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刘邦与刘盈的谈话

作品:《横穿五千年,始皇帝唤我天上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刘邦将在“未来”所经历的事情大致讲给了张良听,张良沉默了,想说什么却一副完全说不出来的样子。


    怪不得……


    刘邦上次回来之后用那样的语气问他如何消灭异姓王。


    现在看来……


    相比于吕氏带来的危险,异姓王的危险也不那么重要了。


    明明刚刚成立的大汉,为什么看起来岌岌可危?


    这里有一个地狱笑话,问:如何解决异姓王问题在刘邦心里的担忧,答:让他看到诸吕之乱就好了。


    “留侯,畅所欲言。”刘邦拍了拍张良的肩膀,想要帮他减轻压力。


    张良苦笑一声,行了一礼:“臣……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善。”刘邦很是理解。


    这种问题,光是理解就已经很费劲了,更何况要想到对应的应对方法。


    而且……


    除了张良,好像其他人也没法用了。


    陈平能用吗?


    刘邦忽然有些不确定。


    他自信在自己死之前,陈平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


    他如果死了呢?


    要知道,哪怕太子死后,吕雉和陈平两个人都没死。


    他们两个人能活多久呢?


    自己的寿命满打满算就六七年了。


    他需要好好想想,怎样让这个大汉延续下去。


    虽然张良还没给出思路,但刘邦已经有了一些简略的想法:


    死之前给吕雉、陈平等人全部带下去。


    带下去刘如意谁来保驾护航?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大汉反正都要灭亡,肯定不能让这些背叛他的人吃到红利。


    刘邦是个草根出身的人。


    草根出身不缺少重头再来的勇气,十几年的时间夺得天下,如果天下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宫中的刘邦罕见地连戚夫人都没有召集,而是在殿中沉思。


    在晚上的时候,他召来了自己的太子刘盈。


    屏退了左右,殿内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烛火跳跃,在刘盈年轻却略显紧绷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他规规矩矩地行着礼,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拘谨。


    刘邦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太子身上,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审视这个即将承接他万里江山的继承人。


    太年轻了。


    刘邦心中再次掠过这个念头,有些烦躁。


    刘盈的眉宇间有几分肖似他母亲吕雉的刚硬,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温吞的柔和,甚至……怯懦?


    这种气质,可以是三代以后的皇帝需要的气质。


    但在现在——


    看似平定的朝堂上,却是灾难的源头。


    “盈儿,坐。”刘邦吩咐道。


    刘盈依言在刘邦下首的席上跪坐下来,垂着眼睑:


    “父皇召见儿臣,不知有何训示?”


    “近日,读些什么书?”刘邦随意问道。


    “回父皇,在读《尚书》,体会先王治国之道。”刘盈谨慎地回答。


    刘邦轻哼一声:“哼,《尚书》……先王之道……盈儿,你觉得这江山,打下来靠什么?坐稳了,又靠什么?”


    刘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宏大问题问住了,他微微一愣,思索片刻才道:


    “打江山,靠父皇天纵神武,运筹帷幄,将士用命。坐江山……当以仁德为本,礼法为纲,安抚万民……”


    “仁德?礼法?”刘邦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讥诮,“你可知你那几个叔叔,当初是如何跟着老子浴血奋战,打下这大汉基业的?他们现在脑子里想的,又是什么狗屁‘仁德礼法’?他们想的是裂土封疆,拥兵自重!想的是有朝一日,姓刘的坐不稳了,他们就能顶上!”


    刘盈被父亲骤然爆发的怒气惊得脸色发白,身体僵直:


    “父皇息怒!诸位叔父……想必……想必对父皇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刘邦猛地将水爵顿在案上,发出“哐”一声大响,浊酒溅出。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忠心!你祖父、你娘舅,血脉至亲尚且生死相搏!异姓?异姓更如豺狼!今日的忠心,不过是忌惮你老子手中的刀不够快、不够狠罢了!”


    说着他逼近一步,死死盯着刘盈的眼睛:


    “等你坐上这个位置,没了我的刀,没了我的威名在身后杵着,你以为你靠着‘仁德礼法’,就能让他们俯首帖耳?你信不信,他们转头就能把你生吞活剥了!连带着你这身龙袍,一起撕成碎片!”


    刘盈被父亲眼中赤裸裸的杀气吓的不敢说话。


    看着儿子惨白惊恐的脸,刘邦心头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下去,剩下的只有疲惫。


    “盈儿,记住,帝王之术,首在制衡,次在决断。制衡,是要让下面的人互相撕咬,谁都不能独大。”


    “决断……就是要敢于举起屠刀!该杀的人,决不能留!留下,就是祸根!”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刘盈退下。


    “下去吧。好好想想朕今日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你娘亲都不要。这江山……不是你坐在那里,它就稳了的。”


    刘盈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行礼告退,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殿门在刘盈身后轻轻合拢。


    刘邦孤独地坐在御座上,思绪万千。


    刘盈算是废了。


    原先刘盈一直跟在吕雉身边,也没有学到吕雉该有的东西,反而性格软弱……


    吕雉!刘邦的思绪不可避免地转向那个他既忌惮的女人。


    她像一块千锤百炼的寒铁,坚韧、狠辣、手腕高明。


    可惜,这份狠辣与手腕,一丝一毫都没有传给他们的儿子。


    刘盈就像温室里精心灌溉却依旧孱弱的幼苗,只学到了吕雉表面的严格要求,骨子里却承袭了她对亲子的那份过度的保护欲?


    或者,是更深处某种连吕雉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优柔?


    “废物!”刘邦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刘盈的软弱,还是在骂命运弄人。


    他把江山打下来了,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继承人来守住它。


    刘如意?


    那孩子倒是更像自己一些,性子烈,有主见,但年纪太小了,小得像只刚断奶的幼虎,如何能在群狼环伺中生存?


    指望戚夫人?


    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六年……


    六年,能改变一个人吗?


    刘邦觉得很难。


    留给他和大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万千思绪中……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