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面兽心
作品:《死对头求我嫁给他》 暮色四合,犬吠零星。
夜市茶铺一往如既的热闹。
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刚沏好的茶雾氤氲升腾,混着说书人中气十足的嗓音,还有糖炒栗子的甜香,好一个人间烟火。
就在这片暖融融的喧嚣里,一个佝偻的身影逆着人流,是位布衣老人,他走得很慢,每至一桌茶客旁便停下,微微俯身,双手局促地搓着,声音沙哑地重复同一句话:
“叨扰一下,可曾见过一只黄狗,尾巴尖有点白?”
有人随意摆手,有人继续高谈阔论,那点询问声瞬间便被更大的声浪吞没。
他蹒跚着,从一桌热闹问到另一桌喧嚣。
跑堂的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盘,灵巧地从他身边掠过。他望着那些畅快谈笑的面孔,眼神空茫,仿佛与这满堂的热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障壁。
说书人醒木一拍,满堂喝彩。
而在那最热烈的彩声里,老人默默转过身,独自走入灯火阑珊的暗处,继续他那没有回音的寻觅。
近日,镇子里流浪的狗儿接连失了踪影,起初并未掀起太大波澜,直到今日王老伯家的狗儿也丢了。
待老人的身影离开,底下的茶客开始了几声零星的议论。
正坐在临街的茶铺二楼的女子,单手托腮倚在半开的窗扉上,楼下街市的动静与流言,丝丝缕缕地透了上来。
“听说没?朱老爷家的小公子,前阵子病得都快见阎王了,这几日竟又能下地走动了,真是奇了。”一个茶客压着嗓子说道。
旁边的人接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忌讳:“是奇……可西头丢的那些狗呢?怎么就那么巧?朱家那高墙里头,夜里总听得见些不安生的动静,唉……”
先前那人立刻“嘘”了一声,警惕地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莫谈,莫谈。这话切忌不能让王老伯听了去,他家那只狗,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况且朱爷家的事,也是我们能嚼舌根的?小心祸从口出。”
对话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阁楼上
风柠月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街角一个孩童低声啜泣,被母亲匆匆拉走。她端起的茶杯停在唇边,那清亮的茶汤,映不出她眼底渐深的寒意。
“朱森……”她轻声吐出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白清清抬眼望去,囔囔道:“作为一个修炼几百年的猫妖来说,”白清清打了个哈欠,“倒有个血狗续命’的邪法,古籍有载。以犬之精血,偷渡生机,损它命,延己寿。”
风柠月低头望向茶汤,轻笑一声:“古籍确有记载,但换命的前提……是同类。”
“那如此一来,这朱森究竟是人是鬼?”白清清摇身一变,变回了一只猫咪,狸花纹理,迈着步调,越过桌子跑到风柠月身上。
“困了?”风柠月看着怀里清清柔声问。
“先养足了精神,再去闯祸。”清清翻身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风柠月略带疑问地看向她:“?”
“我还不了解你?”猫猫得爪子挠了挠风柠月手心,“这些妖魔鬼怪,你什么时候停止管过?”
风柠月捋了一把胸前的小辫子,看向清清,抿嘴一笑,感慨的点了点头:“谁让我古道心肠呢。”
她今日编了几股细小的发辫,混在乌黑的长发间,发梢束着水蓝色的细带。发间别着几个的小银铃,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却奇异地并未发出声响。
身上是一袭水蓝色的衣裙,款式利落,并非广袖长裙,而是束袖收腰,便于行动,裙摆处绣着流云暗纹,腰间系着两枚更小些的银铃。这一身打扮,既有少女的灵动,又不失行走江湖的便捷。
清清看着她这身装扮,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又带点无奈,喵了一声。
前几日初到镇子上,便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她熟知风柠月的习惯,这身打扮,尤其是那些看似装饰的铃铛,意味着她已打定主意要亲自去“听听”消息了。
那些铃铛并非凡物,是特别的“听风铃”,在某些时候,能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声息。
“你这铃铛一响,怕是方圆三里内的猫猫狗狗都要竖耳朵。”清清身上一闪,化作一缕星光消失了,“先睡了。”
风柠月弯起嘴角,指尖不经意般拂过腰间的银铃,铃身微颤,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就是要它们听见,才好找到想找的‘路’。”
风柠月起身下楼,汇入街上的人流。
风柠月先是在西市口的几个茶摊前驻足,拿起些针头线脑或小玩意儿询问价钱,声音清脆,腰际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清音,引得旁人不由多看这俏丽活泼的少女几眼。
偶尔又与摊主或同样买东西的妇人搭一两句话,问的多是些本地风物,言语朴实,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近日镇上的琐事,尤其是关于牲畜丢失的传闻。
有人见她面生,又听她问得在理,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可不是嘛,丢猫丢狗的,这阵子忒邪门!”
“听说朱老爷家还加强了护院,怕是也担心吧……”
“嘘!小声点,莫牵扯朱家……”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风柠月指尖轻抚过腰间的银铃,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
这听风铃,方圆三里内有些灵性的猫儿狗儿都能感应到。寻常人听来不过是细微铃声,但在那些小东西耳中,却清晰得很。
她抬眼望向西边朱府的方向,心中暗道:“若那些被囚的狗儿尚存一丝生气,铃音便能给它们一线支撑。再者——”
铃铛在她掌心发出一阵轻轻的震颤,如涟漪般荡开:“这镇上的流浪猫狗,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朱府的事。”
风柠月走到镇口的槐树下,三四只流浪狗从不同巷口钻出,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却又忍不住追随着铃音。
风柠月停下脚步,蹲下身轻轻摇动铃铛。最胆大的那只黑狗上前两步,用鼻子指向西边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条路,正通向朱府的后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