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胡灵儿昏昏沉沉的脑子恢复一丝清明，“进来。”


    张老四左右张望后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对横躺在床的胡灵儿道，“胡姑娘，这里的和尚嘴巴紧，我们没有探听到女子的消息，要不……今晚上夜探金山寺。”


    胡灵儿半撩起眼皮，琥珀色的兽瞳忽隐忽现，把张老四看的直发毛又不敢转身逃走。


    没有许仙在旁，加之佛寺影响，胡灵儿面对张老四并未压抑自身的异常，这些人非良善之辈，吓唬死人对她的修炼之路没甚影响，就算是直接杀了也无妨。


    “不必，不用探听女子下落，你去问法海在金山寺吗？方丈室在哪儿？”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殷温娇被藏在哪里，总归是呆在法海身旁，或者跟着法海也能找到她。今日入寺没有见到他，就怕他人不在金山寺。


    “是！”张老四躬身道，见对方没有别的交代，他缓缓退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转身一溜烟跑没了影。


    开门，关门时漏进来些许新鲜空气，带着丝丝香气飘到胡灵儿鼻下。她鼻翼翕动辨认出是鸡肉香，兽瞳立时竖起，麻溜起身朝着香气发出的地方寻去。


    养病坊，朱婆婆的房门大开，位于堂屋中央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白瓷盘，盘中是炖的骨肉分离的老母鸡。


    老母鸡表皮橙黄，带着油脂的馥郁浓香一个劲儿地往胡灵儿鼻下钻，她舔了舔唇走近桌前，背后响起独眼老太婆的声音。


    “香吧。”朱婆婆拉她坐下，“这是炖完高汤留下的老母鸡，我从农户手上收来的。”


    “足足炖了两个时辰，骨头都酥了，一咬就烂。”


    “是，是。”胡灵儿直勾勾盯着老母鸡，对方说什么都点头，实在是馋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抬手就想抓鸡吃。


    “唉~你不能吃。”朱婆婆挡住她，却是反手自己拆了一个鸡腿吃得喷香，“你呀，穷苦人家来的，肚子里没个油水，冒然吃了荤食会闹肚子。”


    她拍板道，“你们都得给我吃一个月素食。”


    素食！


    听完，胡灵儿脸都绿了伸手就要夺，朱婆婆单手再次挡下。


    她可是用了三成力气，独眼老太婆轻松挡回不说，拿鸡腿的手连抖都没抖，狐狸眼对上独眼，老太婆无事人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胡灵儿默默收回手，扬起笑脸，“听您的，我不吃。”


    “哎，这才乖。”


    “朱婆婆，寺庙还能吃荤食吗？”


    “能吃，怎么不能吃，我又不是和尚，该吃吃。”


    说完，她撕咬下一大口鸡肉，丰富的油脂沿着嘴角淌下，胡灵儿咽下口水，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这鸡从哪儿来的？”


    朱婆婆嘿嘿一笑，与她道：“我让采买的和尚去当地农户家收的，不拘鸡肉鸭肉什么肉，但凡是肉都给捎带些。”


    “刚开始，和尚还不乐意，说寺庙买了荤肉，外面人看了不像话。”朱婆婆想到这里就生气，“那是给孕妇买来吃的，又不是进了他们的肚子，怕什么！只管与人说明白就是。”


    孕妇！


    胡灵儿眼睛一亮，来了精神追问道：“有孕妇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当然看不到。”


    话讲到这里，一滴油水顺着指头要淌下来，朱婆婆凑近舔走，又连皮带肉咬下一大块鸡腿肉，塞得嘴巴鼓囊囊的没有说话的空隙。


    她在寺庙呆了多少年，就吃了多少年的素，好不容易趁着殷娘子怀孕的契机能尝到荤食，可把她的馋虫勾了起来。


    殷娘子是个讲究人，喝鸡汤粥里不能有鸡肉，糕点不能多放糖，饮品里不能直接放冰块——得把冰块单独装碗，她说现喝现放才对味……


    主持没说话，她就做呗，还能吃上一口肉，美得很呢。


    她吃得满足，胡灵儿在一旁干着急，磨磨蹭蹭等她把软骨都嚼碎了，软声软气催她道，“朱婆婆，好婆婆，你快说说寺庙里怎么会有孕妇，不会是哪个和尚招来的桃花吧？”


    “胡说！”朱婆婆扔下啃不动的腿骨，告诫小娘子，“不知全貌，不可信口胡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金山寺的和尚遵规守矩，清心寡欲的寺庙了。”


    胡灵儿挨了训斥也不恼，拿出手绢仔细给对方擦拭满手油脂，笑容甜美，言语诚恳，“是我不对，我这人性子急了些，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还请婆婆原谅介个。”


    “婆婆，您最好了，比我父母对我都好，给我最好的房子住，给我饭食吃，还愿意教导我，以后呀，我就跟着您好好把养病坊打理的井井有条，您就把我当成自家女儿，我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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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老。”


    一通彩虹屁下来，胡灵儿以为朱婆婆该喜笑颜开，正好继续孕妇的话题，没想到把对方说得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哎呀，您这是怎么了？”她的甜言蜜语功底已经这么深了吗，能把人给感动得哭了？


    朱婆婆擦了擦眼泪，握住她的手泪眼婆娑道：“我真有个女儿，若是她还活着差不多与你一般大。”


    这……胡灵儿心下懊恼说错了话，又是哄又是劝，好话说了一箩筐，说得她都口干舌燥了，对方潇洒道：“嗐，多久前的事情了，我还提这些作什么，让你看老婆子笑话了。”


    她眼泪说止就止，拿袖子一抹脸，悲伤的表情瞬间消失，转头拆下鸡屁股扔嘴里，吮吸又脏了的手指满脸享受。


    耍狐狸玩呢！


    胡灵儿眯起眼睛，怀疑这老太婆是装得。从来只有狐狸精耍人，没见过狐狸精被耍的。


    若是让洞里的小狐狸知道了，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给对方一爪子，爪尖刚要露出头，对方来了一句，“那孕妇也是个可怜的。”


    胡灵儿：……


    “有鸡汤喝，还可怜？”那她连个鸡屁股都没吃到嘴的，岂不是惨到家了。


    朱婆婆朝门外看了眼，勾勾手让胡灵儿凑近些，等对方不情不愿地侧耳过来才小声道，“身怀有孕，丈夫却不在身边，你说惨不惨？”


    “惨！”


    狐狸洞里但凡怀了孕的母狐狸都会变得脾气暴躁，需得公狐狸精心照料，变着花样的哄开心。想想要是公狐狸不在身边，母狐狸连个发脾气的狐狸都没有，的确是挺惨的！


    一人，一妖，竟然出奇的在这件事上有了共识。


    絮絮叨叨一会儿，就在胡灵儿快被对方带歪的时候，朱婆婆道：“佛窟就是个山洞，哪里住得了人，让孕妇住在佛窟，也只有主持想得出来这等损招，可苦了那位娘子了。”


    胡灵儿点头应和，头点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立刻抬头确认道：“她在佛窟？”


    “嗯，佛窟在后山，里面按照西方极乐世界灵台山排位建造诸多佛像，除了主持其他人无事不得入内。我是每天做了饭食给她送过去。”


    朱婆婆看向突然变得安静的胡灵儿，“明天你和我一起。”


    胡灵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