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咆哮。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傅思瑶。


    那探究的视线，像是在询问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傅思瑶满头雾水。


    她对着电话，茫然地反问。


    “练习室？我需要去练习室吗？”


    “您什么时候通知我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电话那头，张凡冷笑了一声，话里带着几分的讥讽。


    “说得对，傅大天才哪里需要练习。”


    “我给你发微信好友申请，你不通过。我只好给你发短信，短信也被你当成垃圾信息给屏蔽了？”


    傅思瑶彻底愣住了。


    她手忙脚乱地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了社交软件。


    果然，在好友申请列表里，一个叫“张凡”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那里，申请信息是“我是张凡”。


    她又退出，点开短信。


    被手机自动拦截的垃圾短信箱里，一条未读信息赫然在目。


    【傅思瑶，我是张凡。明天上午九点，到星光大厦A座1701练习室。】


    发送时间，是昨天下午。


    傅思瑶的脑子“嗡”的一声。


    昨天……昨天一整天，先是被傅家人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又被沈甜甜拉去参加生日宴。


    她竟然完全把手机这回事给忘了。


    “张老师，对不起，我真的没看到！”


    她对着电话，诚恳地道歉。


    “我昨天……有点事，没顾得上看手机。我马上就过去！”


    “哼。”


    张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傅思瑶懊恼地想把自己的头埋进座椅里。


    裴宴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扫过她沮丧的脸。


    “怎么了。”


    傅思瑶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个星光之声的导师……我今天上午有个练习，迟到了整整三个小时。”


    她说完，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就在傅思瑶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反应时，方向盘被猛地一转。


    车子在路口一个平稳的调头，朝着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傅思瑶怔怔地看着他流畅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瞬间冲散了所有的懊恼。


    这个男人……


    “谢谢你……”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顺路。”


    裴宴目视前方，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


    “别多想。”


    顺路？


    傅思瑶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从这里到张凡的工作室，再从工作室折返回裴氏集团，起码要多开一个小时的车。


    这也叫顺路吗？


    她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就明白了。


    看来，想要哄好裴宴是没那么容易的。


    车子最终在星光大厦的门口停下。


    傅思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我到了，今天真的谢……”


    “等等。”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傅思瑶回过头，只见裴宴侧过身，朝后座伸出了手。


    他从后座拿出一个银灰色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那杯子设计简约，一看就价格不菲。


    “嗓子要保护好。”


    他的话，依旧是命令式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傅思瑶却愣住了。


    裴宴之前从没用过这个样子的杯子，所以……这是裴宴特意为她准备的吗？


    她伸出手，去接那个杯子。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凉的指腹。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那一点点的接触，让她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傅思瑶紧紧地握住了那个尚有余温的杯子。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擂鼓一样地响着。


    “谢……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道了谢，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下了车。


    她不敢再看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转身就往大厦里跑。


    直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消失在街角，傅思瑶还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止。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


    杯身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她的掌心，一路暖到了心底。


    傅思瑶快步走进星光大厦，坐电梯的时候，她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扑扑的。


    裴宴的好意，让傅思瑶感觉自己离哄好他更进一步了。


    练习室在十七楼。


    她刚走到1701的门口，就听见练习室里，有道尖细的女声正在幸灾乐祸。


    “张老师等了整整一上午，我还以为终于能来一张王牌翻盘。”


    “没想到还没出名就是个耍大牌的性子，我看啊，张老师想要的第一名，是不可能了。”


    傅思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她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


    门只是虚虚掩着，她很轻松就能推开。


    伴随着她的出现，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生。


    一个穿着练习生服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正和另一个同样画着精致妆容的学员站在一起。


    看到傅思瑶，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假笑。


    张凡坐在录音室的主控台后，他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正在调试录音设备。


    他看到傅思瑶进来，淡淡地抬了抬眼皮，没有斥责傅思瑶的迟到，但是也和初赛结束时，对傅思瑶的热情态度截然不同。。


    傅思瑶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她将手里的保温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上，没有被那道尖锐的声音影响。


    她走到主控台前，再一次真诚地解释。


    “张老师，非常抱歉。”


    “这两天家里事多，我昨晚手机也关机了，所以没顾得上看消息。”


    她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个说话的女孩就忍不住了。


    “家里事多？傅思瑶，你现在可是签了合同的歌手。”


    “还有什么事，能比录歌更重要？”


    女孩叫李媚，是和傅思瑶同期，竞争同一个出道名额的学员。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


    傅思瑶闻言，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


    看清楚李媚后，她微微一笑，坦然地反问。


    “追未婚夫算不算？”


    李媚的表情瞬间像是吞了只苍蝇。


    她大概是没想到，傅思瑶能把这种恋爱脑的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李媚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凡冷淡打断。


    “够了。”


    张凡终于从主控台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李媚和傅思瑶。


    “这里是录歌的地方，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