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流淌，照亮了精致的骨瓷餐具。


    杨氏夫妇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餐厅里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就在这时，权无心脚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急切，打破了这份宁静。


    “爸，妈，昨晚……”他刚开口，话就被杨母打断了。


    “文川啊，”杨夫人放下手中的银勺，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交了女朋友怎么也不提前跟爸妈说一声？这突然的，连见面礼都没来得及准备。”


    权无心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你们怎么知道的？”


    “不……不是女朋友，”他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只是一位……学姐。”


    杨氏夫妇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并没有戳破权无心这拙劣的谎言。


    他们自家这个宝贝儿子，从小性子就跳脱，没一个稳重点儿的爱好，不是飙车就是跳伞，把性命当作儿戏。


    早前，倒是听他说过谈了几个女朋友，但就是换得太勤了些，每个月都不一样。


    而昨晚出现的那位司姑娘，虽然气质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穿着打扮也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那张脸，是实打实的倾国倾城。


    更别提儿子看人家姑娘时那眼神……啧，藏都藏不住！


    “伯父，伯母。”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恰在此时从厅堂入口处传来。


    司卿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向餐桌旁的夫妇二人微微颔首，姿态从容地行了个礼。


    杨父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目光在儿子微红的耳根和司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扫过。


    他忽然想起一桩旧事——他那位已故的母亲，早年出于巩固家族联姻的考虑，曾给文川定下过一门娃娃亲。


    对方是江市周家的独女，周明薇。


    周氏旗下的曙光集团，是医疗设备和高端私人疗养领域的巨头，与他们杨氏的医疗产业有诸多合作，算是门当户对。


    虽然这些年孩子们长大了，接触不多，两家也没再刻意提起，但这婚约名义上还是在的。


    杨父看着自家儿子那副明显对司卿有意思的模样，再看看司卿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他心里那点因婚约可能带来的担忧，反而一下子落了地。


    这司姑娘看着就不是个能被婚约束缚的主儿，自家儿子这热脸贴冷板凳的劲儿，人家周家千金怕是根本看不上。


    挺好，挺好。


    想到这里，他放下瓷杯，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饭后，杨母果然亲热地挽起司卿的手腕，笑容满面：“司姑娘，你这身衣裳瞧着是特别，但日常穿着总归不太方便。走，伯母带你去逛逛，挑几身合时节又舒服的新衣裳。”


    她语气轻快，几乎是半推半扶地将司卿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话音未落，她又立刻转向一旁的儿子，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你也别愣着，赶紧跟上。姑娘家逛街，总得有个拎包的不是？”


    “啊！是，是，您说得都对。”权无心无奈地点了点头，跟在司卿身后一同出了门。


    江市最高档的购物中心里，杨母兴致勃勃地给司卿挑选着衣服。


    司卿对满目琳琅的现代服饰毫无兴趣，只是碍于杨母的热情，才勉强试了几件。


    权无心则成了尽职的跟班，手里提了一堆购物袋，倒也不见他抱怨。


    就在他们从一家奢侈品店出来时，一个气质端庄的年轻女子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一位提着购物袋的助理。


    女子看到杨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伯母，这么巧。”她的声音温和悦耳，目光扫过杨母身边的司卿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依旧保持笑容。


    “明薇，”权母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这不，文川身体恢复了些，带他出来逛逛，透透气。”


    “文川哥”周明薇朝权无心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继续道，“之前我联系过学校那边，帮你保留了学籍。这学期开学，你就直接回我们班上课，课程安排和笔记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女子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以后，我的司机会顺路去接你。”


    “哦，那……谢谢周同学了。”权无心愣了一下，赶紧道谢，心里却有点别扭。


    他跟这位周大小姐真不熟，小时候是邻居，倒是经常在一起玩，可长大后基本没交集，也就是在几次晚宴上打过照面。


    可她安排得也太周到了，倒是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明薇，真是太麻烦你了。”杨母客气地笑着，打着圆场。


    “伯母客气了，应该的。”周明薇笑容得体，目光再次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司卿。


    司卿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文川哥，”周明薇的目光在司卿和权无心之间微妙地流转了一下，随即重新看向权无心，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像是随意提起，“关于我们两家长辈早年定下的那个婚约……”


    她微微歪头，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件寻常公事，“现在你醒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此话一出，权无心瞬间懵了！


    婚约？


    什么婚约？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下意识地看向杨母，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权无心彻底茫然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写满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明薇看着少年那副完全状况外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她没再追问，只是优雅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对杨母和权无心说道：“没关系，这事可以以后再谈。下周是我祖父九十大寿，在家里设宴，还请伯父伯母和文川哥一定赏光。”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又扫过司卿，“当然，这位小姐如果方便，也欢迎一同前来。”


    “好的好的，一定去，替我们向周老问好。”杨母连忙应承。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见。”周明薇微微颔首，姿态从容地离开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直到周明薇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权无心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急忙看向杨母：“妈！什么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杨母叹了口气，出声解释道：“你忘记了，小时候你俩天天在一起玩，好得像亲兄妹。只不过，后来周家搬到了城东，你们就没再联系了。婚约是周家老爷子和你祖母定下的，但这十多年内我们两家也并未提起……”


    司卿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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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周明薇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和杨母略显尴尬的反应时，她心底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顿时漾开了数圈涟漪。


    这感觉来得突兀又莫名，让她自己都有些困惑。


    她微微蹙了下眉，将那丝异样的情绪强行压下，目光转向别处，只是那握着购物袋提绳的手指，向内收紧了些许。


    回到别墅，司卿径直回到了客房，她看着落地窗外陌生的景致，心中那点莫名的不快感并未完全消散。


    她微微蹙眉，对这种不受控的情绪感到一丝不悦。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点犹豫。


    “大师姐？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权无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又有点小心翼翼。


    司卿沉默了两秒，才转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权无心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看到司卿开门后，他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在商场，那个周明薇说的话……”他语速有点快，似乎想一口气解释清楚，“就是那个婚约的事，我发誓我完全不知情。真的！我爸妈从来没跟我提过，那都是小时候我祖母随口定的，我连那个周明薇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别误会……”


    少年急切地说着，眼睛紧紧盯着司卿的脸，试图从那张清冷无波的脸上看出一点反应。


    司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直到权无心急切地解释完，她才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她唇角轻轻地向上弯了一下，弧度极小，几乎算不上是一个笑容。


    “权师弟，”她的声音清冷平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婚约与否，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权无心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司卿。


    司卿继续平静地说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礼貌：“我明日便会离开此地，师弟不必同我解释这么多。”


    权无心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起，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是啊……他为什么要急吼吼地跑来解释？


    她是灵霄峰高高在上的大师姐，是救他性命的恩人，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他呢？一个误入异世，如今回到自己壳子里的凡人。


    他们之间，隔着仙凡之别，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现在想来，他简直像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咦？不对！他为什么会对大师姐生出别种情感？


    “……是。”权无心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只剩下窘迫和难堪，“大师姐说的是……是我多虑了，打扰师姐休息了。”


    “嗯。”司卿淡淡地应了一声。


    此刻，权无心只觉得站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那……那我先走了，大师姐好好休息。”他低声说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过身，脚步仓促地离开了门口。


    司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而她心底深处，那丝被强行压下的不快感，似乎又悄然弥漫开来，比刚才更加清晰。


    她蹙紧了眉，眼底掠过一抹烦躁。


    这凡尘俗世，果然扰人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