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斯巴达人
作品:《禁忌之爱:石阶上的月光》 (公元前431年春,雅典,阿瑟雅11岁,莱山德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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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前缘
时光在苦难与压抑的训练中流过两年。
那道针对麦加拉的禁运令,如同一剂缓慢发作的剧毒,早已从一道冷酷的政治决策,腐蚀成烂在每个雅典人心头的疮疤。
麦加拉,这个位于雅典和斯巴达盟友科林斯之间的小城邦,本是雅典的盟友,后来背叛雅典投靠了斯巴达领导的伯罗奔尼撒同盟。作为报复和惩戒,雅典利用其强大的海军颁布了“麦加拉法令”,禁止麦加拉商船进入雅典及其盟邦的港口。这条法令如同勒紧了麦加拉的经济脖颈,使其民生凋敝。对斯巴达而言,麦加拉是其北进的战略门户,保护麦加拉不仅是同盟义务,更是维护自身霸权和威望的关键。因此,“麦加拉法令”成了点燃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导火索之一。
难民潮从未彻底断绝,带来的除了濒死的躯体,还有更加绝望的故事。这一切都为即将到来的、名为“伯罗奔尼撒战争”的风暴,铺上了一层更加阴森可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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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卫城的风带着反常的燥热。阿瑟雅在进行晨间祷告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玛尔珀祭司站在女神的祭坛前,声音比平日更加高亢,近乎一种尖锐的宣告:
「雅典的儿女们!抬起你们的头,睁开你们的眼睛!」玛尔珀张开双臂,宽大的祭司袍袖如同黑色的翅膀,「斯巴达的使者,那些满身尘土、头脑僵硬的乡巴佬,昨日竟敢站在我们神圣的公民大会上,对我们发号施令!」
下方肃立的高阶祭司与见习生中,一阵压抑的骚动如电流般传过。
玛尔珀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刀锋刮过石面:「他们要求我们解除对叛徒麦加拉的禁令!他们要我们亲手解开套在那条毒蛇脖子上的绳索,让它再次有机会噬咬我们!」
一个年轻的见习生忍不住低声惊呼,立刻被身旁的高阶祭司严厉地瞪了一眼。
阿瑟雅垂着眼,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解除禁令?她几乎能想像那些麦加拉难民听到这个词时,眼中可能迸发出的、微弱如星火般的希望。
「但是!」玛尔珀的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戏剧性的狂热,「我们伟大的执政官伯里克利跟智慧的祭司长克莱托斯,以何等雷霆般的声音回应了他们!」她模仿着演说家的姿态,手臂猛地一挥:「『雅典人生来就是自由的!我们绝不接受任何城邦,尤其是斯巴达的指令!麦加拉背叛了誓言,就必须承受背叛的代价!』」
人群中的骚动变成了低沉的嗡鸣,混合著恐惧与被煽动起来的愤怒。
玛尔珀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若有似无地扫过阿瑟雅:「斯巴达人将我们的正义视为软弱!他们选择了战争!那么,就让战争来吧!这是诸神的意志,是雅典证明其伟大的熔炉!软弱者将被剔除,真正的黄金将在战火中闪耀!恐惧是软弱,怜悯是亵渎!在这神圣的时刻,我们必须摒弃凡俗的情感,与城邦融为一体!」
“战争”这个词,终于被赤裸裸地抛了出来,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阿瑟雅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她想起昨夜偷偷听到两位高阶祭司的低语:“……阿提卡乡下的农民正在疯狂涌入长城……”
阿提卡是雅典城邦所在的半岛地区,遍布着农田、橄榄园和村庄。雅典的城市核心是卫城及周边的城区,并通过“长墙”与外港比雷埃夫斯相连,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然而,长墙之外的阿提卡乡村在战争中极易受到斯巴达陆军的蹂躏。因此,伯里克利的战略是:放弃乡野,将所有人力收缩到长墙之内,依靠强大的海军维持补给和攻击斯巴达及其盟邦。
祷告一结束,她随着人流走出神庙,迫不及待地望向北方,越过卫城巨墙。景象证实了最坏的猜想——远方通往雅典的道路上,烟尘滚滚,如同数条垂死的巨蟒在痛苦地蠕动。那是比禁运令时期规模庞大无数倍的难民潮。这一次,不是来自盟邦麦加拉,而是来自雅典自己的阿提卡乡村。斯巴达人,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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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阶级与沉默的授剑
与卫城遥相对望的,是雅典城外吕凯斯军营的肃杀景象。这里没有神庙的香火,只有金属的冰冷、皮革的腥膻和汗水的酸臭。
十三岁的莱山德,穿着沾满尘土的训练短衣,正和队友一起将沉重的军粮麻包搬运到指定仓库。他的手臂肌肉贲张,汗水沿着他愈发硬朗的脸部线条滑落。
「动作快点,小子们!」一个粗鲁的百夫长走过,用木棍敲打着旁边的柱子,「斯巴达的野猪可不会等你们慢吞吞地搬完麦子!」
莱山德沉默地加快动作。他所在的少年训练队,已被正式编入“青年预备队”,负责军营杂役和次要城墙的巡逻。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喂,莱山德,」同队的菲洛斯,一个面包师的儿子,凑近低声说,脸上带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神情,「听说没?斯巴达国王阿基达摩斯亲自率军,已经过了地峡了!他们说他发了誓,要把我们的橄榄树全都砍倒烧光!」
另一个叫德米特的男孩咽了口口水:「我叔叔从埃莱夫西纳逃回来,说看到他们的军队了,密密麻麻的长矛,像…像移动的森林…」
「闭嘴,德米特!」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是他们小队的临时队长,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公民,「动摇军心者,按律鞭笞!做好你们的事!」
队伍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阶级在这里泾渭分明。莱山德属于公民阶层,未来的光荣战士,但此刻,在这些成年士兵眼中,他们只是需要被严加管束的“菜鸟”。
「莱山德!卡里克斯百夫长命令你立刻去他的营帐!」传令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莱山德心头一紧。在等级森严的军营里,被百夫长——尤其是自己那位以严苛著称的父亲——单独召见,通常意味着特殊任务或…严厉的惩戒。他放下麻包,抹了把汗,在同伴们复杂的目光中,快步穿过喧闹的营区。
他在营帐外停下,深吸一口气,高声报告:「列兵莱山德,奉命报到!」
「进来。」里面传来卡里克斯低沉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莱山德掀开帐帘走进去。营帐内,他的父亲,卡里克斯,正背对着他,擦拭着他那柄闪亮的青铜长矛。即使是在休息状态,他的背影依然挺直如矛。
「把门帘放下。」卡里克斯没有回头。
莱山德照做了。帐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卡里克斯终于转过身。他年近四十,岁月和战火在他脸上刻下了坚硬的线条,那双眼睛看过来时,像两块冰冷的燧石。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莱山德,从他沾满泥土的脚踝,到他汗湿的头发。
这种沉默的审视,比任何呵斥都更让莱山德感到压力。他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符合一个雅典士兵的标准。
「麦加拉的惨状,你见过。」卡里克斯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金属撞击般的质感,「你甚至为那些敌人流过软弱的眼泪。我当时没有责罚你,因为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莱山德心头一紧,沉默不语。
「但现在,」卡里克斯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北风刮过,「软弱的时间结束了。斯巴达的猪猡们,以为我们在麦加拉事件上展现的是软弱。他们错了!那展现的是雅典的意志!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意志!现在,他们想用武力迫使我们屈服。告诉我,列兵莱山德,雅典的男人应该如何回应?」
莱山德感到喉咙发干,他迎着父亲的目光,艰难地吐出被教导的话语:「……用…用剑与矛回应,百夫长。」
「大声点!我听不见一个懦夫的声音!」
「用剑与矛回应!百夫长!」莱山德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卡里克斯紧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决心。片刻后,他走向桌子,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长条形的、被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件。他猛地掀开油布,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庄重。
一把青铜短剑静静地躺在深色的布料上。剑身线条流畅,保养得极好,泛着幽冷的光泽。剑格处雕刻的家族螺旋纹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
「这把剑,」卡里克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加沉重,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剑身,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你的曾祖父持着它,在萨拉米斯的海船上,与波斯巨舰搏杀。你的祖父,用它在那场光荣的马拉松战场上,亲手割开了三个波斯贵族的喉咙。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他双手捧起短剑,递到莱山德面前。那不是一个父亲给儿子的礼物,而是一位百夫长对一名士兵的授予,一位家族领袖对继承者的托付。
莱山德感到喉咙发紧。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看着那柄剑,它不仅代表着荣耀和力量,更代表着杀戮、死亡和无法推卸的责任。他想起了星光洞穴里阿瑟雅的话,想起了麦加拉孩子空洞的眼神。内心的抗拒如同潮水般翻涌。
「拿着!」卡里克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莱山德浑身一颤,缓缓地、极其沉重地伸出双手,接过了短剑。冰冷的剑柄落入掌心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手臂直窜心脏。
「玩乐结束了,儿子。」卡里克斯的目光如锁链般缚住他,「从此刻起,你不再仅仅是我的儿子,你是雅典的战士,是这把剑的持有者。你的生命、你的荣誉,都将与它融为一体。明天,你所在的预备队将负责西面长墙第三塔楼的夜间警戒。我要你擦亮眼睛,握紧它,像一个真正的雅典男人一样,守卫你的城邦。」
真正的雅典男人。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是,百夫长。」莱山德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没有称呼“父亲”。
卡里克斯似乎并不在意,他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柄剑,彷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然后挥了挥手:「去吧。记住,荣耀,或者死亡。」
莱山德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握紧了手中沈甸甸的传承,转身,步履有些僵硬地走出了营帐。
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铜短剑,剑身上模糊地映出他自己那张年轻却写满挣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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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上的游戏
同一天下午,神殿组织见习生们进行一场为城邦祈福的巡游。队伍没有走向往常举行盛大节庆的泛雅典娜大道,而是穿过卫城山门,沿着那条贯穿雅典城心脏地带、通往主要广场的圣路缓缓前行。
这条在节日里铺满鲜花、洒满阳光、洋溢着欢歌与献祭牲口香气的崇高之路,此刻已沦为一个巨大而混乱的难民营。
道路两旁挤满了从阿提卡乡村逃来的人们。
他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群洁白整洁、如同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的见习女祭司。
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尘土、排泄物的气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婴儿无力地啼哭,老人靠在残破的行李上奄奄一息。几个面带菜色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又畏惧地看着她们。
阿瑟雅走在队伍中,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祈福的颂歌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唱不出口。
她看到一个妇人紧紧抱着一个毫无动静的襁褓,眼神呆滞;看到一个断了腿的男人靠墙坐着,伤口处苍蝇环绕。这景象,比麦加拉难民的惨状更具冲击力,因为这些,是雅典自己的人民。
「女神啊,请保佑雅典……」领队的祭司高声吟唱。
但祈福的颂歌声,在难民营的混乱与悲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伊莉丝在她身边,声音带着颤抖,低语道:「阿瑟雅……看那边……他们……他们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
阿瑟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破锅,里面只有一点清澈见底的汤水。
就在这时,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脆的笑声传来。
在路边一处稍微干净的空地上,几个年纪最小的见习生——她们或许是被刻意保护,对外界苦难感知最迟钝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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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竟然在等待队伍间歇,玩起了追逐游戏。
为首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捡起一根树枝当作长矛,模仿着大人们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大喊:「我是斯巴达王阿基达摩斯!雅典人,交出你们的粮食!」
其他几个小女孩则尖叫着,笑着四散跑开,躲到路边的石柱后面,嘴里喊着:「快跑啊!斯巴达人来了!」「保护我们的果园!」
她们玩得投入而快乐,小脸因为奔跑和兴奋而红扑扑的。在她们单纯的世界里,「斯巴达人来了」只是一场刺激的冒险,是打破枯燥仪式的有趣游戏。
阿瑟雅和伊莉丝同时停下了脚步。
伊莉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嬉戏的幼小同伴,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带着哭腔的叹息:「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以为这只是游戏……」
阿瑟雅没有说话。她看着那些天真烂漫的身影,又看向周围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难民。一些难民也注意到了这群玩耍的女童,他们的眼神复杂,有短暂的恍惚,有苦涩,最终归于更深的麻木。
一个抱着婴儿的难民老妇,看着奔跑的小女孩,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跑吧……跑吧……孩子……再过几天……想跑……也跑不动了……」
这一刻,阿瑟雅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在她体内彻底碎裂了。那是对童年最后的一丝幻想,是对这个世界仍存有天真的最后一点信任。
这些孩子的游戏,像一场在葬礼上上演的、无比残酷的默剧。她们脚下奔跑的土地,即将被敌人的铁蹄践踏;她们模仿的“敌人”,正带着毁灭的意志步步逼近;她们身后那些沉默的、绝望的难民,就是这场真实“游戏”的第一批祭品。
真正的“斯巴达人来了”,没有胜负,只有生存与毁灭。没有游戏结束后的拥抱与欢笑,只有无尽的别离与死亡。
一位高阶女祭司严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伊莉丝连忙拉着阿瑟雅跟上队伍。
高阶女祭司:「阿瑟雅!伊莉丝!不许停留!跟上队伍!」
祈福的巡游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颂歌声再次响起,却彷佛被难民营的绝望与孩童游戏的笑声所吞噬,显得如此空洞和苍白。
阿瑟雅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游戏的孩童,又看了一眼绝望的难民,将这幅撕裂的画面深深烙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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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两个世界
夜幕降临,最后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雅典城内,万家灯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却驱不散浓得化不开的恐慌。
在见习生的宿舍里,伊莉丝蜷缩在床铺上,低声啜泣。
「伊莉丝?」阿瑟雅轻声唤道。
「阿瑟雅,我害怕……」伊莉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说斯巴达人……会杀光我们……毁掉一切……我们该怎么办?」
阿瑟雅走到她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她自己也害怕,但她知道此刻需要安慰朋友。
「我不知道,伊莉丝。」阿瑟雅诚实地说,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玛尔珀祭司说,我们的长墙是坚固的,海军是强大的。我们……我们要相信雅典。」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空洞。她脑海中浮现的是莱山德的身影。
「莱山德……他现在一定在城墙上吧?」伊莉丝彷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担忧地问。
「……嗯。」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枕下,摸到了那个贴身藏着的、带着她体温的小物件——一枚刻着波浪纹的橄榄木符。
木符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那些细密的波浪纹路,在她的指尖下彷佛流动起来。这是他送给她的信物,象征着庇护与平安。
此刻,在这动荡不安的夜里,这枚小小的木符成了她与星光洞穴、与那个倔强少年之间唯一的、坚实的连结。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彷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微弱的力量,传递给远在冰冷城墙上的他。
活着回来。
她在心里无声地、一遍遍地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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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西面长墙第三塔楼上,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
莱山德穿着不合身的皮甲,腰间挂着那把沉重的祖传短剑,紧握着长矛,站在垛口旁。夜风带来远方旷野的气息,其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气味。
「喂,小子,别那么紧张。」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哨兵,嚼着干肉,含糊地说,「斯巴达人又不是三头六臂,他们也得睡觉。」
莱山德没有放松,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南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听说你父亲是卡里克斯百夫长?」哨兵又问。
莱山德点了点头。
「嘿,有个当官的父亲压力很大吧?尤其是这种时候。」哨兵似乎想活跃气氛,「不过别怕,跟着我们,守住墙,就是功劳。到时候,你也像你父亲一样,弄个百夫长当当……」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莱山德突然抬起手,指向远方:「看!那是什么?」
在极远的、黑暗的地平线上,似乎有微弱的、规律的光点闪动了一下,像坠落的星星,但数量似乎……太多了点。
老哨兵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片刻,嚼肉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声咒骂了一句:「赫拉克勒斯在上……是营火……是斯巴达人的前锋营地……他们……他们真的到了阿提卡了……」
莱山德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停。他握紧了长矛,另一只手下意识地隔着衣服,紧紧攥住了胸前那个用狼牙碎屑做成的粗糙护身符。
来了。
他们来了。
最后的宁静,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这一刻,被远方那连绵的、代表着毁灭的敌营火光,彻底击碎。孩子们的游戏、少女的祈祷、少年的挣扎,所有个体的微小情感,都被卷入即将来临的、席卷整个希腊世界的钢铁风暴之中。
时代的巨轮,带着无情的轰鸣,碾压而至。
(第3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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