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光带着一种虚弱的惨白,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与之形成讽刺对比的是,地表那些堆积了整个寒冬的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消融,仿佛大地内部有个看不见的炉子在持续烘烤。


    离开相对干燥的地下套间,一脚踏入的便是泥泞不堪的世界。


    融化的雪水混着去冬数据风暴残留的污浊痕迹,以及建筑碎屑,搅和成黏腻的黑色泥沼,牢牢吸吮着每一只踩下去的靴子。


    虞清欢他们显然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但应对得并不轻松。


    闻人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溅起的泥点落在他的裤腿上,让他本就冷硬的脸色更臭了几分。


    闻人策则微微蹙眉,目光扫过泥泞的地表,像是在计算每一步的能耗与风险。


    沈悬衡跟在后面,她的步伐依旧轻巧,尽可能寻找着稍微坚实些的落脚点。


    她的视线仔细掠过泥泞中暴露出的地面,那些被雪水冲刷过的痕迹清晰可见——有他们自己和虞清欢他们新旧交叠的脚印,甚至还能分辨出一些属于小型变异生物的爪印。


    但正如她所料,除了这些已知的,再无任何陌生的、属于“其他人”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下稍安,却又对眼前这座沉默堡垒的内部更加警惕。


    走在她侧前方的陆昭妄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他一脚踩进一个看似浅实则深的水坑,冰冷的泥水瞬间灌进靴子,那股黏腻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一麻。


    他猛地吸了口气,到了嘴边的咒骂在舌尖转了个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扭曲的吐槽。


    “……这鬼天气是跟路过的神仙打牌输光底裤了?雪化得比他大……比我的耐心消散得还快!”


    走在前面的虞清欢回头,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不会褪色的笑容。


    “陆先生还是这么风趣。融雪是快得反常,策推测可能跟这栋楼下面的东西有关。”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那栋在泥泞空地中央愈发显得阴沉坚固的方块建筑。


    “抓紧点吧,里面说不定能干净些。”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抵达了建筑入口。


    那两扇厚重的金属门依旧紧闭,门上和周围墙体上那些深刻的爪痕在雪水浸润后,颜色变得更深,如同刚刚撕裂还未凝固的伤口,狰狞地诉说着过往的暴力。


    闻人略上前,尝试性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看向闻人策。


    闻人策并未立刻上前,他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门扉与墙体的连接处,瞳孔中似乎有细微的数据流一闪而过——他正在运用自己的异能【最优解】推演着门的结构和可能的开启方式。


    片刻后,他朝闻人略微微点头,简短指示:“右下方,三处应力点,依次破坏。”


    闻人略会意,上前一步,手按在指定位置,【拆了就行】随之发动。


    陆昭妄甩了甩靴子上的泥浆,看着正在按照闻人策指示尝试开门的闻人略,凑到沈悬衡身边,压低声音。


    “看这架势,咱们的‘好队友’对着破门也得按部就班,我还以为能有点什么惊天动地的‘立竿见影’呢。”


    沈悬衡的目光却越过正在忙碌的两人,落在那些湿漉漉的爪痕上,轻声回应。


    “但他们至少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以及……该用什么‘方法’。”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这意味着对方掌握的信息,远比他们共享出来的要多。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一种不知来源的、冰冷的白光均匀地洒落在通道内。


    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浓重的尘埃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仿佛这个地方已经密封了数个世纪。


    与门外泥泞混乱的世界相比,这里干净得过分,也死寂得过分。


    闻人策收起地图,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通道两侧紧闭的房门和墙壁上残留的、意义不明的标识。


    “根据结构推断,核心数据区在这个方向。”他指向通道深处。


    众人跟着他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被放大,传出回响。


    沿途经过的几个房间门锁大多损毁,里面堆放着散落的文件、翻倒的桌椅和一些无法辨认用途的、锈蚀严重的仪器残骸。


    一切都保持着灾难发生时的瞬间状态,只是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在一个相对宽敞、门口标识着“资料归档处”的房间前,闻人策停下。


    “这里有较高概率存在未被完全转移或销毁的实体记录。”


    闻人略上前,手按在门把手上——那是一个老式的机械锁,但内部结构显然卡死了。


    他没有犹豫,【拆了就行】瞬间发动,只听门锁内部传来几声细微的、仿佛金属疲劳断裂的“咔嚓”声,门应声而开,甚至没有扬起多少灰尘。


    房间内部比通道更显狼藉。


    文件柜东倒西歪,纸张散落一地,上面布满了潮气侵蚀的霉斑和数据风暴留下的、如同烧伤般的诡异焦痕。


    沈悬衡蹲下身,小心地拂开一张残破纸张上的灰尘,上面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


    “……项目七号……结构再次崩解……意识信号湮灭……”


    她微微蹙眉,继续翻找。


    陆昭妄则对着一台被砸烂的终端机残骸撇了撇嘴,似乎对这种暴力破坏很不以为然,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而检查起一个半开的、里面似乎还存放着一些东西的金属文件盒。


    虞清欢没有参与搜寻,她靠在门边,目光落在正小心翼翼翻阅着一叠潮湿粘连的报告的沈悬衡身上,又瞥了一眼在旁边只是观察、并未动用异能的陆昭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状似随意地开口。


    “沈医生,陆先生,这一路看下来,两位的身手和观察力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我有些好奇,似乎很少见到两位依赖异能?在这种地方,保留实力固然重要,但有时候,效率不是更高吗?”


    沈悬衡抬眼看了虞清欢一下,目光平静,手上的动作未停,将一张印有“人造基石技术——阶段性风险评估”标题的残页小心地抽了出来。


    “异能是工具,过度依赖会让人失去运用其他能力的机会。”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们知道什么时候必须使用它。”


    她没有透露更多,比如对代价的隐忧,只是陈述了一个看似客观的事实。


    陆昭妄闻言,从文件盒里拎出一本边角卷曲、封面被某种液体污损的硬皮笔记本,在手里掂了掂,接话道。


    “可不是嘛,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像这种翻箱倒柜的活儿,哪用得着大动干戈?”


    他话里有话,眼神扫过刚刚被闻人略暴力拆解的门锁。


    虞清欢轻笑出声,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


    “有道理。看来两位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沈悬衡手中的残页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沈悬衡看着那张残页,上面除了标题,只剩下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我们主张……不惜代价……加速进程……”


    “……反对意见……记录损毁……提及‘自然引导’……”


    “……高同步率伴随……结构性风险……不可逆……”


    沈悬衡将残页递给走近的虞清欢,语气没有什么波动。


    “一些过去的争执。看起来,为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有些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虞清欢接过那张残页,目光快速扫过上面那些触目惊心的词句,嘴角那抹笑意淡去了几分,染上一丝的凝重。


    “‘不惜代价’……”她轻声重复着,指尖在纸张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看来这地方藏着的故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重。这些信息很有价值,小衡。”


    陆昭妄闻言,从旁边探过头来,瞥了眼虞清欢手中的纸张,嗤笑一声:“价值?我看是‘价格’不菲吧。用别人的命填出来的‘成果’,听起来就跟某些公司的KPI一样恶心。”


    “陆先生总是能一针见血。”


    虞清欢不动声色地将残页收好,重新挂上笑容。


    “不过,有时候了解黑暗的深度,恰恰是为了寻找光明的方向,不是吗?”


    沈悬衡没有参与这场言语交锋,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散落的文件上,试图从残片中拼凑更多信息。


    她拿起另一张边缘焦黑的纸片,上面只有零星的词语。


    “……结构性风险……不可逆……”


    她轻声念出,眉头微蹙。


    “行了,圣人小姐,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陆昭妄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这地方到处都是这种调调的报告,看得人脑仁疼。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我更好奇前面还有什么‘惊喜’。”


    一行人稍作整理,便再次启程,跟着闻人策的指引,向着建筑更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通道越发狭窄,环境也愈发破败。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电路过载后的焦糊味。


    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不规则的凸起和裂缝,有些裂缝中甚至能看到微弱闪烁的数据流光,像是不稳定的神经末梢。


    “这里的结构损伤比外部看起来严重得多,”闻人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能量残留的分布也很异常,似乎经历过不止一次剧烈的内部冲击。”


    “内部冲击?”陆昭妄挑眉,“你是说,这地方是从里面炸开的?”


    “可能性很高。”闻人策推了推眼镜,“而且不是一次性的爆炸,更像是……持续的能量失控。”


    终于,在穿过一道倾斜的金属廊桥后,他们的去路被一堆混合着断裂混凝土和扭曲钢筋的坍塌物堵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勉强通行的狭窄缝隙,缝隙深处幽暗,看不清具体情况。


    “啧,此路不通?”陆昭妄打量着那堆障碍物,又瞥了一眼旁边墙壁上明显的结构性裂纹,“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面砸了一下。我说策哥,你这地图上没标注这里有个天然的违章建筑吧?”


    闻人策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站在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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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物前,双眼微眯,瞳孔中再次掠过难以察觉的数据流光,【最优解】已然发动。


    几秒后,他指向坍塌物靠近顶部的一个位置,语速平稳地对闻人略说。


    “左侧上方第三块混凝土,内部应力已接近临界,移除它,可引发小范围结构性滑落,清出通道。注意规避落石。”


    闻人略点头,上前几步,目光锁定目标。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手,掌心贴合在那块巨大的混凝土块表面。


    下一刻,他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异能发动。


    只听一阵细微的、仿佛内部结构正在被高速瓦解的“簌簌”声,那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掌心接触点开始崩解、风化,化作细密的粉尘和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了后面相对稳固的金属支架和更宽敞的通道。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几乎没有引起大的震动或额外的坍塌。


    尘埃落定,通道显露。


    陆昭妄看着那堆瞬间“瘦身”不少的障碍物,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闻人略,吹了个口哨。


    “效率挺高啊,‘拆哥’。这手艺,放在旧时代搞拆迁绝对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戏谑,“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这一嘴灰。”


    闻人略收回手,拍了拍沾上的灰尘,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怕吃灰就站远点。”


    语气依旧生硬,但比起最初的剑拔弩张,已经缓和了不少。


    虞清欢脸上重新挂上明媚的笑容,拍了拍手。


    “真是漂亮的配合!策的判断和略的执行,每次都让人放心。看来我们这次合作,确实是选对了。”她的目光扫过沈悬衡和陆昭妄,语气真诚,“有两位的敏锐观察力,再加上我们的经验,相信很快就能揭开这里的秘密。”


    沈悬衡的视线则越过新开辟的通道,望向深处那片依旧被阴影笼罩的区域,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里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也变得明显了些。


    穿过被闻人略清理出的通道,一股混合着陈腐气息和微弱臭氧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之前经过的那些杂乱破败的区域截然不同。


    这里像是一个宏大的中枢空间,挑高的穹顶,宽阔的平台。


    巨大的、已经黑屏的控制台沿着弧形墙壁排列,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整体结构看起来却出奇地完整。


    更令人惊讶的是,地面相对干净,没有散落的杂物,只有均匀的积尘,仿佛被某种规律性的力量长久地维持着这种静止状态。


    空气中那股若有无的焦糊味在这里似乎也淡了些,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寂静所取代。


    “和外面的混乱相比,这里简直像是个被遗忘的圣殿。”


    虞清欢轻声说道,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缓缓扫过整个空间,最后与闻人策交换了一个眼神。


    闻人策快速扫过整个控制室,最终定格在正前方最高处的一个半开放式观察平台上。


    他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或比对数据。


    陆昭妄环顾四周,咂了咂嘴。


    “啧,外面打得稀烂,里面倒是保存得挺体面。这算不算金玉其外?”


    他习惯性地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但看到控制台上那厚厚的灰尘,还是嫌弃地站直了身体,转而把手臂不轻不重的搭在沈悬衡肩上。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和动作。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沉寂的控制台,落在观察平台下方一些连接着粗大线缆、结构更为复杂的设备上。


    那些设备的外壳上,残留着一些难以辨别的暗色污渍,以及……几道非常细微,但绝非灰尘自然堆积所能形成的擦痕。


    【私心天平】对环境中残留的“概念”极其敏感,在这里,异能被动触发,让她感知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混合着“偏执”、“守护”以及某种更深沉“悲伤”的复杂情绪碎屑,如同沉入水底的化石。


    就在她试图更清晰地捕捉这种感觉时,一个平静、清晰,却带着一种非人质感的女性声音,毫无预兆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绪。


    “之前只是默许你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可没允许你们到处乱跑乱翻。”


    声音落下的瞬间,高处观察平台的灯光“啪”地一声亮起,精准地打在那个平台上,照亮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残破、沾满污迹的白色研究员制服的女人。


    她的左半边脸颊覆盖着光滑、漆黑、与“秩序行者”外壳无异的物质,与另一边苍白但属于人类的肌肤形成了诡异而惊心的对比。


    她站在那里,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过于冷静的审视,俯视着下方这群不速之客。


    灯光在她半是血肉半是甲壳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尘埃在光柱中悬浮,不再飘动。


    所有的声响,包括呼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和那非人半人身影所带来的压迫感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