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郁心里吐槽，还是去抱他。


    贺竞彦安安静静任由黎苏郁脱掉轮椅，抱起他，也许是次数多了就快习以为常，也是心里正装着事儿，先前的那点别扭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陆钧赫随后帮忙收起轮椅，黎苏郁这次没拒绝，道了谢抱着小土松往外走。


    经过苏佩芸时慢了慢，没有说明的打算，继而脚步轻快走在前面。


    苏佩芸多看了眼她怀里的小土狗，倒是什么也没问。


    依旧是陆钧赫开车，苏佩芸坐副驾，黎苏郁贺竞彦两个则霸占了整排后座。


    车子一路驶往医院，满车沉郁的静默。贺竞彦并未发觉怪异，他心里憋得慌，却又不得不尝试调节，转移注意力。


    这么一分神，他注意到黎苏郁神色厌厌，偏头向着车外，脖颈轻侧线条微紧，薄唇紧抿，下颚线利落。


    藏在阴影下手指.交.合、指尖相扣的小细节，被他尽收眼底。


    一瞬间，他闻到她身上清寂朦胧的白风铃香，似乎带着点儿清浅的惆怅。


    几人很快到达医院，黎苏郁捞起车座上的小毛团，问了苏佩芸病房号后便直奔病房。


    医院里人来人往，黎苏郁先一步进电梯，在一楼与苏佩芸陆钧赫分开。


    这趟电梯并不宽松，黎苏郁抱着小土松按了楼层刚退开一点，腿就碰到了后面病人的轮椅。


    好在很快他们就到楼层了，都不用找病房，两人一出来就碰到了贺卓霆。


    “贺叔?”


    见到贺卓霆的一瞬间，黎苏郁心骤然一沉。


    贺卓霆依旧西装革履，看不出什么变化，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里的红血丝。


    “清姨她怎么了？她还好吗？”


    贺卓霆摆摆手，示意她进病房，黎苏郁自然听从。


    贺竞彦温顺一路，等的也不过这一刻，但刚进病房，他就被黎苏郁交给了章特助。


    “清姨?”


    林清晚坐在病房前，黎苏郁叫了她两声才见她动了动。


    “嗯。”


    林清晚低低应了声，尽管不大声，黎苏郁还是分辨出了几分鼻音。


    她手去寻她的手，柔声安抚，“别难过。”


    从进门开始，她第一次正眼看床上的人。


    分明上回生日宴上还意气风发的人，此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薄被盖在身上，从她的角度看去人似乎都单薄了些。


    黎苏郁感觉手上一烫。


    一滴眼泪打到她手上。


    林清晚肩膀轻微抽动，黎苏郁措手不及，连忙安慰，“不哭不哭，不哭清姨，不会有事的，周竞彦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别担心。”


    “阿彦他、他一直不醒，呜、唔……”林清晚深抽一口气，胸腔闷痛，声音嘶哑，“郁郁，阿彦他没生病、他一直不醒，呜呜呜……”


    “我好怕……”她把脸埋进自己手心。


    “我真的好怕……”


    贺卓霆将她搂进怀中，她才终于痛哭出声，像城墙轰陷，又像无措孩子。


    黎苏郁抿唇，感觉像是两片纸片在摩擦。


    这时病房门被人打开，章特助引着苏佩芸陆钧赫进来，黎苏郁过去抱回她的小狗。


    贺竞彦来迟，却一眼明了情形，看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和面露倦色的父亲，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这里我们守着，你们回去休息。”苏佩芸提议。


    从贺竞彦出事后林清晚贺卓霆两人就没真正休息过，光应付嘉宾亲友就耗了不少精力，更别说不眠不休守在医院。


    苏佩芸看了一眼林清晚问贺卓霆，“吃了吗？”


    贺卓霆摇头，“还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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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什么都吃不下。”


    苏佩芸了然，扬扬下巴，“带她出去缓缓。”


    话落，从陆钧赫拎的袋子中取出两个递过去，“一些早点，她爱吃的。”


    贺卓霆对她略一颔首，接过纸袋几番劝说才终于劝动不肯走的林清晚，牵着人往外走。


    剩下的东西苏佩芸全部放到了病床床头柜上。


    “你有空吗？”眼见苏佩芸像是真的要留在病房，黎苏郁顾不得思考便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苏佩芸微诧，黎苏郁手指轻拢贺竞彦的耳朵，“我是说，你们有工作的话可以先回公司，工作要紧，医院这边我看着就行。”


    “不要紧，让你陆叔叔过去处理就行。”苏佩芸拉过一旁的软凳坐下，唇几不可查弯了弯，“我陪你留在这儿。”


    “哦。”


    黎苏郁点点头，没说什么。


    不自在偏开头，对着某处，心里却漫起丝丝嘲意。


    那些谣言不是空穴来风，黎贺两家本来毫不相干，只是苏林两家有意而已。


    苏佩芸与林清晚是姐妹，黎苏郁和贺竞彦算得上青梅竹马，在黎苏郁看来，苏佩芸黎疏桐离婚后，苏佩芸的心思昭然若揭。


    的确，这是个好时候。


    是个窃阳的好机会。


    病床上，少年那张脸，眉峰塌下去，没了往日的锐，眼睫垂着，遮住漆黑眼眸，鼻梁硬挺，唇色淡得像失去了温度。


    骨中的劲都似沉进无声的倦里。


    看着病床上的人，黎苏郁不由自嘲一笑。


    真够讨厌的，即便只是静静躺在那儿什么都不做，都能轻易搅得她心绪不宁。


    那些从没说出口的刺，像是扎在了软棉花上。


    贺竞彦窝在黎苏郁怀里，清晰听见她情绪不明的话：“劳烦尽早醒，少装‘睡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