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不一定是教学天才，但一定是交友天才。


    坐在酒馆里，埃希尔喝着果汁，看向一旁红发少年高举着酒杯，与身旁村民们对碰的场景，感叹般地摇摇头。


    村民们自发组织了一个送别晚宴，人不多，但足够热闹。看着满屋熟悉的面孔，他拿起吸管搅拌着玻璃杯中的碎冰，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露玖坐在一旁，盯着手中的热牛奶，露出个稍显无奈的笑:


    “谢谢你，玛琪诺。”


    绿头发的少女举着托盘，听到这句话，转身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看看人家玛琪诺。”琳达的母亲在一旁帮忙清点酒水，伸手在小琳达的额头上点了点。


    琳达正半跪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看着小骑士，身子被戳得后仰，鼓起腮帮子道:


    “我也第一时间招呼了露玖阿姨啊，我甚至准备了最近才学会的特调鸡尾酒！”


    听到这话，露玖认同般地点点头:“好啦艾拉，琳达可能干了，还帮我照顾小艾斯呢。”


    “照顾？”艾拉女士翻了个白眼，“是指给刚生产完的你送鸡尾酒，还是手里摇着小艾斯的摇篮，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家小骑士。”


    露玖笑着摇头:“小骑士毕竟救过她，琳达黏着它也正常。”


    听到这话，琳达认同地点点头，轻轻扑到露玖怀里，头蹭了蹭。


    “如果不是这家伙跑到森林里，又怎么会遇到野兽！”艾拉撑着桌子，顺势递给小骑士一杯鲜榨果汁。


    小骑士坐在桌子边缘，看着老板送来的mini装橙汁，陷入沉思。


    颜色，熟悉。


    埃希尔嚼着吸管，瞥了眼低头盯着橙色汁水的小家伙，嘴里突然泛起一股甜。


    糟糕，联想到感染瘟疫的光籽了。


    埃希尔曾被光籽们圆润且泛着橘色光芒的身体所吸引，无奈它们身体小巧，速度极快，于是特意耗费一天时间做了个陷阱来逮捕它们，结果嘛……


    不堪回首。


    如果让埃希尔用一个字来形容那股味道，那就是“甜”。


    没有酸，没有苦，纯甜，齁甜，一口下去一年都不想碰甜品的甜。


    这股异样的甜味会紧紧附着在舌根处，连带未来几天入口的食物都泛着一股黏腻且恶心的甜味。


    埃希尔痛苦地闭了闭眼。万幸得是只有他一人受苦，小骑士本想尝试一番，见自家旅伴喝完嘎巴一下躺地上了，直接掏出骨钉打碎了那锅汤。


    至于汤流入蓝湖，被恰巧来欣赏风景的奎若看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露玖递给踌躇着的小骑士一根吸管，感受着手中牛奶传来的温度，轻轻抿了一口。


    被酒桌那边的热闹声响吸引，盯着那顶在人群中乱窜的草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向埃希尔，疑惑问道:


    “香克斯……到喝酒的年龄了吗？”


    远处一口美酒入喉的家伙猛然一顿，捂着自己草帽，似乎心有所感，又火速灌了几口。


    下一秒，白色的灵魂化作一层膜布，将他手里的酒杯死死封住。


    连倒几口都不成功，他仍不死心，将酒杯倒了过来，美妙的酒水堵在出口，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望着流淌的金色液体，他满脸不甘。


    “埃希尔——”


    埃希尔递给他一瓶新鲜橙汁: “ 被你的气质迷惑了，上次在达旦那边居然没拦你。”


    真奇怪，他居然下意识认为香克斯喝酒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刻板印象犯大错。


    “我是海贼唉……”


    他接过橙汁走了过来，帽檐下的红色眼睛闪闪发光，眼尾下垂，委屈溢于言表。


    “那么海贼先生，你对艾拉女士的手工橙汁有什么意见吗？”埃希尔摊手。


    艾拉斜靠在酒柜旁，指着小骑士道:“这可是救女英雄特供，”说罢挑眉望向香克斯，“你可是沾了小骑士的光。”


    一副你居然还敢有意见的模样。


    小骑士叼着吸管，见周围人都十分认同的样子，捧着玻璃杯点点头。


    众人都哄笑起来，酒馆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悲伤的离别不是埃希尔喜欢的风格，因此，当在睡梦中被迷糊喊醒时，他愉快接受了香克斯的“私奔”邀请。


    望着海平线上熟悉的霞光，埃希尔倚靠在船沿，清晨的风泛着凉意，带着海洋独有的咸湿气息。


    小骑士窝在他怀里，顺着旅伴的目光抬头，静静看着这在圣巢时从未有过的奇特景色。


    天边泛着淡淡的粉，像揉碎的花瓣融进了晨雾，雾气弥漫，模糊了天与海的交界。


    唯有一只船孤零零立在无边无际的天地间，静悄悄划开波浪，载着破晓的晨光，向朝阳升起的方向缓缓前进。


    埃希尔拿出橙色护符，一抛一接，护符在空中旋转几圈，碰到掌心时瞬间消失。


    之前说水母一直停在这边，那当然是骗某克斯的话术，虽然他的灵魂存储比较多，但也经不住这么多天不间断往外流。


    熟悉的水母再次出现，继续充当整座船的动力源。


    香克斯趴在船沿，脸颊紧贴着冰凉的木头，睫毛挂着晨雾凝结的小水珠，目光一眨不眨。


    第一次看到漫天的水母腾空而起时，他感受到的不是震撼，而是无边的孤寂。


    埃希尔抱着小骑士，立在泛着幽蓝光泽的“海洋”里，身影被水母的柔光衬得影影绰绰。他的轮廓倒映在近乎透明的伞盖上，破碎重组，最终只余一层浅淡的苍白。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人一虫相依为伴。


    “哈——啊——”


    一声悠长的哈欠声，尾音逐渐减弱。埃希尔将头搭在小骑士的头壳上，满是睡眠不足的疲惫。


    离开科尔波山的第5分钟，他开始想念柔软且温柔的被窝了。


    岛屿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脸颊无意识蹭了蹭小骑士圆润的脑壳，埃希尔心想：


    希望露玖姐姐喜欢他们准备的小礼物。


    摇篮吱呀作响，露玖抱起嚎哭的孩子，手温柔地在襁褓背后拍了拍。


    不远的桌面上，电话虫低头合眼，似乎仍在梦乡。一副画框靠在台灯旁，里面赫然是五个熟悉的身影，由不同颜色的落叶裁剪拼接，最终构成了这幅另类的全家福。


    香克斯，埃希尔，小骑士，露玖，还有——


    正中间的小艾斯。


    在经历了船舵断裂，帆布被某晚上突发奇想想开船上篝火晚会的某人意外烧出一个洞，存储酒一夜之间消耗大半，钓鱼钓上海王类幼崽，结果被愤怒的巨型海王类追了足足半小时等一系列事件后。


    埃希尔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在没有危险的时候，香克斯本人就是最大的危险。


    白皙纤长的手指掀开橘子皮，先掰开一瓣递给小骑士，指尖染上金黄，埃希尔感受嘴里酸甜四溢的汁水，幸福得眯起眼。


    橘子，航海人的不二选择。


    除了富含丰富的维生素C预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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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血病外，还方便携带，能帮人体快速补充水分与能量，最主要的是——


    好吃。


    在风车村时他们便有意收集了各类柑橘，但村庄本身不盛产此类水果，因此产量不高。最终到船上的存量，按他们，特别是某人的胃口来算，最多再坚持2天。


    “唰——”


    破水声划破海面，埃希尔闻声转头，香克斯正拎着一条大鱼，站在船沿上方，脸上盛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突然，船身被海浪推得微微晃动，连带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跟着左摇右摆，即将栽入海里。


    可即便身形摇摇欲坠，他的双手仍死死攥着那条钓了半小时才上钩的大鱼。海面在视野里急速放大，他下意识闭紧双眼。


    腰间一紧，似乎被某种极细的丝线牢牢捆住。下一秒，失重感传来。


    香克斯悬在半空，手里紧紧拽着鱼鳃，挣扎间，肥硕的鱼尾不甘地胡乱甩动，连带着他整个人在空中旋转，咸湿的水花贱了满脸。


    埃希尔握着钓鱼竿，在他即将掉进海里的那刻，反应迅速将鱼线甩出，精准缠上了他的腰。


    看着空中自转着的一人一鱼，他调侃道：“呦，一杆子下去钓上来两条。”


    这般说着，他心里却有股诡异的既视感：


    怎么感觉自己成老妈子了？


    海鸥划过天际，留下几声悠长的鸣叫。蔚蓝无垠的天空上，烈日高悬。


    小骑士换回了最初的灰色条纹斗篷，黑漆漆的眼睛一眨眨，凝视着头顶的大光球，似乎略有不解。


    同样是光明的象征，太阳被人们敬仰，辐光却被逐渐遗忘，最终鱼死网破传播瘟疫，让圣巢居民沉溺于美梦之中，致使辉煌的王国沦为破败的残墟。


    直到容器的诞生，直到“祂”的到来。击败辐光，拯救圣巢，这是天生的使命，是容器们被创造的目的。


    小家伙啃着埃希尔塞来的一瓣橘子，大大的眼眶里是深沉的思考。


    埃希尔将染上鱼腥味的香克斯踢进浴室，手里还拿着那条刚救完人的鱼竿，试探性地戳了戳船板上躺着的大鱼。


    鱼下意识摆尾，溅起几滴水花，但力度明显下降。


    埃希尔蹲下身，手指轻点下巴，他眉头紧蹙，一脸严肃得像是在斟酌什么大事：


    “是做成鱼丸还是鱼片汤呢？烤鱼也不错，直接炖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骑士，你觉得呢？”


    “小骑士？”他蹲下身，指关节轻敲明显在发呆的某骑。


    小家伙回神，指着头顶的太阳，难得开口道: “辐……光……”


    辐光？


    埃希尔抬头，强光晃得他眼前一黑，下意识撇过脸，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溢出一两滴，挂在眼睫上。


    等到香克斯火急火燎冲完澡，出来迫不及待看向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埃希尔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什么的场面。


    “怎么了？”他小步靠近，和小骑士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懂小家伙的表情后，疑惑蹲下身。


    埃希尔恰巧抬头，灰蓝色的瞳孔里盛着未干的泪光，像被清泉洗过的蓝宝石，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懵懂。


    二人靠得极近，猝不及防受到美颜暴击，香克斯瞳孔不受控制地睁大，耳尖瞬间泛起一抹红。


    随即火速转头盯着小骑士，定了四五秒后，他再次看向埃希尔，眼神坚定:


    “怎么了，兄弟。”


    埃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