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沐雨柔在心中，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


    她看着身旁，这个，一手将整个东域都拖入冰冷黑暗，却依旧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男人。


    她那颗，聪慧无比的道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裂口。


    透过这道裂口，她第一次，窥见到了，那片，独属于林风的，名为“道”的，冰冷而浩瀚的宇宙。


    在那里，没有善恶，没有对错。


    只有，最原始的，最残酷的，“演化”与“筛选”。


    他，不是仁慈的“神”。


    他，更像是，那个，冷酷的，却又绝对公平的……“天道”本身。


    她心中那一丝不忍，在理解了这份宏大与冷酷之后，悄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近乎于仰望的……敬畏。


    以及，一丝，作为他身边唯一能窥见这份真实的女人，所独有的，骄傲。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头，更深地，靠在了林风的肩上。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片，冰冷的“真实”之中，汲取到，独属于她的一份……温暖。


    东域。


    一座，不知名的，凡人城池的角落。


    黑暗，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混乱，早已取代了秩序。


    饥饿与寒冷，成为了，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


    一个，衣衫褴褛，脸上沾满了污泥，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蜷缩在一个破败的巷角，冷得瑟瑟发抖。


    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半块，又冷又硬的黑面包。


    那是他，冒着被活活打死的风险，从一个倒塌的货摊下，抢出来的。


    他的父母，在第一天的混乱中，就因为试图保护自家的粮铺，而被疯狂的人群，活活踩死。


    他，成了孤儿。


    他，很饿。


    但他，不敢吃。


    因为，巷口，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已经，盯了他很久了。


    那是一条，同样饥饿的，野狗。


    在光明尚存的时代，它，或许，会被人一脚踢开。


    但在，这个，一切法则都已崩坏的，黑暗时代。


    它，与他，是平等的，“猎食者”。


    小男孩，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一块，尖锐的石头。


    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他的心脏，在狂跳。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就在这时，一阵，比周围的空气，更加刺骨的寒风，吹过。


    小男孩，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片，他，从未见过的……星空。


    那是一幅，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画卷。


    亿万颗星辰，如同碎钻般，洒满了漆黑的夜幕，每一颗，都在，拼尽全力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微弱的光芒。


    一道绚烂的银河，如同一条，由光芒汇聚而成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在天际。


    小男孩，看呆了。


    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甚至，忘记了巷口，那头，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野兽。


    他的眼中，第一次，倒映出了，除了太阳与月亮之外的……光。


    那光，很微弱。


    那光，很遥远。


    但，那光，是如此的，繁多。


    如此的，……顽强。


    仿佛，是在告诉他。


    即使，没有了太阳。


    这个世界，也并非，一片死寂。


    依旧有，无数的光，在黑暗中，倔强地，闪耀着。


    一股，莫名的勇气，不知从何处，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了，巷口的那头野狗。


    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恐惧。


    而是，多了一丝，与那些遥远星辰，如出一辙的……倔强。


    他，不想死。


    他想，活下去。


    他想，再一次，看到，那片，美丽的星空。


    他，将怀里那半块黑面包，用力地，掰下了一小块，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向了巷子的另一头。


    野狗，犹豫了一下，还是，被食物的诱惑吸引，冲了过去。


    就在它，低头撕咬面包的瞬间。


    小男孩，动了！


    他，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巷角冲了出去，冲向了，那片，更加广阔的，黑暗的街道！


    他，没有回头。


    他在，用尽全力地，奔跑。


    向着，那片，洒满了星光的……未来，奔跑。


    问道圣山。


    归墟绝壁。


    姬瑶光，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深灰色的眼眸，也同样，凝视着，那片，因失去了太阳，而显得，格外清晰的……星空。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柄，被她握在手中的，深灰色的长剑，剑身上，却极其罕见地，倒映出了一点，一点的……星光。


    那，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


    在那片，绝对的“归墟”之中，仿佛，也开始，孕育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再次，睁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看星空。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座，与她对峙了百年的……圣境阶梯。


    投向了，那座，在黑暗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光芒，显得，格外落寞的……光明神殿。


    她，缓缓地，站起了身。


    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那片，属于“秩序”的领域，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


    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她，要去，取回，那块，属于她的……“磨剑石”。


    因为，她，忽然，觉得。


    这片，只有星光的夜晚，似乎，还是，太安静了。


    或许，应该，再多一些……火焰。


    一些，由“秩序”的残骸，与“归墟”的碰撞，所点燃的……希望的火焰。


    混沌空间。


    “夫君，”沐雨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叹，“那孩子……他……”


    她看到了，那个，在星空下，选择了奔跑的，小男孩。


    她，也看到了，那个，在星空下，选择了，走向神殿的……姬瑶光。


    “种子，已经种下了。”


    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看着星光棋盘之上，那些，在黑暗中，开始，自发地，燃起的一簇簇，微弱的，却又，生生不息的……火焰。


    那些火焰，有的，来自于，人们为了取暖而点燃的篝柴。


    有的，来自于，修士为了照明而催动的灵力。


    有的，来自于，像那个小男孩一样，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求生的……意志。


    “当他们，不再仰望那颗，虚假的太阳。”


    “当他们，习惯了黑暗，并开始，学会，自己去创造‘光’时。”


    “这个世界，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希望’。”


    林风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而我的棋局，也才算，真正，落下了……”


    “……第一颗，有意义的，棋子。”


    他，看向，那颗，代表着姬瑶光的，灰色棋子。


    它，已经，跨过了，那条，分割了“圣”与“魔”的界限。


    踏上了，那片，属于“秩序”的，洁白的……阶梯。


    一场，真正的，“清算”，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被清算的，将不仅仅是，生命。


    还有，那，早已腐朽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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