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皇宫里闹出这么大声响，你还好吧！”


    第二天，凡尔纳急冲冲地敲响了她家的房门，海露莎也一同来了。


    “总之现下还不错。”她让出了位置，示意二人进来。


    莉莉卡给两个人泡了洋甘菊茶，又从书桌上拾起账本放到茶桌上。


    “我看过了，涂在绿璨上的宝石油来源于一种矿石，这种石头你们都知道……”


    海露莎粗略地看了几页，皱起了眉头：“抑灵石……”


    “那等什么，直接把账本上交到议会吧。”凡尔纳说。


    莉莉卡摇头：“皇室显然知道抑灵石有微量毒素，长久接触会有生命危险，却还是把这些石头给了我们，禁用抑灵石无疑是在打陛下的脸。”


    “账本可以呈上，但不能追本溯源，我们要给皇帝台阶下，只能说宝石油在加工时会产生毒素，点到为止。”海露莎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凡尔纳有些不可思议，语气带着急躁：“可开采矿石的矿工呢！抑灵石不会因为宝石油的停工而停止开采”


    海露莎冷冷看了他一眼：“拯救所有人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根本不切实际，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受皇帝默许，若是触及他的底线，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凡尔纳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周身的气场明显阴沉了许多。


    海露莎站起来拿走了账本：“我去起草文书，先走了。”


    凡尔纳依旧阴沉沉地坐着，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他突然开口：“莉莉，我是不是太幼稚了……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让殿下为难。”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凡尔纳确实是他们三个人里心智最单纯的，他不会考虑其他，只想救多一点的人。


    “取舍是很难的，因为天平的两端放置的是生命，而生命的重量是无法估量的。选择更多的生命，放弃少数的人，这种取舍本来就是残忍的，你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但我们今天的选择，也是为了未来能解决矿工的困境，相信我，我们会做到的。”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凡尔纳咬唇，羞愧以及不忍憋得他眼角通红，最后还是无奈点头。


    第二天，皇帝禁用了宝石油并关停了梅琅诗家族的宝石加工厂，这件事以皇后被禁足一个月而告终。


    莉莉卡只觉得无奈，这么多人的性命只换来了不痛不痒的惩罚，因此郁闷了几天。


    几天后，皇城外又传来了一则消息：坎森伦特出现深渊裂隙，和以往不同的是，从裂隙中涌出的魔物竟然有计划有战略地侵占城池，更令人惊讶的是它们竟然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以此蛊惑守城士兵。


    魔物从原本的普通大型野兽快速演变，慢慢能够使用神术，而后又变成了现在这样——生出智力，围聚在一起，从而获得更多的食物。


    它们进化得太快了……明明她记得距离现在的二千七百年后魔物才生出智力，莉莉卡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寿命甚至无法延续到她所处的时代了。


    没过多久，她和凡尔纳第一次被召见到了议会，刚进去就见到了坐在长桌两侧的海露莎和布朗萝丝，皇女向她点头问好，皇后则是睨了她一眼，她无视了皇后的目光，与凡尔纳一起给最上首的皇帝行了个骑士礼。


    “经由议会商议，凡尔纳.西弗伦斯，我命你为上尉，莉莉卡戴尔.坎特梅温为中尉，携夜莺骑士团七成前往坎森伦特……”


    坎森伦特……莉莉卡愣在原地，就连皇帝最后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清。


    凡尔纳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齐齐道了声是，收下了侍从递来的出征文书，离开了议会厅。


    “你怎么了莉莉，脸色这么不好。”凡尔纳注意到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没什么，她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比我想的早了很多，看来局势刻不容缓，也不知道坎森伦特还能撑多久。”


    传送阵的神力消耗和距离以及人数有关，一个军团是无法利用神术传送到战场的，这样庞大的神力消耗完全可以夺走一个大神术师的生命，而提灵西亚到坎森伦特少说半个月的脚程。


    “真是不真实……我们竟然要上战场了。”他握着文书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你害怕了吗？”


    “有点吧.…..”


    “没事的，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她第一次踏上战场时只有十三岁，当时的莉莉卡比他现在还紧张。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她拍拍他的肩。


    凡尔纳别过头去，小声嘟囔：“谁要你保护了…...”


    刚回到家，她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满打满算，自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生气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似乎气得要喷火了。


    “都这么久了，我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啊。”阿希尔冷冷地说。


    “你也没告诉我该怎么找你啊。”她脱下大衣，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祈愿法阵不会画？”


    她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不巧，还真不会。”她确实不会画向北地神祈愿的法阵。


    阿希尔刚想说什么，莉莉卡立刻用饼干堵住了他的嘴：“南境人向北地神祈愿可是会被当作异教徒处决的，神主大人。”


    “伊尔都不在意。”他似乎没这么生气了，咬了一口饼干。


    她倒了一杯洋甘菊茶，用神术将它温热，递给了阿希尔：“南境是人治的土地，他不好插手这些事情，况且神明不在意又怎么样，党同伐异，别人还是容不下我的。”


    “不要转移话题！”阿希尔突然想起什么，面上立刻浮现出忿忿的模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逼近她。


    “上次的事情还没完，你又要跑去出征了，我有时候真想看看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他猛地一敲莉莉卡的脑袋。


    她被打得一激灵，佯装怨怼：“又怎么了。”


    “莉莉卡！”他突然严肃起来，“对，你说的没错，你的性命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愣住了，这是进裂隙前问阿希尔的问题，只是那时对方并没有承认。


    “为什么……”她一直认为阿希尔这种游戏世间的性子，想让他在意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原因，是你告诉我想了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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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用心的，我的心告诉我不想让你涉险。”


    那时莉莉卡想什么呢，她先是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眼前的神明，再之后是庆幸：他动了恻隐之心，她改变了他，所以这个方法行得通。


    她继续引导：“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修补裂隙只有我能做到，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打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要是战争只有输赢那就好了，有时候你一个人多的只是有心无力。”他语气放柔了一些，规劝着莉莉卡。


    一个个的都把她当作不谙世事的小孩，她经历的远比他们想象的多得多，他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又无奈笑了一声，“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死啊，我难道有这么弱嘛。”


    “一定要去吗？”他问。


    莉莉卡点头。


    “那我和你去。”


    她噎住了，今天的阿希尔好反常。


    “我可说好了，我是为你去的，就算打输了也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把你捞出来。”他坐回到了她对面。


    “我知道的，不过……阿希尔，你变了好多啊。”


    “上次你在黑河就这么说，”他有些不解。


    “没什么，”她微笑，“这样挺好的，你老老实实在坎森伦特城中呆着，不要跑到军营里来，不然我可是很难解释为什么身边跟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希尔摆摆手。


    阿希尔走后，莉莉卡收拾好行李，带着伊尔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和他践行。


    和预料的反应一样，对方并没有阻拦她，只是叮嘱了几句让她小心。


    “要是在战场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来神域找我。”


    “我不是很想把你牵扯进来，你代表教廷的立场，教廷很早以前不就说不会插手政治上的事了吗……”


    “那不一样，”他轻咳了一声，补充道，“我愿意代表教廷支持你。”


    “你的信仰会受损的吧，如果真的遇到棘手的事我会来找你的，但要偷偷帮我哦。”她眨眨眼。


    伊尔叹了口气，妥协了。


    第二天一早，莉莉卡与凡尔纳整装待发，他们在城门口见到了海露莎，意想不到的是卡修斯也在。


    “啊……卡特先生给我送账本，就顺道过来看看了。”皇女说。


    卡修斯朝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们问候了几句就告别了，临行前，才听卡修斯动了动他那金贵的嘴：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凡尔纳有些惊讶，随后应了：“放心吧卡特先生，我们一定会打个胜仗，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仰着头，拍了拍胸前的甲胄。


    莉莉卡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看她没什么反应，卡特又走上前了几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可以继续用神术给我写信，战场局势变幻莫测，或许我能帮到你。”


    “啊……好。”


    “莉莉，发什么呆呢。”凡尔纳说。


    “没什么。”这难道就是成为真正的盟友的优待吗，莉莉卡想。


    “那我们出发吧。”凡尔纳指挥着军队，出征的号角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