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闹灵堂

作品:《前夫说他哥绝嗣,可我俩娃都七岁了

    苏玉朦的父辈是被朝廷招安的山匪,后在一次宫变中为救皇上满门被屠,仅剩她一个孤女。


    皇上感恩苏家,将十岁的她指婚给宁远侯世子顾谨年。从那一年起,她就住进了侯府。


    可顾谨年早早远赴边境从戎,反而是其弟顾津元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沈星染从前只当他们是兄妹之情,如今方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沈星染强忍着恶心,“大嫂,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玉朦怔了下,“就,就是回京的路上遇到山匪,他让人都去保护大皇子,自己落了单……”


    她露出同情之色,催促,“二弟的事先不想了,眼下芯儿闹得厉害,可急死我了!”


    沈星染垂着眼眸,“好,我随你去。”


    众所周知,宁远侯世子击退西蒙人,战功赫赫,其弟顾津元又是为护送受伤回京的皇长子牺牲,庆帝下旨厚葬,追封为忠勇伯。


    可见对宁远侯府的看重。


    这一日,顾家门前络绎不绝。


    灵堂前不但有顾家的亲朋故友,而且不少朝中官员都派人前来吊唁。


    集聚在一起的人七嘴八舌刚劝住哭闹着要换母的顾芯,就见沈星染被人搀扶着沉步走来。


    她娴雅的面容苍白,眼角泪痕未拭,整个人如一枝破碎的飘萍。


    顾津元不觉闪过一抹愧疚。


    沈星染有多爱他,多在意他,他心里很清楚。


    辅国公府沈家是三大世家之首,祖上出过四个皇后,三位辅国大臣,如今的沈家家主,沈星染的父亲,更是庆帝亲封的太傅,根本看不上二十有一还未能入朝的他。


    当初为了嫁他,她不惜绝食三日,甚至把疼爱她的辅国公气得病情加重,在他们成婚当夜一命呜呼……


    若非她新婚夜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他也不至于这么对她。


    顾津元快步上前,抬手想扶住沈星染,“弟妹……”


    孰料沈星染的手却往后一缩。


    戒备扫他一眼,语气疏离冷淡,“大哥请自重。”


    顾津元的大掌僵在空中。


    是了。


    现在的他,可是“顾谨年”。


    只得尴尬收回手,故作镇定,“弟妹,你嫂子在回京的路上染了风寒还未痊愈,别叫她过了病气给你……”


    “原来嫂嫂病了,倒怪我让嫂嫂操心了。”沈星染被闻声而来的婢女明珠扶住,“去,赶紧请个大夫给嫂嫂开药!”


    苏玉朦瞳孔微缩,慌忙摆手,“不必了!”


    她强撑笑容,“夫君忘了吗,我是将门之后,一点小小风寒罢了,眼前该紧着二弟房里的事。”


    沈星染看着她闪烁的眼神,若有所思。


    顾津元也连连点头,“没错,芯儿这孩子可是铁了心要过继到大房,你说我这做大伯的,实在也不好拒绝……”


    顾氏亲族中有人立马附和,“是啊,芯儿是津元唯一的女儿,你们夫妇若将她记在名下,以后说亲也更容易些……”


    “不行!”人群中有人激烈反对。


    “顾芯是二房唯一的血脉!我长姐刚刚没了夫君,怎么舍得让女儿离开自己,去喊别人当娘!?”


    说话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五官立体,细看之下与沈星染有五分相似。


    正是她的胞妹,沈曦月。


    众人看着沈曦月,又朝她身后瞧了一眼,满是不屑。


    “沈三小姐,这是顾家的事,恐怕轮不到你来置喙!”


    这么大的事,身为沈星染娘家的辅国公府,居然只派来沈曦月一个刚及笄的丫头。


    看来外头的传言没错,沈星染当年为嫁顾津元气死了老国公爷,沈太傅夫妇对沈星染这个嫡长女早已生了嫌隙。


    “沈三小姐别急。”见沈星染垂着眼没说话,对自己的胞妹也不热络,苏玉朦暗笑在心,揉着腰接口。


    “其实刚刚这一路,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


    见众人齐齐看来,她才慢声道,“不如,就让夫君兼祧两房吧。”


    “如此一来,芯儿留在弟妹膝下,也能喊夫君一声父亲,以后,夫君还能替二房留个后。”


    “可是夫人,这样太委屈你和弟妹了!”顾津元与她一唱一搭。


    苏玉朦心头泛酸,却爽朗笑道,“我又不是爱拈酸吃醋的贵女,再说了,一家人,何谈委屈?难道夫君还有比兼祧两房更加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


    随着“顾谨年”的沉默,灵堂中鸦雀无声。


    大家看向苏玉朦的目光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敬佩。


    那该是什么样的胸襟,才能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夫君兼祧两房,顾全大局啊。


    这苏玉朦,不愧是苏将军遗孤,全然秉承了苏家英烈的磊落风华!


    比起间接害死自己夫君却只会哭哭啼啼的国公府嫡长女,苏玉朦,才是南兆国贤妇之表率!


    苏玉朦趁热打铁,“我和弟妹早已情同姐妹,以她对二弟的痴心,定不会不愿意给顾家二房留后,那这事就这么定——”


    “绝对不行!”沈曦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扫过一言不发的沈星染,只觉怒其不争。


    她顾不得婢女的阻拦扬声厉喝,“我沈家女儿就算成了寡妇,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让你姓顾的兼祧!还有你,凭什么替我长姐做决定!”


    苏玉朦一怔,皱眉道,“沈三小姐未免小题大做了。”


    沈曦月越想越气。


    冷声怒叱,“如此枉顾人伦,实在荒谬至极!”


    “长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津元上前一步挡在沈星染跟前,“南兆国史上并非没有兼祧两房之例,更何况……”


    他眼神一冷,“弟妹嫁入顾家这些年,逢年过节,也没听说沈三小姐常来顾家拜见过长姐吧?”


    借着身高优势,他居高临下俯视沈曦月,“平日里不走动,如今我二弟出了事,沈家却让一个小辈到我顾家灵堂叫嚣,这就是国公府的教养?”


    沈曦月猝然意识到他居然连带攻击她们沈家,立刻骂了回去,“你才没教养!”


    “堂堂一个将军,二弟尸骨未寒,居然还合起伙来欺负我长姐一个寡妇!要不要脸?知不知羞!”


    “沈三小姐这话说得可就过了!你长姐对二弟痴心一片,又岂会想要二嫁?”


    顾津元自信满满,面露嘲讽,“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弟妹根本舍不得芯儿!”


    “她如今刚失去夫君,更不可能同意芯儿过继到大房,难道你狠心让她连女儿也没有,从此守寡一辈子吗?!”


    “我同意。”


    就在顾津元将沈曦月堵得哑口无言时,身后悦耳的女音钻入众人耳间。


    他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小姐,你慢些!”


    灵堂前,被人扶进来的顾芯同样怔在原地。


    她额头包扎了纱布,发髻别着一根小巧精致的凤凰花钗。


    脸上的表情与顾津元一样,难以置信瞪着凛立在人群中央的女子。


    白裘素衣,婉约脱俗。


    她发鬓那朵白花,不知什么时候脱落。


    整个人看上去,如凛冬中一朵涅槃的雪兰。


    “你说……同意什么?”顾芯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直勾勾的逼视,带着忿然和不甘。


    虽然是她闹着要换母,可亲耳听见沈星染毫不留恋地答应了,心里头那股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


    这蠢女人不是最疼她的吗?


    沈星染拢了拢肩上的狐裘,一双微肿的杏眸扫过顾芯头上的伤口,漠然转开,重新落在顾津元身上,宛如陌生人。


    “大嫂多年未有所出,芯儿也喜欢留在大房,正好让她们互相做个伴,她父亲已经死了,以后的人生,我只希望她能过得顺心如意便好。”


    一字一句,她说得有条不紊,语气真挚,一股威严油然而生。


    “至于兼祧,大哥更是说笑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凛然,“我沈家乃百年世家,门风清贵,我身为沈家嫡长女,岂能做这悖逆人伦的蠢事。”


    霜娘和明珠几人闻言,彼此相视,皆是隐露激动。


    她们熟悉的那个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被沈星染这么一说,又仿佛苏玉朦的提议确实愚不可及。


    灵堂中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苏玉朦脸上,变得耐人寻味。


    唯有顾芯还一脸忿然。


    她总觉得,沈星染在拐着弯骂娘亲蠢!


    是了,沈星染一定是故意的。


    这就是娘亲说过的激将法吧?


    她推开搀扶的婢女,一瘸一拐来到人前,“难得你这么大方,那我可该谢谢你放过我了!”


    她转身拉住苏玉朦的衣袖,故意扬声问,“那我以后可以叫您娘亲了吧?”


    感受到顾芯殷切的视线,苏玉朦却犹豫了。


    此刻认下顾芯,那沈家就真与顾家没关系了。


    顾津元虽然顶替了顾谨年的军功,但调任兵部后,还是少不得要打沈家的旗号!


    再加上沈星染从老国公那继承的稀世药园和开遍南兆的药店,一年下来的盈利,足够养活十个宁远侯府!


    若她真放走了沈星染,阿元嘴上就算不说,以后也一定会怪她……


    一番利弊权衡,苏玉朦只得狠下心来。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芯儿啊,你父亲走得突然,你娘亲不过是心里难受才说的气话,你们都先好好冷静一下,等办完了二弟的丧事,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顾津元也忙打圆场,“就是就是,这事不急于一时,你就别再惹你娘亲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沈星染却比往日平静许多。


    她慢条斯理拉起顾芯的手,将她带到苏玉朦面前,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日后芯儿就是你们大房的长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