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病不怜

作品:《魔王的逆女假装修仙

    因为事发突然,而且实在太过荒唐,超乎了肖梧清的想象,她几乎是灵魂出窍一般僵在了原地,任由舌尖被对方牵引。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唇瓣被眼前的陌生女子用力咬破,她才被疼痛和本能的闷哼唤回了意识。


    “呜……!你、你干什么?”


    “果然……”


    林影并未予她答复,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有些晃神似的,低头抬指,抚了一下自己唇角的血渍。


    而后才轻呵一声,抬眸,笑吟吟地望向正惊惶得一手按着桌子、勉强支撑险些瘫倒的身子,一手捂着嘴巴,满脸震恐的妖修。


    “瞧你年岁还比我稍长几分,想不到竟是个连初吻都不曾交付旁人的雏儿?”


    “什……?”


    黑发蓝眸的异族女郎笑靥如花,谁知出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雷得肖梧清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红了脸,怒瞪她的同时伸脚一踩,将落在地上的长剑弹回手边。


    “休再胡言乱语!”


    大抵是某种枭妖的剑修气得褐色耳羽都在发抖,握住剑柄,“铮”地一声就架在了肤色洁白的少女的脖子上。


    “吾辈乃是大焰王朝‘天剑神宗’的太上长老之后,终要复兴宗门道统之人!正道仙宗洁身断情,只为一心求道,至于你这等浪费天资也不知惜、轻易委身于草寇贼子也不知耻的放浪贱人,又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林影微微一怔。


    下一刻,眼里多了层更加讥讽的阴冷,却配合地微扬下颌,好让对方的剑贴住自己光滑的颈项肌肤旁,面上仍维持着玩味而危险的笑意。


    “看来,你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啊?不仅是我这个‘天生灵胎’的天资禀赋,甚至连我前时的诸多遭遇,也都一概知情了?”


    “啧。”


    肖梧清自知怒火中烧,一时失言,闭了嘴。


    林影牢牢盯着她移开的视线:“想那些草寇匪兵都知道我的宝贵之处,如今我这‘灵胎’的名声,恐怕早在妖族大陆的仙家修士之间传开了吧?而你们二位,听来不过是个衰落了的名门仙宗之后,如我这等金贵的宝贝,怕是按常理而言,怎么也轮不到你们来抢夺才是。”


    话到这里,她随意地将下颌搁在剑尖上,将看似明艳的笑容逼近了一分,惹得抵在桌案边沿的剑修眼皮一跳。


    “我倒是好奇,你们如此详细的情报,又是从哪儿得来的?你们的背后靠山,究竟是如今活跃在江湖上的哪家门派?又或是,哪位贵不可言的大能?”


    表面上问得信誓旦旦,其实林影一点也不了解妖族大陆的仙门江湖。顶天了,也就是从那些粗俗市侩的兵匪痞子之流的嘴里,道听途说过零星传言。


    她只是随口胡诌,想多套一点情报。


    肖梧清一怔,转而牙根紧咬,握剑的指尖颤抖,冷笑一声。


    “靠山?呵……如你所言,自宗门覆灭之后,我师姐妹二人就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这些年来,仇家在暗,我们在明,不得已终日东躲西藏度日,连我唯一的法宝都变卖了换作衣食,何来靠山!”


    仿佛被戳到了某种心事,说着说着,她渐渐红了眼角,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看起来微笑得没心没肺的灵胎:“莫非你以为,我辈是情愿与茹毛饮血的低贱精怪一般,来食用你这灵胎之血的吗?若是我辈能有贵人倚仗,又怎会抛弃仙家颜面,出此下策!”


    “呿,可笑。说得无辜委屈,如今你们还不是吃了我的血肉,所作所为,与你们鄙夷的野兽精怪,又有何异?”


    作为被无缘无故抓来生啃了血肉的受害者,林影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装不下去了。


    “咚!”


    她猛然一记右勾拳砸在肖梧清的侧脸上,又在对方一面歪倒身子,一面下意识催动灵力,凝现剑气斜斩来的刹那,弯腰侧身,扑倒在对方怀里,恰好躲过那一剑的同时,也用浑身的重量将其钉在地上。


    “你……!”


    “莫要乱动,我可不单单是对你见色起意才吻了你。”


    好歹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剑修寻仇者,即便一下子被压在了地上,肖梧清也极快地将手抵在肩上,反握长剑,利刃威胁地指着林影喉口。


    可是林影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用一只膝盖压在她的腹部。一双深寒如坠冰窟,冷漠的脸上,上一刻的笑容,此时已无影无踪。


    她还意有所指地抬起拇指,抹了抹自己的也渗着血珠的嘴角。


    肖梧清立时一惊,口腔中残留的浅淡血气好似一下浓烈起来。


    “要试试么,留在你口中的血水,是否只属于你自己呢?”


    林影话音轻快,然而面色平静得可怕:“反正你们消息挺灵通的,就再送你一个好消息吧:我的黑火,吞噬灵力而燃;尽管它以我的血为柴薪,但若是不属于我的灵气,能作助燃之物,它也来者不拒呐。”


    像是想起了对方的说辞,林影冷哼一声,翘翘嘲讽的嘴角,回敬:“正如你所言,与我这个落入草寇之手,也能轻易委身于人的放浪贱货一样,不是么?”


    “唔……”


    肖梧清还没消化完她的话,却紧接着看到骑在身上的女人,轻轻抬起手来,好似漫不经心地将指尖贴在白刃上一划,就在淌出血渍的同时,唤起一簇跃动在指尖的黑色火苗。


    但令她惊骇的,不是那方才已经见识过的不祥怪火。


    而是这次,在火焰燃烧之际,林影两眼一眨,手腕一抖,掌中就轻松地凭空凝现出了一团更加耀眼的浅青色灵火。


    “那是……?!”


    肖梧清顿时脑袋“嗡”的一懵,忙抬头,要朝榻上望去。


    “安心吧,你师妹现下最多是被吸干了灵气,气海枯竭而昏睡过去罢了。”


    林影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迎接肖梧清敌意爆发的眼神。


    “听闻有些仙家修士,会把我这‘灵胎之体’叫做什么‘炉鼎’,也就是如你们二人所为,视我为产出‘灵水’‘灵丹’之器物,用以采补灵气,增长修为。好在觉醒了这份力量,我发现自己,大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嘛,索性用这喂不饱的怪火将你们修士的气海烧去,化为己用。”


    一切古怪的细节,真相大白。


    肖梧清麦色的脸几乎皱成一团,两眼死死盯着林影胸腹上已然痊愈,只是留下了烧伤过的红痕的肌肤。


    “……原来,你方才燃起那邪火时,是吸走了我师妹的灵气,来治愈你的伤。”


    她就觉得奇怪,那怪火怎会一边烧灼主人,一边又为她愈伤。


    这样看来,林影果然仍拥有天生灵胎那能吸取外在灵气,而积蓄在体内化为己用的天赋,只是她在激发灵力的同时,寄宿在体内的黑色怪火也会吞噬灵气而燃烧。


    加之不曾接触过正经修仙界,所以压根不懂御气运灵之法,这个异族浪子只能反过来利用黑火燃烧灵气的特性,将自己蕴藏灵气的血液为引,燃烧释放它的力量,来打开搅动体内气海、爆发灵力的窗口。


    而身为灵胎,就算林影对妖修的御灵之术一窍不通,甚至还没有筑基,却也能单凭本能和体内积蓄的深厚灵气,轻易达成只有到达御灵境修为者,才能使出的治愈术的效果。


    除此之外,她未必会更多使用灵力的方法。但单凭这种特殊禀赋,说不定逼急了,也真能爆发出堪比御灵境往上修士的力量呢?


    “啧……真是蛮不讲理。”


    想通了这点之后,肖梧清忍不住叹息一声,有点自暴自弃地扔开了剑,投降地瘫下了手。


    “所以我才,向来讨厌你们这些天才……”


    识海里浮现过年少时,花妖师妹刚被娘亲捡回山上的事。


    虽然战场遗孤的小花妖不怎么喜欢学剑,导致在以剑入道的宗门学徒里排行并不亮眼,和她一并被娘亲送到了住在偏峰上,长老之中资历和修为都最浅的师尊那里。


    可肖梧清一直清楚,心性单纯幼稚的花妖师妹,与身为大能之后,却各方面都资质平平的她截然不同。光是靠着那一手精湛的幻术和阵法之才,谢蕾雅就在偏峰上做了个想摸鱼就尽情摸的主,总是能把别的师姐都耍得团团转,连师尊都不得不亲自出面陪她玩捉迷藏。


    偶尔娘亲来偏峰坐坐,也总是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师妹,而不是与她只有血脉之缘的自己。


    因此,肖梧清也不愿以娘亲称呼那位太上长老,对外宁可说是师祖。


    ……毕竟,和真正得到了认可而收入门下的关系相比,自己那只是恰好投胎在此的关系,不值一提。


    肖梧清也因此,一直对有特殊才能的小师妹有些忌惮。以为自己会一边羡慕她,一边讨厌她,直到将来某天,她的修为真正碾压自己,而被师祖纳入亲传门下。


    但,那一天远远没有到来,宗门就因师祖的变故,惨遭血洗,覆灭了。


    只留下她们师姐妹二人……准确的说,是那天偷偷摸鱼下山玩的谢蕾雅,和一心想着要将她带回去,却追了她许久都没能完成任务的古板无能师姐。


    也是阴差阳错,蹭着天才的机运,而苟活下来;还因为一点点挺身而出的蛮勇,骗得了不知自己厉害的师妹的信赖,从此背负起照顾师妹、光复宗门和寻仇雪恨的重任的庸才。


    可她实在驽钝,终究什么也做不成。


    到头来,想到的办法是一桩豪赌——抢来传说中的天生灵胎,利用它,强行提升修为,一跃成为结丹境往上的强者,再去解救师祖。


    结果依然一败涂地。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伤害了一个怀璧其罪的无辜之人,还将这个禀赋比谢蕾雅更加卓绝的天才惹怒了,弄得她连师妹的修为也没能护住。


    “也罢,是我自作自受……喂,灵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只求你不要连我的修为也夺走。”


    肖梧清闭了闭眼睛,似是想藏起自己的狼狈和不甘,自嘲一笑:“虽然,单靠我这点能耐,是注定光复宗门,报仇雪恨了……”


    “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呢?取不取你的修为,现下本就是我说了才算的。”


    林影攥了攥手心,将手上的灵火掐灭,瞥她一眼,再度露出狡黠玩味的笑。


    肖梧清瞄她一眼,又两眼一闭,把脸一别:“与你无关,我们可是肩负着宗门的重任,你这般活着并无目的,只知到处游荡的异邦天才,又哪里懂得……”


    “哈?看来,就凭你那点情报,还是不够了解我分毫啊……你以为我当真不懂么?活到如今,连尊严都足以抛弃,只是为了向谁复仇,还有总是憎恨着自己软弱无能的这些痛苦……你以为我就没有吗?!”


    脑袋连着发丝,忽然被不知在发什么火的异族女人用力揪起,接着又被她狠狠按在地上一砸,“咚”的震响仿佛是炸开在脑海里,痛得肖梧清“嘶”地低吟出声。


    本能的泪水冲出眼睑,妖修无意识地睁开眼,却恰好对上了冰海的动摇。


    “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


    那冷漠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指尖在心口前的扭曲烙印上留下两道深红的抓痕,随即挪了挪坐在她身上的躯干,一边将手下移,揪住禽妖的两根耳羽。


    “不过,我格外中意比我高的年长女性呢。是以你那师妹就罢了,但你还得给我吃‘灵水’。”


    “啊?你又在胡说什……喂!”


    肖梧清就算再愚钝,再性格板正,也难免在面对逼近的体温时傻了眼。


    “喂、等……等等!我,都说了我是仙家正道修士,并无磨镜之好……!”


    林影弓着身子,像一只等待时机狩猎的猫咪,语气波澜不惊:“嗯,所以,我是你吃过的第一个女人吧?”


    确实,字面意义上的。


    “但愿你能记住我的滋味呢。往后再要做这等事时,都会想起我的味道。”


    也许是被恶趣味的双关冷笑话冻得良心发现,肖梧清一时冷汗直冒,感到反胃想吐,好像之前撕开灵胎肚子狼吞虎咽过的血肉都涌回了嗓子眼。


    “呜,不要……求你!姑娘,我、我给你赔不是,割了你的血肉、弄痛了你,都是我的过错,莫再做这般轻薄自贱之事了……!”


    林影松了松禽妖的耳羽,停住了动作,问:“修士前辈可有名姓?”


    肖梧清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红着耳朵喘了口粗气,忙说:“我姓肖,咳,肖梧清……”


    “肖梧清……哦。”


    却不想林影只是没什么起伏地把她的名字念了两遍,熟悉了一下对异邦的自己而言,有点拗口的读音。


    “肖梧清,我问你,肖道长,莫非仙家修士都是你这个德行么?先前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要生吃了我,还硬要说得冠冕堂皇;现下分明也是自个不愿,还非要说得像是为我考量……如此道貌岸然,真能修得成劳什子的大道吗?”


    随后,就一边满不在乎地嗤笑着,一边将膝盖抵在了她红透了的耳边。


    “放轻松嘛。我可不曾觉得委身于你,是轻薄自贱哦?毕竟在我的故乡,友伴之间亲密交流放松身心,不过也是种社交方式而已。肖道长,你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道心破碎吧?”


    笑盈盈的蓝眸,逆着幽微的烛光,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瘆人。


    “当然,若是你能因此记恨我,那也好。想必如此一来,你此生永远不会忘记吃我的滋味了。”


    牢枭:娘亲是大能,师妹是天才,就我没资质,嘤嘤嘤我好惨。


    林影:是说你也有个大佬亲妈,但自己在她的领域是铁废物?这个我超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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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同病不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