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试图把腿上的小团子扒拉下来，陆老爷子沉声警告：“陆祈鸣，你要是敢让小囡囡掉一滴眼泪，明儿我就打电话把你哥叫回来收拾你！”


    陆祈鸣很不服气，但还是停住了往外走的动作。


    老头子只会嘴上说说，可大哥是真的会停掉他的卡。


    “松开。”


    陆祈鸣满心不爽，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只是视线落在腿上那小姑娘茫然的表情上时，又有些心虚。


    “你不是让我管你吗？那现在就去睡觉。”


    “好哒！小草听话！”


    见小姑娘被凶了也不恼，只冲他甜甜地笑，陆祈鸣轻哼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走。


    “臭小子！”


    对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嗔骂后，陆老爷子抱起眼巴巴的小姑娘。


    “小囡囡，你叫什么名字呀？”


    “爷爷，我叫小草～陆小草～”


    小姑娘笑容甜甜。


    小草是园长妈妈取的。


    后来爸爸把她找回家，她就有了姓氏。


    陆老爷子脸一黑，拳头硬了。


    谁给取的名字？


    这可是他陆振兴的孙女！


    不过看了眼时间，陆老爷子怕吵醒楼上的人，又怕吓着小孙女，最后还是把一肚子的火憋了回去。


    “小草乖，你先跟张姨去洗个澡。”


    陆小草看了眼一旁笑意盈盈的中年妇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惧。


    迎上陆老爷子和蔼的眼神后，小姑娘还是点点头，乖巧地朝张姨伸出胳膊。


    不怕，小草不怕。


    等张姨把人抱走，陆老爷子才沉着脸给家里其他人打了电话，通知明天的家庭会议。


    二楼浴室。


    “小小姐，我们先把衣服脱了吧。”


    陆小草局促地望向眼前语气轻柔的人，小声说：“婆婆，小草自己可以。”


    看出她的不安，张姨也没勉强，只是笑着夸赞：“小小姐这么能干呀？那张姨帮你把水放好你先自己洗，张姨去拿了衣服再回来好吗？”


    “嗯！”陆小草点点头。


    等门口传来咔嗒一声，陆小草紧绷的肩膀才垂了下来。


    她抬头打量浴室。


    整整齐齐摆放着洗漱用品，热气蒸腾中还有好闻的香味。


    张姨给她放的半浴缸水里，泡泡浴液制造出来的泡沫在灯光映照下闪着五彩斑斓。


    怕把整洁的浴室弄脏，陆小草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了凳子上，才踩着旁边的小凳子爬进浴缸。


    温热的水没过身体，她舒服得忍不住睁大了眼。


    好奇地伸手去拨那一层厚重的泡泡，温暖香甜，还伴随着细微泡泡炸裂的声音。


    “小小姐？”


    等在门口的张姨一开始还能听见水声，可过了一阵，里面突然没了动静。


    “小小姐您洗好了吗？”


    喊了两声没回应，张姨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人儿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浴缸边沿睡了过去。


    因为人太小，张姨进去时她正坐着往下滑。


    -


    “先生！”


    还在客厅等着的陆老爷子突然听见张姨慌忙的声音。


    “怎么了？”陆老爷子问。


    张姨满脸气愤，把怀里的小姑娘轻轻放在沙发上，轻轻把衣袖捞起：“不知道是谁这么狠的心。”


    陆家没有小姑娘，衣服也是张姨临时找来的。


    小姑娘原本就纤细的胳膊在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瘦弱。


    上面那一道青一道紫的淤痕在昏黄灯光下格外骇人。


    伤痕昭示着主人曾经受过的苦。


    连陆老爷子这么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心都狠狠揪了起来。


    “先把囡囡抱回房间休息。”陆老爷子忍下怒火。


    -


    不知睡了多久，陆小草醒了。


    她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看向眼前陌生的地方。


    爸爸？


    记忆回笼后她猛地坐起来。


    顺着柔软的大床滑到地上，踮起脚丫子打开门。


    陆家庄园大得像是迷宫。


    走了两圈找不到人的陆小草有些害怕。


    长廊空旷到隐约传来回音。


    她踩着厚重的羊毛地毯往前走，直到长廊尽头。


    “小哥哥，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吗？”


    “你能看见我？！”


    蹲在地上的影子突然开口，看向挂着一包眼泪却倔强得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姑娘。


    咦？


    陆小草望向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小男孩，小脸恍然。


    “嗯！小草能看见哦！”


    原来小哥哥是跟花爷爷他们一样的呀！


    小男孩幽幽地飘到她面前，有些激动。


    五年，他游荡五年了，终于有人能看见他了！


    “我帮你找到爸爸，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看着小男孩期待的脸，陆小草想了想：“你先说说看，小草不能离开爸爸，太远的忙小草帮不上呢。”


    “不远不远！”小男孩连忙说：“就在你家隔壁，你明天能不能去找我妈妈，告诉她我在哪？”


    陆小草想了想，答应了。


    影子在前面飘着，陆小草跟在后面到了三楼。


    “呐，你爸爸就在里面了。”小男孩说完又好奇问：“他是你爸爸呀？这家人里就属他最笨啦！”


    听这话陆小草不高兴了，小脸猛地沉下：“道歉！”


    “我又没说错。”小男孩撇撇嘴：“他把不好的东西带回家，还当个宝贝似的放在房间里呢！不是笨蛋是什么？”


    “什么不好的东西？”陆小草急急问。


    “我也不知道，凶得很呢！”


    他当鬼也才几年，确实不知道。


    “那是有人要害我爸爸！我爸爸才不是笨蛋！”


    陆小草心急，但也没忘记小男孩刚才说的话。


    见她鼓着脸气呼呼的模样，小男孩往后退了退：“好吧，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爸爸。”


    等影子消失在面前，陆小草才又转头看向紧闭的门。


    握着小拳头轻轻叩了叩，半晌没听见动静。


    呼～


    爸爸是睡着了吧？


    小草不会吵的。


    光着脚丫子在门外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她倚着坐在了门边。


    昏黄的长廊中，小小的团子悄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爸爸不怕！


    小草一定会守着爸爸的！


    房间里，被拘在家的陆祈鸣倒是睡了个好觉。


    再睁眼已经是大天亮。


    真是个讨厌的小豆芽菜。


    想到失去的自由，陆祈鸣打定主意要溜出去住一段时间。


    咚——


    准备趁机开溜的陆祈鸣刚打开房门，脚下就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


    他低下头。


    小小的人儿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挤靠在门边睡着，随着开门的动作径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