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河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把我全部的钱都给你了,你说过要放过我的!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言而无信?”


    事关生命,他终究还是想要挣扎。


    叶青只好再次强调:“别看我了,我是真的要放过你,但你看……”


    他伸出小手,抓向捆绑苏河的绳索,做出要解绑的动作。


    但手刚伸过去。


    就被杨永啪地一下打开。


    “现在是我先生不想要放过你,而不是我指使的了。”叶青努力让自己的笑意不那么明显。


    在这一点上。


    杨永就做的比他强多了,一把将他拽到后面,来到苏河面前:“他说的没错,是我现在不想放你,怎么,不服气吗?”


    “我怎能服气?”苏河只觉得天都炸了,“你们师徒两人是在故意刁难我对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冤枉啊……”叶青还在叫怨,但脸上的笑意已经明显的不行了。


    苏河目眦欲裂:“你别演了,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你这么说的话……”


    叶青一脸无奈,收拢笑意:“那行吧,我不演了,没错,我就是不放过你,你能怎么滴吧?伪装拍花子想要对我行凶,被发现了我没当场打死你,已经算你花钱买命买的及时了,至于说不报官,呵呵,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说罢。


    他意兴阑珊地拍拍手:“牛大哥,麻烦你们了,扭送官府!”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毕竟不是玄幻世界,杀个人无所谓。


    这是各种官吏完善的县城,哪怕苏河犯下滔天大罪,叶青也不能动用私刑。


    不过好在……


    通过计谋将他身上的全部钱财掏光了,再以谋杀加拍花子的罪名控告苏河,让他就算不是死刑,也得长时间关押在监狱,还没法花钱减罪。


    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斩草除根了。


    “小兄弟放心,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牛泰咧嘴一笑,知道叶青用意,当即狠狠一笑,宛若抓小鸡一般,一把将苏河抓起来,走向官府。


    “不——”


    苏河凄厉惨叫:


    “你不能这样,我好歹也是童生,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叶青,杨永,你们骗我,你们不讲信义……”


    “不要报官,不要报官,求你,这位大哥,你为何要听信那小屁孩的话,不觉得丢……”


    啪!


    “为何打……呜。”


    啪!


    啪啪啪……


    一连串的暴打,苏河终于不再出声,他浑身低垂,宛若一头死猪一般,沉默不语。


    他绝望了。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一旦进了县衙,拍花子、谋杀的主谋名头一挂,砍头都算是轻的了,因为拍花子是被视为与谋反叛乱同级别的重罪,首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明明和叶青没有深仇大恨,却做到这种地步。


    但后悔之后,又是憎恶。


    憎恶叶青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当青楼先生,抢自己的饭碗,如今还要把自己送入官府,想要自己的命……


    我恨啊!


    苏河涕泗横流。


    恨叶青这样狠毒,恨自己为何追踪,恨自己明明从弄玉楼追到考试院,追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机会,却还要苦熬到城南这处田产这里……


    嗯?


    突然间,他仿佛抓住了某根弦。


    城南这块田!


    关家。


    张望祖……


    这件事在城南地区并不算隐秘,盖因张望祖行事乖张,但偏偏不管怎么闹,都没人来收他,以至于在城南地区,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河作为青楼先生在城南定居,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以前他不当回事。


    但现在看来……


    这说不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一念至此,他稍微松了口气,任由牛泰将自己送入官府,一番操作之后锒铛入狱。


    只不过在认罪之前。


    一把抓住衙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有城南田产相关的消息报告给城南的张望祖,还请通融……”


    “张?”衙役愣了一下,“你说的可是那位张……”


    衙役指了指天上。


    嗯?


    这次轮到苏河愣住了,张……安顺县城“天上”的张,貌似只有张远张县丞了。


    难不成张望祖和张远有关系?


    生死之间有大智慧!


    恍惚间,


    苏河只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当即狐假虎威起来:“没错,正是那位家的张望祖公子,非常重要,可别耽搁了,要不然咱们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行吧。”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然后就这样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


    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一脸嫌弃地出现在牢房,在衙役的带领下,目标明确地来到苏河的监牢处:“就是你找本公子?”


    “是小人,小人名叫苏河,是……”


    “停。”锦衣少年直接叫停,一脸不耐烦,“我对你不感兴趣,只对那城南田产感兴趣,说吧,什么事?”


    苏河顿时不敢拖延了。


    立刻说道:“就在今天,那个关家田产,卖给了一个叫叶青的六岁稚童,那个六岁稚童出身自弄玉楼,乃是弄玉楼的一个杂役小厮……”


    “就这?”锦衣公子眉头一挑,语气十分不耐,“你把本公子叫到这肮脏的监牢,就为了说这个?”


    “不是,小人不敢,小人只想说,若公子嫌麻烦,小人可以从中斡旋,帮公子拿到那处田产,只要,只要公子救小人一命,小人愿意肝脑涂地……”


    “你也配?”


    “什么?”苏河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公子难道不想要那处田产吗?”


    “本公子就算要,也不过动动嘴即可,有的是人驱赶,怎会需要你这种蠢货,就凭这个,让我救你狗命,呵呵……”


    哗!


    锦衣公子一甩绣袍。


    转身就走。


    只是一边走,一边冲着衙役交代:“这蠢货把本公子当傻子,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明白,小的明白!”


    衙役一转身,看向苏河的目光,带上森森杀意:“他妈的,刚才那么装,还以为你认识张公子,搞半天狐假虎威,呵呵老子让你装……”


    ……


    ……


    监牢里发生的事情,叶青并不知晓。


    不过……


    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嘲笑苏河的愚蠢,并不会当回事儿。


    至于说苏河能不能脱困?


    或许能。


    或许不能。


    但不管怎样,叶青作为报案人,苏河被判的时候,按照规矩,都是会得到通知的。


    哪怕苏河真找到关系,想翻案,叶青也能在得到消息后反击。


    ——大不了多按死几次。


    毕竟……


    穿越者别的可能不擅长,但斩草除根,那是基本素养。


    所以与之相比。


    还是落籍以及寻找担保人更重要。


    本来按照此次出门的计划,只是购买一处房产,还达不到落籍的标准。


    但有了关哲的田产。


    反而让叶青能落籍。


    于是乎……


    在目送牛泰把苏河拽进衙门的同时,叶青和杨永也转向另一处——户房。


    县衙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


    其中户房负责掌管全县的经济事务,包括土地、户口、赋税、财政收支等。


    最高官吏为主簿。


    “流水的知县,铁打的佐官,知县不在,县丞、主簿、典史三分县权。”


    “在安顺县,县丞和典史关系尚可,主簿倒是有传闻和县丞不和。”


    “所以,无须担心县丞在户房使坏……”


    杨永对此早有研究,在办事之前就把利害关系给叶青捋了一遍。


    因此。


    叶青直接在户房这里金钱开路。


    只要给落籍。


    花点银子不算什么——反正是苏河赞助。


    就算有一些实在古板胆小的,给银子不要,故作清高来刁难的,就把县尊刘建勋赠送的玉佩无意之间晃一晃,再和杨永故意交流县尊文章心得……


    一番引导之下。


    再加上叶青确实是按律办事儿,不插队,也不露资料。


    任你是古板还是胆子小,也得给县尊面子。


    如此。


    两刻钟不到,叶青就完成了落籍,不再是流民,而成了安顺县人。


    “落籍成功,就具备科举的资格了,接下来,就是县试报名时的廪生作保和五童互结。”


    “廪生作保由我来即可,我虽然不能科举,但廪生资格并未丢掉。”


    “至于五童互结……”


    “找关哲吧。”


    不得不说,自从叶青带给杨永新的希望之后。


    杨永对待叶青,简直就像是对待“此生唯一”,事无巨细全都提前弄清楚,亲儿子也无外乎如此。


    对此。


    叶青很感动。


    而感动之余,就是往死里使用杨永——毕竟现在报答不了。


    不过这样反而让杨永好受许多。


    叶青太天才了!


    天才到杨永自认为教导不了多少,只能从这些杂事上来寻找自身价值。


    却又误打误撞到让叶青更舒服。


    身为穿越者。


    还真就发愁这些古代细节。


    就这样,一行人又拐向考试院那里,找到放学的关哲,一番交际,得到关哲“五童互结交在他身上”的承诺后。


    才终于返回弄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