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的嘴怎么比糖还硬
作品:《(GB)末日相爱指南:关于我队友总想拯救世界这件事》 “铛……铛……铛……”
陆昭妄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锈蚀钢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废弃城铁轨道的枕木。
单调的金属撞击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传出老远,活像为这个崩坏的世界敲响的、节奏随性的丧钟。
“驱散低级数据幽灵,”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半步的沈悬衡解释,语气一本正经,“根据我成熟的研究和缜密的观察,这玩意儿怕吵。”
沈悬衡没理会他这套歪理邪说。她的目光掠过轨道旁那些如同巨兽尸骸般倾覆的列车车厢,望向更远处被扭曲数据流渲染成诡异紫色的天际线。
集市那混杂着汗臭、机油和虚假热情的气味已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废土特有的、带着金属锈蚀和数据尘埃的清冷空气。
“说起来,”陆昭妄似乎完全没被刚才集市里的冲突影响心情,或者说,他心情反而更好了,开始兴致勃勃地点评起来,“昨天那个‘屠夫’,啧,名字起得挺唬人,我看他那身肌肉八成是用智商换的。你看到他那表情没?眼珠子瞪得跟他妈要脱眶起义似的。”他模仿着“屠夫”当时惊疑不定的表情,夸张地瞪着眼,随即又恢复那副懒散样,“还‘保护费’,他那条左胳膊都快锈成老古董了,真动起手来,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钢筋尖端精准地挑开轨道旁一个半埋着的、长满数据苔藓的罐头盒,动作娴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街头艺术。
“不过你最后那手,‘预付款’,”他侧过头,冲沈悬衡挑了挑眉,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戏谑,“是真黑啊,圣人小姐。半板药,换一条不知道真伪的情报,还顺手在人家队伍里埋了颗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那‘天平’是不是连人心险恶都能称出斤两。”
沈悬衡脚步不停,只是淡淡回应:“是他自己的选择。”她的目光扫过一旁车厢外壳上被数据风暴侵蚀出的、如同抽象画般的痕迹,似乎在研究那些无序中偶然呈现的规律。
“是是是,都是别人的选择,就你是被逼无奈。”陆昭妄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身肌肉要是能分点给脑子,说不定真能去参加末日后的健美先生选拔——如果还有人举办那种玩意儿的话。”
他又敲了一下枕木,发出格外响亮的一声“铛!”,仿佛在为自己这个绝妙的点子喝彩。
走出一段后,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铛铛”的噪音:“接下来,我想去西区看看那条线索,然后可能要去更北边。”
陆昭妄敲击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语速略快地接口,仿佛早就打好了腹稿:“北边?巧了,我早就怀疑旧数据交换中心里有还能运行的服务器阵列,说不定能挖出点旧世界的黑料,或者改点权限什么的。而且那种地方,废弃的能源核心肯定多,顺手捞一笔不亏。”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我可不是专门陪你去搞什么慈善调研,纯属顺路,利益驱动。”
沈悬衡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什么也没说。
陆昭妄:“……她肯定看穿了。妈的。”
沈悬衡:“……借口真多。”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敲击声作伴。陆昭妄似乎觉得这安静有点难熬,用钢筋尖划过一旁锈蚀的车皮,发出刺耳的噪音,随即像是若无其事地挑起话头:
“话说回来,你怎么就对这个听着跟顶级传销组织发布会一样的‘伊甸园’这么执着?它给你发优惠券了?”
沈悬衡的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自己沾满尘土的靴尖上。记忆如同幽暗的潮水,悄然漫上心头。
那是一个漏雨的避难所,空气里混杂着血腥、脓液和绝望的气味。一个因感染而高烧濒死的小女孩,皮肤烫得像烙铁,枯瘦的小手却死死攥着沈悬衡的手指,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复述着母亲告诉她的"童话"——
“……医生姐姐……妈妈说……‘伊甸园’……没有会咬人的……数据影子……有喝不完的……干净水……地上的泥土……能种出……甜甜的果子……”
小女孩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却依然固执地望着沈悬衡的方向,气若游丝地恳求:“医生姐姐……我可能……去不了了……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吗?”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
她小小的身体在沈悬衡怀里慢慢变冷,僵硬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摊开掌心,里面紧紧握着一颗小女孩不知从哪儿捡来、一直当做“伊甸园果子”珍藏的彩色玻璃珠,被体温焐得温热。
那颗廉价的玻璃珠,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沈悬衡随身的口袋深处,沉甸甸的,承载着一个未能长大的生命对“美好”的全部想象和未竟的托付。
“听过一个故事。”沈悬衡没有看陆昭妄,声音轻得像叹息,“关于喝不完的甜水,和能结果子的土地。有人请我,替她去看看。”
陆昭妄嗤笑一声,似乎想习惯性地嘲讽两句,但侧头看到沈悬衡的侧脸——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悲伤与某种坚硬决绝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头黑发,左侧那缕银灰色挑染在黯淡光线下格外显眼。
“行吧,童话故事。”他移开视线,也想起了点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含糊,“我嘛……以前用半包烟,跟一个看起来快嗝屁的流浪汉换了个破烂儿电子日记本。费老大劲撬开,里面就剩一小段还能听的。”
他比划了一下,试图模仿那种冷静到诡异的语调:“……伊甸园…筛选…需…基石…” 随即他摊手,“然后就全是爆炸和噪音了。听起来更像某个恐怖组织的纲领,反正跟‘童话’不沾边。”
他最初只是被这段神秘信息本身吸引,像遇到一个复杂的谜题,不解开就浑身难受。
而现在,这份纯粹的好奇心,不知何时已经和前面这个执着于“童话”的“圣人”背影绑在了一起。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想看看,这个能让这么多人惦记、甚至为之胡言乱语的“伊甸园”,到底是个什么离谱的玩意儿。
两人继续沿着锈轨前行。轨道在一处断裂的立交桥下拐弯,桥墩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数据苔藓,像某种疯狂的涂鸦。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臭氧味,那是数据风暴残留的痕迹。
“你知道吗,”陆昭妄突然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在集市里还听过关于‘伊甸园’的其他版本。有个醉醺醺的老头说那是个巨大的地下农场,用旧世界的科技种土豆。还有个神神叨叨的女人,非说那是一艘藏在山里的星际飞船,就等时机一到带着‘被选中的人’跑路。”
他嗤笑一声:“要我说,如果它真的存在,最有可能是个大型幸存者基地,然后被传说加工成了神话。毕竟,人在快饿死的时候,连看到个罐头包装都能脑补出满汉全席。”
沈悬衡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她的目光扫过路边一丛奇特的紫色藤蔓——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缠绕上一辆废弃汽车的残骸。
“也许吧。”她终于轻声回应,“但既然有这么多不同的描述,说明它至少在某一点上是真实的——它给了不同的人一个共同的念想。”
“念想?”陆昭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念想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子弹?我见过太多为''念想''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了。”他踢开脚边一个咕噜噜滚动的、半融化的塑料瓶,“在现在这个世界,信得太多死得快。”
“什么都不信,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沈悬衡反问,语气依然平静。
陆昭妄被她问得一噎,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区别大了。死了就是真没了,而像我这样活着的,至少还能欣赏这个世界是怎么一步步玩完的,这可是最精彩的现场直播啊,VIP席位。”
他们穿过一片曾经是公园的区域。干涸的喷泉池里堆积着落叶和垃圾,一座石雕天使像倒在草丛中,翅膀断裂处爬满了发光的蓝色菌斑。陆昭妄路过时,随手用钢筋敲了敲天使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嘿,你说这位老哥们儿知不知道''伊甸园''在哪儿?”他戏谑道,“可惜了,看来是没法给我们指条明路了。”
沈悬衡没有理会他的胡闹,她的注意力被远处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吸引。那声音很快消失,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右手微微抬起,一丝翠绿色的数据流在指尖若隐若现。
陆昭妄也几乎同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锐利地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握姿,将那根锈蚀的钢筋横在身前。
几分钟后,一只皮毛杂乱、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野猫从灌木丛中窜出,飞快地跑远了。
“啧,虚惊一场。”陆昭妄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不过这倒提醒我了,听说西边那片烂尾楼里除了名叫‘掌柜’的那伙人,偶尔还会有一些被数据深度污染的东西游荡。希望咱们的‘老朋友屠夫’给的情报够准,别是把我们往坑里带。”
“他不会。”沈悬衡说。
“这么肯定?就因为那半板药?”
“因为他更想活下去。故意给出假情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结仇。”
陆昭妄挑眉:“看不出来啊圣人小姐,你还懂这个。”
“这不难懂。”沈悬衡看向他,“就像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拿到情报,却选择配合我完成那场''交易''。”
陆昭妄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我那叫利益最大化,减少不必要的冲突损耗。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慈悲为怀。”
沈悬衡没有戳穿他,只是极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阳光透过破碎的云层和扭曲的数据流,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西区烂尾楼群那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越靠近烂尾楼群,空气中那股末日常见的尘埃和腐败气味里,隐隐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人类活动痕迹——丢弃的包装纸、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还有被刻意掩盖、却逃不过沈悬衡眼睛的零星脚印。
这片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丛林”沉默地矗立着,窗口如同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
“人不少,得有七八个。”沈悬衡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一道模糊的拖拽痕迹,低声说,“有伤员,或者行动不便的人。看脚印的深度和间距,他们搬运过重物,可能就在这几个小时。”
陆昭妄则眯着眼,打量着那些如同巨兽骨架般的楼体,快速分析着:“入口不会在明面。看那边,”他指向一栋楼二层一个破损的窗口,那里垂下半截不易察觉的、用电缆内芯搓成的细绳,“哨位。视野覆盖主路口,但盲区在东北角那个塔吊后面。从那边绕过去,能摸到他们屁股后面。”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希望‘掌柜’先生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别太寒酸。”
他们没有选择硬闯。沈悬衡凭借着她作为医生特有的细致观察力,从垃圾的种类和新旧程度判断着对方的人数和生活规律;陆昭妄则运用他擅长的逻辑推理和反侦察思维,从建筑的布局和人为痕迹中推断出对方最可能的据点位置和巡逻路线。
两人像两道默契的幽灵,借助断墙、废弃建材和疯狂滋生的变异植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烂尾楼群的深处,最终锁定了一栋相对完整、内部被简单加固过的毛坯别墅。
别墅门口随意丢弃着几个空罐头盒,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油渍。
“看来‘生意’不错,伙食水平比外面那些啃树皮的高档点。”陆昭妄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嘲讽。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靠近别墅侧面一个可能是通风口的缺口时,沈悬衡的脚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半埋在浮土里的易拉罐——
“哐当!”
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里如同惊雷。
“操!有人!” 阴影里立刻传来一声粗哑的低吼。
战斗瞬间爆发。五六条人影从不同的角落里扑了出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磨尖的钢筋到自制的砍刀,眼神里充斥着警惕与凶狠。
沈悬衡反应极快,在对方合围之前,身体向后一缩,灵巧地退入了旁边布满脚手架和建筑垃圾的狭窄通道。
这里是她的主场。她利用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像一尾游鱼般在钢筋丛林间穿梭。当追兵逼近时,她猛地推倒一旁堆叠的空心砖,扬起的尘土和滚落的砖块有效地阻滞了对方的脚步。
她从一个废弃的涂料桶里抓出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可能是石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看也不看就撒向身后,成功让一个冲得太快的家伙捂着眼睛惨叫倒地。
她的攻击手段极其有限,仅限于最简单的女子防身术,以及这段时间陆昭妄强行灌输给她的、最基础的格斗技巧——如何更有效地攻击膝关节、脚踝,如何利用反关节技在被抓住时瞬间脱身。
她绝不缠斗,每一次接触都只为制造空隙,然后迅速脱离。她甚至会用上医疗担架改造的特制绳索,在追兵必经之路上设置简单的绊索,或者利用脚手架的高度差,进行短暂的规避。
另一边,陆昭妄则主动迎上了大部分敌人,他的打法与沈悬衡的灵巧周旋截然不同,充满了暴力的美学。
那根锈蚀的钢筋在他手里成了致命的凶器,戳、扫、砸,招式狠辣直接,专攻咽喉、心窝、太阳穴等要害,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让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他的动作效率极高,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仿佛一架为杀戮而精确校准的机器。
在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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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的对抗中,他的声音还会时不时穿透混乱,精准地砸向沈悬衡:
“低头!右滚!”——一根挥舞的铁管擦着沈悬衡的后脑勺掠过,带起几根发丝。
“对,记住那种情况下你的重心要压得更低!”
“别用踢击,你力量不够!用我教你的反关节技脱身!”——沈悬衡依言变招,手腕一翻一扣,果然从一个大汉的钳制中滑脱出来,同时脚尖精准地踢在对方膝侧,令其痛呼跪地。
这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在刀尖上进行的、关乎生死的实战教学。
陆昭妄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固执地想要将更多生存的技能塞进这个在某些方面异常强大、在另一些方面却又显得“天真”的同伴脑子里。
战况一度胶着。对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眼见迟迟拿不下两人,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造型古怪、枪口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改装武器!那武器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工业射钉枪和能量核心粗暴拼接而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妈的,尝尝这个!”壮汉狞笑着,粗壮的手指扣向那简陋的扳机。
那枪口汇聚的能量让陆昭妄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发射的绝不是普通子弹,很可能是范围性的数据干扰波或者高压电击,足以让中招者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甚至直接烧毁神经系统。
不能再藏拙了!
【逻辑重构】!
意念在千分之一秒内凝聚,如同无形的手指,猛地戳入那粗糙改装枪械最核心、最脆弱的“激发-发射”逻辑链,然后,用尽全力,朝着某个关键的“节点”,狠狠一“扳”!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劣质钢管被强行掰弯的“嘎吱”声。壮汉手中的枪管在激发的前一刻,以一种极其“合理”的方式微微弯曲了一个角度。
“轰!”
蓝光在弯曲的枪管内爆开,剧烈的能量无处宣泄,直接炸膛!壮汉惨叫一声,持枪的手瞬间血肉模糊,焦糊味弥漫开来,整个人被近距离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混凝土墙上,软软滑落,不知死活。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昭妄因为全力发动能力,感官短暂集中于前方,未能注意到身后一根悄无声息刺来的、磨尖了的钢钎!那钢钎带着致命的寒意,直指他的后心。
沈悬衡看到了。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私心天平】!
概念捕捉——【偷袭】。目标连接——偷袭者自身。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那个从陆昭妄背后阴影中窜出的偷袭者,在钢钎即将触及目标背心的瞬间,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向前扑倒,手中的钢钎也“当啷”一声脱手飞出,擦着陆昭妄的脚边落在地上。
陆昭妄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头,只看到趴在地上的偷袭者和滚落的钢钎。他挑了挑眉,看向不远处的沈悬衡。
沈悬衡微微喘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点,但眼神依旧平静,对上他的目光,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解决了最具威胁的两个点,剩下的乌合之众在陆昭妄狠辣的攻击和沈悬衡烦不胜烦的干扰下很快溃散。
那个自称“掌柜”的头目,见势不妙想跑,却被陆昭妄几步追上,用还在滴血的钢筋抵住咽喉,一把按在了冰冷的混凝土墙上。
“聊聊?”陆昭妄脸上溅了几点血污,笑容却灿烂得让人心底发寒,“关于北边那个数据交换中心,还有你截获的……幽灵信号。别让我问第二遍。”
“掌柜”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煞白如纸,喉结在钢筋的压迫下艰难地滚动着。“我说!我都说!”他几乎是尖叫着,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城北那座废弃的“区域数据交换中心”、需要特定型号的旧服务器才能捕捉到的周期性加密信号、信号碎片里除了“伊甸园”、“筛选”之外,偶尔会出现的另一个令人费解的词语——“奠基者”……
最后,“掌柜”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几乎带上了哭腔:“……但那地方去不得!有个……有个‘东西’盘踞在那儿!不是普通的数据幽灵,更像……是当年陷在那里的人,他们的意识被风暴撕碎后又糅合在一起的……‘集体意识残响’!能直接钻进你脑子里!之前去的人……都没回来!”
陆昭妄眯起眼,似乎在掂量这番话的真伪。片刻后,他撤回钢筋,在“掌柜”如蒙大赦的喘息声中,毫不客气地搜刮了对方身上所有看起来有用的东西——几块高能量电池、一个小型但功能未知的信号放大器,还有那张皱巴巴的服务器型号示意图。
“谢了,‘掌柜’,”他语气轻快,仿佛刚才的生死相搏只是一场游戏,“祝你……生意兴隆?”
说完,他便和沈悬衡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和恐惧的烂尾楼群。
夜色深沉。两人在远离烂尾楼群的一处半塌陷的地下室里落脚。这里相对隐蔽,只有一丝微弱的、不知来源的数据流光从裂缝透入,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
陆昭妄靠坐在墙边,借着那点微光,研究着从“掌柜”那里弄来的图纸。沈悬衡则坐在他对面,默默整理着随身携带的、所剩不多的药品和物资。
寂静中,陆昭妄忽然停止了看图。他伸手进外套内袋,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东西——一颗包装纸有些磨损,但依旧完好的水果硬糖。旧世界的产物,色彩鲜艳得与这个灰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小心地剥开糖纸,将里面那颗透明的橙色糖块掰成大小不匀的两半,然后将明显更大的那一半,递到了沈悬衡面前。
“补给里翻到的,”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讨论今天自家的橘猫用推土机的方式狂吃了三大碗猫粮,“算是庆祝没死成的演出费。”
沈悬衡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掌心那半颗糖。她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放入口中。
柑橘的甜味在舌尖缓缓化开,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明显的、因时间过长而产生的涩味和微弱的变质感。
片刻后,她平静地说:“过期的。”
陆昭妄看着她,咧嘴一笑,跳动的微光在他深褐色的眼眸里映出细碎的光点:“将就吧,队长。在这年头,能尝到甜头本身就是个奇迹。”
他顿了顿,将剩下那小半颗糖扔进自己嘴里,一边感受着那变质甜味带来的微妙刺痛,一边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接上:
“明天一早,北上。那个服务器阵列,我志在必得。”
沈悬衡将目光从他那张带着擦伤、却写满理所当然的脸上移开,投向地下室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轻轻“嗯”了一声。
地下室里重归寂静,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一种无需言明、共同北上的默契,在过期糖的怪异甜味中,悄然生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