副手似是已入陛下麾下，史部尚书那也反映……”


    暗卫说完后，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小桃先忍不住了，她是顾莫寒的贴身丫鬟，知晓许多内事，此时气愤地眼圈都红了：“陛下怎么能这样，殿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趁着您病重……”


    “小姚，慎言。”顾莫寒叹了口气，眼中却露着轻松：“告诉他们，若是陛下真心有意，他们答应便好。”


    “殿下！！！”小桃只觉得殿下是疯了，傲卓羽这架势，明显就是不顾旧情要将殿下给架空。


    按照这个趋势，殿下迟早会成为傲卓羽挣权路上的绊脚石，牺牲品！


    “小桃，别生气，气坏了就不好看了。”顾莫寒倒是很坦然，还笑着打趣。


    这摊子他确实要放下一些了，在刚病那几天将折子给傲卓羽时，他就知道这一行为带来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他也乐意看到或者说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毕竟就他现在这个身体的精力，只能用来处理紧要的突发的事件，其他的便是未雨绸缪。


    小桃的嘴紧撅起来，什么都没说，显然生起了闷气。


    “是。”暗卫见事情已成定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闷声应下，闪身消失。


    顾莫寒撑着椅子起身，小桃虽然还气着，却还是连忙来扶。


    他摇摇头，自己费力走到床边，呼吸因此又紊乱了几分：“小桃，准备一下早朝的衣物，明日早半个时辰喊我。”


    “殿下，您的身体……”小桃顾不得生气又想劝，但对上顾莫寒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轻咬朱唇不甘道：“是。”


    ————


    翌日，顾莫寒将朝服穿戴整齐，参加了早朝。


    小皇帝端坐龙椅，眉间透着凛然之气，顾莫寒不由一怔，他竟已成长到这般地步。


    顾莫寒端详皇帝时，傲卓羽看着台下面色惨白，但却打理妥当的人，不怒自威的脸沉了下来。


    他有些烦躁，顾莫寒就这么在意他的权柄么，即使生了这么重的病，却还是放不下朝堂，一定要来插上一脚！


    顾莫寒作为摄政王，早朝有坐席，但他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


    即使如此，他依然坐地冷汗直流，他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久坐，只是保持着坐的姿势，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然而，可能是兴奋于他的到来，龙椅上的皇帝总叫他来回答各种问题与治理方法。


    撑到退朝时，顾莫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在位置上又多坐了一会儿，待人都退的差不多了才准备离去，却在门口被一太监叫住：“秦王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顾莫寒脚步一顿，跟着太监走了。


    到了地方，太后坐在高位，面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艳丽的可怕。


    顾莫寒朝太后恭敬行礼:“太后娘娘万安。”


    “顾国师，近来可好啊。”


    在成为摄政王之前，他是楚国国师，这摄政王是老皇帝临死时封的，太后还是更喜欢叫他顾国师。


    “谢娘娘关心，臣无大碍。”顾莫寒垂眸低头，仍然保持刚刚的姿势。


    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样啊，听陛下说，你将奏折给了他。”


    “臣，物归原主。”


    “原来顾国师很了解么，这本就是陛下的东西。”太后轻笑一声：“之前怎么都不愿给陛下，就连哀家出马，都没能说动你，你的官威还真是大啊。”


    顾莫寒听出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依然不卑不亢：“娘娘息怒。”


    “哀家的怒火，可不是这么好熄灭的，你若是不拿出诚意来，哀家可不会就此罢休。”


    太后的消息一直很灵通，她知道顾莫寒病重，且疑似落下了病根，势力也有所动摇，自然是借题发挥，趁他病要他命。


    至于之前太后要这折子，到底是为了给儿子争取权利，还是为了给自个儿掌权的，就不得而知来。


    顾莫寒在来到慈和宫时，心中便已经有了些数了，这次来，太后至少是要扒他一层皮：“娘娘但说无妨。”


    “哀家要知晓虎符的下落。”铺垫了这么多，现下却也是不客气了。


    顾莫寒闭了闭眼睛，他的身体站立过久，已然有些头重脚轻，因疼痛，他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此物的消息，臣也不知。”


    “顾国师好像没有好好辅佐陛下，连虎符的去向都没有头绪。”


    不过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下，哀家也不强求了。”太后用纤细的指尖点了点茶杯顶。


    她似是才发现顾莫寒现在还保持着向她行礼的动作，赶忙喊丫鬟：“怎么让顾国师站了如此之久，给顾国师赐座，顺便把哀家刚煮的补汤端来，给顾国师暖暖身。”


    “谢娘娘。”顾莫寒坐下，手中接过婢女端来的热汤。


    他嘴角触碰到杯壁一顿，太后忽然道：“顾国师，你还记得太上皇从前说过的话吗？”


    喵统在一旁出现，它嗅了嗅顾莫寒手中的热汤道：【这汤有毒，是一种慢性毒药！】


    喵统话音刚落，顾莫寒已经将“补汤”一饮而尽。


    【宿主！你怎么喝掉了！现在我们系统商店都关闭了，我们换不了解毒丹，要是中毒了只能按照凡间的法子治！】喵统“喵喵”大叫起来。


    【没事。】


    顾莫寒匆匆安慰喵统，又朝太后扣手：“臣铭记先皇教诲，多谢娘娘赐汤。”


    太后这次勾唇笑地肆意了些：“顾国师身体虚，日后哀家每日会送些补品，顾国师可不要拒绝啊。”


    顾莫寒像是真的面对一位对他很照顾的长辈，诚恳应道：“是，谢太后娘娘赏赐。”


    【宿主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喵统不理解，它甚至觉得宿主疯了。


    【宝儿，你还记得我与太上皇的约定吗？】


    喵统一愣:【答应太后一件事，只要无关乎王朝安危。】但这不是太后的“免死金牌”么，她居然用在这种时候！


    顾莫寒在太后已经拿太上皇压他的情况下，不管如何都只能接受。


    且他也有计较，太后既然将机会用在了这里，那么以后，他也不必再顾忌这个承诺了。


    他想到这，心中暗暗松口气，喉间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


    傲卓羽下朝后，走在回去的路上时，脑中总是闪过顾莫寒那张苍白的脸色，这让他的心神更加躁乱。


    本想着这个时辰顾莫寒大概已经上了马车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派人要去将顾莫寒请回来。


    却不想他派的人扑了个空，询问后才知顾莫寒被太后叫走了，听到消息后，傲卓羽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他想起前世的惨状，担忧顾莫寒会伤害太后，马上带着人赶来。


    到门口后，他迫不及待要进门，被太后身边的容嬷嬷拦了一下路，她朝里喊道：“皇上驾到。”


    顾莫寒勉强将血咽下，心脏猛烈跳动。


    他的身体太过羸弱，即使是慢性毒药，却也让他的身体反应剧烈，微微颤抖。


    此时却听到傲卓羽来的消息，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木然看向推开的大门，及站在中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