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明薇又兴冲冲地跑来，提议去城郊新开发的湿地公园野钓，美其名曰让女神体验凡俗乐趣，呼吸新鲜空气。


    三人驱车来到风景宜人的湖边。


    权无心熟练地支好钓具，选了最好的位置，信心满满地抛竿入水，心里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钓上最大最多的鱼，让大师姐对他刮目相看。


    周明薇才不管什么钓鱼，她黏在司卿身边，叽叽喳喳。


    “女神女神，这个鱼饵怎么挂呀？”


    “哎呀！线怎么缠住了？”


    “女神你好厉害，一甩就甩那么远。鱼儿快上钩，快上钩，让我女神钓到你！”


    司卿对钓鱼并无兴趣，但周明薇的热情让她不忍拒绝。她依言教周明薇挂饵，动作依旧清冷，却十分有耐心。


    权无心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集中精神盯着浮漂，努力忽略掉旁边周明薇的声音，心中默念：上鱼上鱼上鱼……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一个带着无尽嘲弄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脑海深处，与他自己的思绪纠缠在一起。


    “呵……凡夫俗子，还在妄想展现你可笑的能耐吗？”


    “你忘了……你真正做过什么了吗？”


    “在那寒玉/洞里……你可不是这般无用……”


    权无心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金乌之力灼烧神魂的滋味……你忘了吗？那时……你可是大胆得很啊……”


    “是谁强行将她按在玄冰墙上……”


    一些模糊而炽热的画面碎片猛地冲撞着他的意识——灼热的呼吸，冰冷的寒冰墙，近在咫尺的清冷容颜，还有唇上那柔软却仿佛带着电流的触感……


    不！那不是他！


    他怎么会对大师姐……


    “还有你那亲爱的师兄师姐……”


    “在禁地，你是如何见死不救，头也不回地离开的？”


    “你的二师兄……他不是总和你作对吗？”


    “凝霜道……多好的机会啊……取寒玉灵髓？呵……假装重伤……再倒地吐血……演得多像啊……看着所有师兄弟对他投去怀疑厌恶的目光……是不是很痛快？”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你……阴暗，自私，卑劣，充满嫉妒和欲望……”


    “她是天之骄子，不日便会踏进仙途。救你？不过是怜悯你这可怜虫罢了……你说，她若知道这些，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承认吧……你就是个被本尊力量侵蚀的怪物……你我本是一体……”


    权无心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额角青筋暴跳，他看见了，所有的画面都在他眼前不断重复。


    那些强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根本无法分辨真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少年的眼神开始涣散，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阳光正好，湖水微澜，周明薇还在叽叽喳喳，司卿正微微侧头听她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权无心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精神酷刑。


    少年脸色发白，终是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权无心才从那片冰冷绝望的黑暗中挣扎着苏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心脏还在狂跳，那些可怕的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带来阵阵恶心感。


    他僵硬地转动眼球，看到旁边，司卿和周明薇的鱼护里已经装了不少活蹦乱跳的鱼，显然收获颇丰。


    周明薇正拿着一条小鱼，兴奋地给司卿看，司卿的目光落在鱼上，侧脸依旧平静无波。


    一股无尽的孤寂瞬间包裹了他，那些卑劣的记忆在他脑中不断叫嚣，让他无地自容，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去靠近那个清冷的身影。


    他沉思半晌后，默默地收起自己的鱼竿，从他昏睡到现在，鱼饵恐怕都泡化了，显然一无所获。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气氛诡异。


    周明薇还在兴奋地盘点着今天的战利品，说着哪条鱼最大，哪条鱼最漂亮，计划着是要清蒸还是红烧，后又缠着司卿问，喜不喜欢吃鱼。


    司卿偶尔回应一两个字，大多时间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而权无心，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脸色苍白得吓人。


    周明薇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那些突然涌现的记忆所占据，它们像沼泽一样拖拽着他，让他不断下沉。


    回到别墅，周明薇终于被司卿以需要静修为由劝了回去。


    权无心几乎是逃也似的，脚步虚浮地冲回了房间，关门声沉重而压抑。


    她静立片刻，终是抬步上了楼，叩响门板。


    “咚咚咚——”


    屋内传来权无心极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王妈，我说了没胃口，别来烦我！”


    司卿沉默，再次叩响。


    “说了不喝！听不懂吗？！”里面的声音带上了火气，显然少年的情绪已糟糕到极点。


    司卿眸光微沉，第三次，加重了力道叩响。


    “砰！”


    房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权无心烦躁不堪的脸出现在门后，眼底是未散尽的痛苦，“王妈，你到底要干……”


    他的话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眼底的烦躁和怒火在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时，瞬间凝固，转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大师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沙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卿的目光在少年脸上细细扫过后，直接侧身走进了房间。


    权无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给她让出空间。


    房间内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将气氛渲染得更加凝滞。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突然抬手，冰凉的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向他的眉心。


    权无心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额间一凉，一股带着探查意味的灵力瞬间涌入他的识海，试图探寻着什么。


    权无心身体一僵，本能地想抗拒，却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动弹不得。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缕灵力如同探针，游走于他的经脉，甚至试图触碰他方才被那些可怕记忆肆虐过的神魂深处。


    然而，片刻之后，司卿的指尖微微一顿，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她收回手，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都没有。


    他的体内除了那被暂时压制的魔神本源之力外，并无其他异样。


    司卿抬眸，直视着他试图闪躲的眼睛，声音清冷：“说吧，钓鱼时，为何突然昏睡过去？”


    权无心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发现了？


    但他却不敢与司卿对视，下意识地编造借口，声音有些结巴：“没……没什么，就是……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太阳一晒，有点累，就……就不小心睡着了。”


    “休息？”司卿向前逼近一步，周身的气息带着压迫感，目光锐利，“权师弟，你那时脸色青白，气息骤乱，神魂震荡。我说过，你身体不论出现何种异样，都必须如实告知我，这关乎……”


    “关乎魔神的封印，关于这个世界的安定，对吗？”权无心突然出声，猛地打断了司卿的话。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不再是刚才的结巴和闪躲，反而带上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嘲弄。


    司卿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怔，权无心却像是打开闸门，他紧紧盯着司卿，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大师姐，你可曾去过郯国？”


    司卿目光倏然一凝，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权无心继续向前迈步，迫使司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还记得翠儿吗？”


    司卿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权无心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带着十足的探究：“你还记得殷卯吗？”


    司卿的背部几乎要抵到墙壁，她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权无心看着她罕见失措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病态快意的浪潮，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恭王府后院的池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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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霄峰的寒玉/洞中……”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司卿耳畔，“你我肌肤相亲，唇齿相依。大师姐，当时你并没有推开我，不是吗？”


    “你！”司卿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权无心看着她失态的模样，心中那扭曲的快意达到了顶峰，却又伴随着更深的绝望。


    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明明你当时设下了障眼法，改变容貌气息，我不到元婴期，是绝无可能认出你的，对吗？表哥？”


    最后那个称呼，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


    房间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司卿靠在墙上，微微喘息，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看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而极具侵略性的少年，千头万绪堵在胸口，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权无心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她，那里面翻涌着被欺骗的痛楚，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占有欲。


    司卿在他的逼视下，缓缓垂下了眼帘，长如羽扇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掩去了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清冷疏离：“前尘往事，镜花水月，何必再提。”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我早已忘了。”


    “忘了？”权无心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哑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甘，“你说忘了？”


    “唔——！”


    司卿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将她狠狠掼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后背撞上墙面时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权无心滚烫的身躯已经死死压了上来，将她完全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没有丝毫逃脱的缝隙。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一种失控的灵力波动，如同牢笼般将她紧紧包裹。


    “你忘了？我帮你想起！”权无心低吼着，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掠夺和占有，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


    司卿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后立刻运转灵力，想要将他震开，然而就在她的灵力即将涌出的刹那，权无心体内，一股远比她感知到的更庞大的灵力骤然苏醒，竟反过来死死压制住了她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他这具身体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司卿彻底慌了。


    她被迫承受着这个粗暴而绝望的吻，唇齿间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不知是谁的嘴唇被磕破了。


    挣扎渐渐变得无力，缺氧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触电般的颤栗感，混合着唇上那近乎疼痛的知觉，竟诡异地撩拨起她冰封已久的心湖。


    在意识迷离的边缘，司卿紧绷的身体竟微微放松了一瞬，紧闭的牙关也无意识地松开了一道缝隙。


    权无心的吻因此而变得绵密深入，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一切都汲取殆尽。少年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两人身体严丝合缝，温度高得吓人。


    司卿的呼吸彻底被夺走，大脑一片空白，她仿佛溺水之人，只能徒劳地抓住唯一的浮木。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微微仰起头，生涩而被动地承受着，甚至在那滔天的浪潮中，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细的呜咽。


    然而，就在权无心几乎要彻底失控的边缘，压在司卿身上的少年猛地身体一僵，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


    “噗——！”


    温热的液体尽数溅落在司卿白皙的颈侧上，权无心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紧箍着司卿的手臂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最后，重重地压在了司卿身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司卿猛地喘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唇瓣红肿，带着血痕，颈间衣襟上是一片狼藉的鲜红。


    她支撑着权无心软倒的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未散的迷乱和无措。


    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她失控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