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九霄音动
作品:《少年当家》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但也不想看你被人害了。”
蛮蛮目中一顿,仍是不敢望着他,“你一早就知道了?”
他喉咙处滚了下,用着很清醒的语气回道,“当初,你为拜师酒神,弃了我。这么多年,我们的路该是越走越远的。”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阿鸣,我。”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只道是蛮蛮回来了,我是真的欢喜。”
她回正身子,扯上他的袖脚,央求道,“阿鸣,江王答应我了。只要你不再帮太子,他可以向皇帝陛下请旨,许你一块儿封地,让我们一起离开。”
他冷冷嗤笑了一下,“这么好心?”
见她懵懵地取出一小金丝盒,打开后,是两枚通透的琉璃血丸。
丸中各封着只血虫,虫身半是透明,半是胭脂色,映得那盒子,如落日时分的云霞照来。
也许旁人看了,还会误认这是什么珍奇饰珠,可才拿到《五州山河异志》本草一科的六皇子却清楚地认了出,这东西,是叫合欢蛊。
据载,服下此蛊后,一旦与人交欢,终身只会倾心那一人。炼制工序不仅繁琐,更是几年如一日的长日久功,极是稀有,便是在云间城,都很难见到几颗。
六皇子半开玩笑道,“这是蛮蛮给我补身子的吗?”
蛮蛮忙摇头,连连解释,“不是的,这是合欢蛊。江王说,我们各自服下它,然后,他定如我们所愿,让我们可以去到一个不再有争斗的地方,远离是非,双宿双栖。”
六皇子胸口一窒,像是要喘不上气儿来了。看了看蛮蛮,又看了看她手中精巧的金丝盒,一把夺过来,远远扔了出去,转硬撑起一副笑颜,“现在,不是我要跟着太子与他斗,而是,斗不倒他,我根本没活路的。”
蛮蛮被那砸地的声儿惊得起了个激灵,鼓足勇气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却见那一双宽眸中,仍是漾着水样光色,“阿鸣,江王的目标是太子,是城阳公主,从来不是你,你何苦一定要与他为敌呢?”
六皇子不错眼珠地望着她,“蛮蛮,你可知道,在我母妃获罪后,宫中最风光的,是哪位娘娘吗?”
“是杨贵妃。”
六皇子慢慢点了下头,“蛮蛮,我不想伤了与你的情谊。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清楚,母妃故去后,杨贵妃已说得父皇将我禁足于西宫,那时的西宫跟冷宫没有两样,也是一个无争的地方,可为什么我还是会被宫人百般奚落欺凌?有母如此,她的儿子又岂能让我好过?”看着她颤巍巍的神情,又开口道,“先皇后虽也与母妃不睦过,但至少,是皇姐向父皇请下的恩旨,许我出的西宫。如今,唯有保得太子安虞,我才能高枕无忧。”
蛮蛮抿着双唇,口中无措,心更是彻底软了下来,央着他的胳膊道,“可你斗不过他的,阿鸣,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江王?”
六皇子拍了拍架在臂上的那双秀手,“我是斗不下他,就像张司宇斗不下白陵少主一样,但我相信,若是能与他联手,无论江王还是白陵少主,都不足为患。”说后,取出张司宇此先送来的文作,“蛮蛮,你看这文,便是司宇前两日托人送来的。过几日父皇将于凤来宫设宴,你信不信,单凭这篇文,我定能帮太子扳回一程。”
蛮蛮听着,目光紧紧朝那文看去,神情若有所思。
来仪殿锦旗招展,瑞气千秋,宴会尚未开始,华灯已起,宫女婢仆们已在忙碌布置。
御座台阶下,一张百尺见方的锦毯沿阶铺设,以供歌舞取乐。锦毯两侧设为客席,每张金丝楠桌上都铺设着百鸟朝凤图样的锦缎桌布,金碟玉碗摆列地井然有序。
金钟声鸣,献帝入座。山呼朝拜后,丝竹之声响起,两队衣袂飘飘的舞女,在悠扬乐声下款步入殿,气氛也转为轻快。
悠扬的曲乐,献帝格外沉浸其中,似是从丝丝缕缕的声调中,寻到几分过往余音。
“天作。”献帝轻抿过一口酒,“九霄遗音琴如何?”
张天作起身,道,“回陛下,天作久闻凤来宫中有一具琴,声弦灵悦,弦一旦拨起,韵音便袅袅不绝,好像是在数丈外传来一般。不想江王殿下如此割爱,天作惶恐。”锦袖一挥,命人将九霄遗音琴与紫薇七星剑呈于殿上,“太子殿下赠的这柄紫薇七星剑也来得珍贵,天作不敢却受,今特来将一双贵物奉还陛下,再谢天恩。”
太子和江王几乎同时呆住了。
献帝玩笑质道,“这把剑,当年就被退回来过,论说朕怎么让,张鸢都说不妥,说什么都不肯受。怎么,你也觉得不妥吗?”
张天作凝了凝高阶上的帝王,“不是太子殿下赐剑不妥,是天作受剑不妥。紫薇七星剑不仅是件名器,更是君上的恩尚与殊荣,天作有了这把剑,等同于有了持械上殿的权利。可天作知道,这样的权力只属于陛下与皇子们,作为臣子又岂可擅越?”
“也就是张鸢,朕好心赠他一把佩剑,反过来,还要被他说教。”
张天作回道,“陛下恕罪,父亲说话向来直了些。”
“不仅是直,还令朕的面子很是挂不住。”献帝回忆道,“朕见他推却紫薇七星剑,又与他下了道旨意,许他持符光剑觐见。可他,反手就将符光剑解下来塞到阿鸣的手上。阿鸣也是个不知轻重的,还就接了。”
张天作跪地一拜,“我邺国诸侯素来平起平坐,家父不忍开此先例,还请陛下恕罪。”
“张鸢纵然要守着君臣之礼,但也不该这般迂腐。”献帝说着,身子也缓缓从御座上挪开,拿起紫薇七星剑,走到张天作身旁,将他扶了起来,“天作,今日你父亲不在,朕也取个巧,硬要将这紫薇七星剑塞给你。”
“天作寸功未立,不敢受此重礼。”
“朕有个心愿。”献帝侧目瞥了瞥江王,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这也是阿晏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九霄遗音琴,是朕与贵妃定情之物,贵妃去后,阿晏遍寻四海乐师,却再无一人弹得出她的那曲国乐。”
“这具琴本名为九霄琴。废妃高氏,失恩于父皇,擅毁皇族传世之四灵音。杨贵妃凭此琴奏出四灵音之仙乐,故而父皇赐名九霄遗音。”城阳公主淡淡笑道,“国乐《一品当朝》乃是贵妃早年所作,听说曲调忽高忽低,乐师们为习练此曲不知拨断了多少根琴弦。还是不要让张三公子尝试了,万一损了杨贵妃的爱琴,父皇又该心伤难寐了。”
江王看着对面绕是镇定的太子与六皇子,不难猜出,定是他二人将《一品当朝》部分曲调编入今日的曲乐中,才令圣上回忆起往昔。拱手告罪道,“儿臣将此琴赠予张三公子,是希望母妃爱物可尽其用,不想此举反令父皇触了旧事,是儿臣不孝。”
《一品当朝》是精工之曲,张天作若弹不出,怕也只觉是江王在有意为难他。
太子又怎舍得放弃眼前的机会,趁机浇油道,“江王弟,父皇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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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娘娘是因此琴曲结的缘,贵妃去后,父皇常叹贵妃虽去,但其魂魄仍寄于琴中。你多年未有子嗣,想来也是因贵妃娘娘芳魂未鸣之故。”
六皇子正玩着酒盏,乍一听,不禁笑出了声。
“我有没有子嗣,与琴何关?”江王反声道,许是被戳到了痛处,急得他竟跳起了身。
献帝摆手示意江王落座,“阿晏,阿昆也是说到了点子上。阿昆已有两子,而你身边,至今还空落落的。”
“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1】弦断了,还可再续,曲子绝了音迹,贵妃之魂真就无从寻了。”六皇子提着空盏,满面是笑地说道,“久闻张三公子琴剑双绝,不知可否再现此绝音,以慰圣心?”
张天作迟顿片刻,“微臣愿意一试。”
献帝微微一笑,说道,“来人,取《一品当朝》曲谱来。”
张天作接过金箔裹制的曲谱,对着高低急转的曲调并不意外。
这曲子虽是经杨贵妃之手弹出,实则却非杨贵妃所作。
作曲之人,出自音律大家,得知凤门四灵音被毁,便仿着四灵音的音韵,创了此曲,还特意打造了一具九霄琴,以乐天颜,而后精心传授于家中小妹。
无奈小妹在学成此曲后,逢白陵张家的长公子张鸢上门提亲,其妹自是芳心暗许。那作曲之人改调教起自己最为得意的门生,待她学成后,送往凤临杨家,以官女之身入宫为妃。
献帝虽不知江邑潘氏君侯在背后的这番运作,但张天作却是心知肚明,此曲除了逝去的杨贵妃,确只有有数几人可以弹出。而他,自幼得母亲亲传琴艺,正在此之列。
此时,侍女已置好九霄遗音琴,设下宽座。
张天作款款起身,先是向献帝拜去一礼,“天作献丑了。”
张天作缓缓抬起手,轻挑银弦,金声玉振,琴音忽高忽低,极尽变幻,时而回旋婉转,温柔雅致,时而慷慨激昂,热血如沸。恍恍中,好似是五六具瑶琴在同时奏响一般。
曲调越转越高,可九霄遗音琴的韵音却是毫无费力地向上直转如飞。
江王又惊又喜,此前他也试奏过此曲,弹至几处低音,调声粗微不成,在高音尖锐之际,铮的一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待再试过几个音后,只觉自己弹的波波折折,十分难听。
可这《一品当朝》在张天作手下,不仅珠玉跳跃,此鸣彼和,每个音节亦是清越疏耳,如群艳争春。
楚英、陈雅安等不识音律之人,也不禁驰心静赏。
一曲抚罢,赞声四起。
献帝高座在上,衷心赞佩道,“果是名副其实的小剑仙,不,依朕看呢,还是位小琴仙。”
太子面色微变,噤住了声。六皇子微含笑意,紧忙替太子言道,“儿臣说的如何,张三公子果然再现了杨贵妃之绝曲。”
江王亦是惊艳,趁着献帝触曲生情之际,目光即刻莹润起来,“父皇,儿臣失仪,听到好的曲乐,总是会想起母妃。”转又抹了抹泪水,对张天作道,“天作,本王真是与你心念相同,九霄遗音琴到了你手,也算是对母妃之托有所交代了。”
“孔雀东绕,大鹏西迂,旋目奋翼,崇岩飘摇。叠嶂之间,有鸟出焉,状皆比巨鸡,光泽多彩,若霓虹当空,迢迢随之,见丹水焉,是为梧桐之洲。”
一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皇子位席间传出,那嗓音像是陈酒滑过青石小砾,低沉中亦有顿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