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年时光，皇帝断断续续任命过一些首相，每一个任期都没超过三个月。因为任期太短，按帝国的传统，他们都不足以被称为首相，而只能被称为临时首相。皇帝挑剔他们的理由并不太能服众，大家更倾向于认为，皇帝是在发泄他的感伤。在皇帝心里，那个永远回不来的人才是他最好的首相。


    但是缺少一个稳定的首相，直接堆到皇帝眼前的公务实在不轻松，特别是当尼珂·艾琳娜搬出皇宫，回归拜尔雷德家族，不再属于皇族一员后，皇帝实在没理由把属于首相的职责分给一个既不是皇储也不属于皇族的年轻人。终于，他为自己选出了新首相。


    现首相和前首相直到今天也会时不时被大家拿来做对比，因为他俩除了都是男的，差别真是太大了。首先是家世——前首相出自伊甸人系的中下层小贵族，而现首相出自基地人系上层大家族。接着是履历——前首相是皇帝还做皇储时的侍从官出身，晋升之路能看出皇帝的影子，而现首相政治生涯开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亲眼见过皇帝，在地方星球的官职系统里流转。然后是长相——前首相，虽然在这方面更出色的是他那个一度叛逃到德里西的天才弟弟，但他这个哥哥当然也不差，而现首相，唉，只能说，这张脸没少长东西。最后是一个特别小众的点，身体完整性——前首相像帝国大部分公民一样有一具完完整整的身体，而现首相，因为某种特殊疾病，他没有右手。


    公众不太喜欢他们现在这个首相的形象，但前任皇帝似乎很满意这个首相的能力，就像他满意德米恩·拜尔雷德勋爵一样。直到他去世，他也没有把这个首相换掉。


    不过现在，公众正在开赌局赌新皇帝什么时候把这个首相换掉，并且他们还在押换上来的新首相会是谁。因为——三个月前继位典礼上，皇帝非要点出首相在对他摇头欸！这不是在暗示他们不和吗？


    是的，皇帝也点到了议长。但议长又不是皇帝任命的，是议会自己选的。除非议长被弹劾或者她自己辞职，不然，不会出现新的议长。


    此刻，被娱乐网站放到赌局里赌他的未来的首相正在皇宫旁的首相官邸内等待他的客人。其实平心而论，放在普通人堆里，首相实在说不上长得有多不好看，但他是个公众人物，而公众人堆里，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特别是现在——帝国有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皇帝。


    首相收到终端上的信息，站了起来。很快，门打开，他的客人，尼珂·艾琳娜·拜尔雷德走进来。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死的比较早，而且是为帝国在战场上壮烈牺牲，公众一定会在她长大之后时不时的把她拿来和她父母做对比。她长得几乎和母亲一模一样，真是遗憾——不是说艾琳娜公主不好看的意思，只是尼珂的父亲比公主更好看，如果尼珂的外貌更偏向于父系而不是母系，说不定她会好看得和现在这位皇帝有的一拼呢。这张脸上唯一和父亲像的地方，只在于那双眼睛。前首相也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灰色的，总是显得很冷静，显出他那不可撼动的意志。


    其实在她父母还没死的时候，网络论坛上有帖子把她和她母亲小时候在新闻上的旧照做对比，惊叹怎么会这么像，仿佛她不是公主生的女儿，而是公主的克隆体。有一段时间，这样阴谋论确实也挺盛行。艾琳娜公主是个举世瞩目的天才，皇帝想要帝国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天才，所以命人克隆了自己的妹妹。他让这个克隆人稍微改变了一下外貌，使这个孩子能看起来像是妹妹和伴侣生的女儿。这些阴谋论的支持者的证据就是：在尼珂·艾琳娜出生前大半年，艾琳娜公主完全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没人见过她怀孕的模样。


    真是笑死人了。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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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对皇室动向有兴趣，关注艾琳娜公主的新闻超过三年的人都会知道，艾琳娜公主不是个喜欢上镜头应付媒体的公主。她可不止是她的女儿出生前她大半年没在公众面前露面，只要没有战事和阅兵式的时候，艾琳娜公主除了皇帝新年演讲站在她哥哥身后当背景板，都不在公众面前露面。


    所以，这不足以证明尼珂·艾琳娜不是她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不过，也确实没人能证明，她是。


    帝国有崇尚自然孕育后代的风气。起初这是基地人的风气，而伊甸时代的基地人之所以有这样的风气，是因为他们那的子宫袋不够用，胚胎转置手术和子宫袋租赁定价畸高，大部分人都没法用上。人对于自己享用不上的东西往往会体现出这样的心理：说它不好，说自己正在采取的方式才是好的。自然赋予我们这样的器官，这样的过程，你们不来使用不来体验，把它的功能委托给机器——你们过的还算是人类的生活吗？


    在那时候，他们基地人出了一个路易斯·凯，正辉煌瞩目，春风得意。不少伊甸人为他们折服，方方面面。于是，本来习惯用子宫袋的旧人类也回归自然。反正又不会死，只是难免不适。而这些不适，按更优越的基地人的理论，才是生命的真谛，是活着的感觉。


    所以，在复杂的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帝国孕育下一代方式的主流选择成了这样。有些人特别是基地人，怕麻烦怕痛于是做了胚胎转置手术用起人造子宫袋，倒不敢光明正大公之于众了。


    帝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不是真的从自然的子宫里出来的，都宣称他们是，除了一个人——


    现任皇帝。


    皇帝的父亲前任皇帝长期独身，没有性伴侣。他唯一的孩子是议会对他催生后，他用人工辅助生殖手段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