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作品:《谣言这么说

    这堂课自然而然就坐在一起。


    前排是年有榆和学霸,两个人一起上课并不交头接耳,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或者视线的交流,甚至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互相不认识。但是张可再看得久了,觉得两个人之间有种其他人不能涉足的默契。


    这么想着的时候,卞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他们俩关系好好。”


    张可再不知道该惊讶卞玉离得这么近,还是该惊讶卞玉会关注别人关系好不好。然后觉得该惊讶的是,卞玉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他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卞玉又问:“你高数写完了吗?”


    张可再懵头懵脑的:“早写完了啊。”


    卞玉看出他的遗忘:“上次你说写完了给我看看第二题。”


    张可再有种拍自己脑门的冲动,继而想起他留在草稿纸上的生日快乐。他并不想在周三之外的其他时间也碰到卞玉,迟疑一下,说:“下周三带给你。”


    “好。”卞玉说,“谢谢。”


    天不遂人愿的意思就是,张可再果然在下周三之前见到了卞玉。


    学校的活动真的很多,多到随便哪天去礼堂,只要你愿意推门就能撞上精彩瞬间的地步。


    周五晚上,吴蒙以“张可崽真的太宅了必须见见太阳要不然会发霉”的由头,拖着张可再去了南区小礼堂。


    张可再抗议:“这个时间出去见不到太阳只能见到贞子啊——”


    抗议无效。


    什么活动什么节目什么人组织,张可再一律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刚刚在红色座椅上坐定,就看到卞玉穿着衬衣和马甲在那里弹钢琴。


    他真就不懂了,怎么哪里哪里都是卞玉。


    中场休息,张可再出了礼堂,说的是找个贩卖机买瓶水,想的是买不到就直接回宿舍。


    这是礼堂的三楼,出去有一个天台,天台边搭着架子,架子上铺满了三角梅。三角梅则半掩住一家小小的咖啡厅。


    咖啡厅已经打烊了。


    张可再在天台上转了一圈,没找到贩卖机。转回咖啡厅侧面,三角梅的阴影下面有两个人。


    要离开就得从那两个人旁边经过。


    张可再抱起手臂,靠到栏杆上,让花架挡着自己。他想等他们先走,那两个人却迟迟不动弹,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说:“卞玉,我喜欢你。”


    另一个说:“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张可再回头,看到自己背后也是个死角。他直骂自己蠢,怎么会以为这背后有水卖的。


    后面的话他没注意听,再看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人。光影暧昧,那个人穿着黑白的衬衣和马甲,背影并不紧绷,但笔直。


    张可再心想,西餐厅服务员和王子只有一线之差。


    左等右等,怎么都等不到那人离开。张可再准备装作一无所知从旁边经过,还没装出姿态来,那个人已经绕过花架,站在了他面前。


    “呵呵,”张可再说,“好巧啊你也来听音乐会。”


    卞玉:“是社联的晚会。”


    张可再:“好巧啊你也来看社联的晚会啊。”


    光线暗淡,卞玉脸上的笑被遮掉一大半,他问:“什么是社联?”


    张可再想回答,手指举起,徒劳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是……社联。”


    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立马道歉:“好吧我不知道什么是社联我是被室友拉出来看晚会但是口很渴想找贩卖机没找到不小心走到这里听到你被人表白的对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长出一口气。


    卞玉看了他半天,看得张可再有点紧张了,才说:“你的气能憋好长啊。”


    “那是,”张可再嘚瑟,“游泳健将。”


    卞玉笑:“走吧。”


    两个人一起走到礼堂门口,张可再本来打算要道别了,但是卞玉并没有朝里走,而是跟着他一起下了楼梯。


    过了南北中间的马路,张可再问:“你要去哪里?”


    卞玉说:“随便走走。”


    “等下走到北区了。”


    “已经是北区了。”


    “这样走了不要紧吗?”


    “不要紧。”


    “哦。”


    沉默了一会儿,卞玉忽然解释:“走北区好一点,北区湖边能坐的地方比较多。他们等下都在南区聚,很容易碰到。”


    张可再说:“你好像不喜欢聚会的场合。”


    “嗯。”


    “那为什么要参加这些活动?”


    这个问题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张可再说:“不好意思,问多了。”


    “没关系,”卞玉说,“我有时候不回答是因为我在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想的怎么说就可以了啊。”


    卞玉想了想,摇头:“那会给人造成困扰的。”


    张可再很纳闷:“比如?”


    卞玉侧头对上他的视线:“比如表白,你不能喜欢谁就立马告诉谁。”


    张可再不看他了。半晌耸耸肩:“上大学之后身边的人都在谈恋爱。”


    卞玉等着他继续说,张可再思索半天,只说了句:“挺奇怪的。”


    “那我换一个例子,”卞玉说,“你不能讨厌谁就立马告诉谁,别人没有错,别人可能只是在做他自己,喜欢和讨厌都只是你自己的情绪。”


    张可再点头。


    已经走到了北区林荫路边的篮球场,卞玉问:“想打篮球吗?”


    “我不是很会……比较会打羽毛球。”


    卞玉说:“没关系,没有规则。想怎么打都可以。”


    张可再狡黠道:“那会给人造成困扰的。”


    卞玉有点无奈,但还是笑了。张可再收起玩笑,指着他的身上:“你这么穿,怎么打?”


    卞玉低头看自己:“也是,借的衣服呢,不能弄脏了。”他询问地看张可再:“那下次?”


    “下次吧。”张可再说。


    这次真的准备告别了。卞玉朝前走了两步,又转头:“对了,问你个事。”


    张可再示意他随便问,卞玉说:“为什么总觉得你不太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张可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总不能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别管传言是真的假的,这话如果真说出来了,他从此可以改名叫张自恋。


    脑子里一瞬间跑了无数的马,最后张可再说:“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高冷。”


    卞玉的眉毛掀了一下。张可再又说:“可能因为……你长得高。”


    安静了一会儿,卞玉低下头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