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鲛人王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哈哈大笑：“尔等小儿，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上！”


    苏聿烬敛眸，鲛人王这是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炉鼎，想要复活他的妻子。


    魔域有言，想要复活一个人，就只要带着一副皮囊，前往小魔岛，然后得到一味引子，便可以将这副皮囊放入炉鼎之中，练就九九八十一天，复活仪式便完成。


    这应该就是鲛人王拿彭笑影子的原因，只是他怎么拿到的呢？彭笑影子现在又在何处？


    苏聿烬想起那个在话本中鲛人王的妻子，他想也许这个人就是鲛人王想要的皮囊。


    鲛人王疯癫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炉鼎开始喷火，众人躲在了墙角，都在思考这件事。


    这段时间四人灵气回笼了一些，找了个不易被察觉的旮旯角落。


    空旷的河里，有两个圆形的阵法，如同球状一样伫立在角落，阵法中正是四人。


    院角斜对着炉鼎，随时能看到里面的动静。


    四人还是保留原有的习惯，虽然靠得近，但彼此并未触碰。用一道阵法，见缝插针地隔开。


    之所以这样，是怕正常交谈被同样有灵力的木偶丫鬟听了去。


    苏聿烬摸过去时，见里面也有丫鬟在房间踱步，像是有什么心事，隔着门墙发出哒哒的声响。这个丫鬟端着金釉狻猊暖壶，不像是木偶，但又一板一眼像是傀儡。但是她的眼睛，又非常的灵动。


    顾芬：“这么吓人的事情，有生之年也是被我遇到了。”


    温文也大吃一惊：“这个丫鬟应该是被夺舍了。”


    顾芬张大了嘴巴：“夺舍？”


    宋羽点点头：“温文说的没错，只有被魔教夺舍的人，才会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话间，炉鼎那间房的灯又亮了。


    夤夜的海底寂静得可怕，偶尔有水流压弯珊瑚，发出呼噜的声音。


    这须臾间，丫鬟把头放出来，四处观望。


    苏聿烬连忙施法，将旮旯这处用黑暗笼罩，只有他们能看见丫鬟，丫鬟看不见他们。


    丫鬟在这时出门，从椸架上拿了一件斗篷，上面的狐狸毛在黑暗下，像是细雪，隐藏得很好。


    随着丫鬟的步伐，四人紧张的呼吸急促，一动不敢动。


    黑夜里，是彼此交织的心跳。


    认真观看的话，能微微看到对方熠熠的眼睛。


    彼此都是仙姿佚貌却观得不真切，即使这么近的距离。


    长堆在地的水，被丫鬟踩得发出闷声，亦步亦趋，一步一串水泡，水波流动。


    丫鬟是泪妖，深思熟虑后她打算去魔河，今夜是发放魔石的日子。


    只要领到这一千魔石，她便能启动这河里隐藏的魔门，成功走进去。


    她决定前去小魔岛，成为真正的魔。


    因为，鲛人王疯了，要拿她练炉。


    只有借机成为真正的魔才能离开鲛人王，获得自由。


    泪妖吹了声筚篥，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她掀开竹篁绿车帘，四处张望，然后一骑绝尘，离开了这片河。


    眼看泪妖要离开视线，苏聿烬眼疾手快，在她身后撒下一张隐形跟随符箓。


    这时，其余三人也从旮旯角落里走了出来，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们不约而同有了跟随而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


    泪妖的马车，果然在魔河入口处停了下来。


    四人藏在葳蕤的草丛中，亲眼看泪妖来到一块土地旁。


    土地上的植物长了一片幽绿的露水。这露水呈凝固状，每个采在手里都如圆珠般大小，泪妖很快采了一大袋。


    宋羽认出，这是在客栈那里的人叫她使用的草水原料！


    她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余三人。


    温文：“这是鲛人王灵府中的人，怎会和客栈的人有关联？”


    苏聿烬思忱片刻，道：“应该是鲛人王派人跟踪了我们。他早就能离开我的储物袋，之所以暗藏在储物袋里，就是为给我们致命一击。”


    温文：“这鲛人王太奸诈了！”


    这时，泪妖走到旁边的溪水边，一股脑将露水倒了进去，很快露水融化，发出潺潺流动声。


    也是这须臾，左侧的山洞开了洞门。


    泪妖掬了一捧溪水，泼在了洞里一处石头上，忽而石头上有画面呈现。


    幽绿的光芒下，斐嫣和魔珩那张清癯俊美的面容，在光影下浮动。


    他们相依相偎，宛若一对恋人。


    此刻的魔河正被夕阳笼罩，金色的余晖洒在二人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身。


    忽明忽暗的画面，外头两人也瞧得一清二楚。


    宋羽紧张地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有尖锐的疼痛。


    苏聿烬也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是斐嫣？！


    斐嫣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最温柔善良的女子，怎会和魔教的人牵扯在一起？


    再看宋羽，面色苍白，十分不悦的样子。


    他不想斐嫣和宋羽有误会，这几乎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苏聿烬有些紧张，解释道。


    “应该是这卑鄙小人魔珩营造出来的幻术！”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魔珩是魔界的护法，此人名声很差，他不相信柔善的斐嫣会和他在一起。


    宋羽却目色凄凉地看着他，悲痛欲绝道：“你可知道我们天启的往事镜？”


    苏聿烬见缝插针，手忙脚乱地解释：“对，只有天启往事镜呈现的镜像才是真，其他的可万万不能信！”


    温文和顾芬则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了，他们目瞪口呆看着两人，一时插不进话。


    宋羽哂笑：“我曾在天启往事镜中，看到今日一模一样的画面。”


    话音刚落，苏聿烬的笑容遂而僵在原地。他紧张地攥紧拳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泪妖还在断断续续往石头上泼水，上面的画面一帧又一帧，终于不再只是斐沉和魔珩你侬我侬了。


    宋羽趁热打铁：“看来，这些追杀我的人，真的和斐嫣有关系。”


    -


    月光迸溅在溪水中，衬得白玉般的莹莹枝节凭虚而立。


    泪妖见四下无人，冲进了岩石洞中。


    苏聿烬任由青草埋没绫袜，来到溪边伫立了许久。


    在月光的照耀下四周如昼，溪中有泪妖撒进的露珠予以饱和，也倒映着魔珩和斐沉狎昵的画面。他们在人烟埠盛，语笑喧阗的闹市，亲密无间。在战场上肝胆相照，同生共死。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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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看，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聿烬花了许久，才彻底不去看那些画面，从中抽离。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口袋里还有离开时，斐嫣写的信，她说她会在天启州乖乖等他回来。


    她那么好，那么温柔，怎么会和魔珩在一起。


    从小到大，她就跟他的妹妹一样，他不能接受这个妹妹走歪了。


    他想起很多年前，斐嫣第一次给他写信时，在纸张上施加的术法，无论两人相隔多远，他都能收到这封诀别信。


    那时，他还允诺，无论多远都会来到她身边，不教她害怕。


    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精彩的人生。


    看着斐嫣得意的模样，宋羽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冽。


    宋羽感觉虽然她如同虫豸斡旋在天地，天大地大，无一处是她的家。而这一切都拜斐烟所赐。


    流皎槿艳间，温文道：“我们快进去吧，不然跟不上了。”


    宋羽才在顾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朝石洞里走去。


    无边寂廖，岩石里面。


    泪妖挥动着松霜绿广袖长衫，得到了十颗魔石。


    一道浓紫色的光亮“杀”过来的时候，苏聿烬第一时间察觉。


    深紫色和深红色很快纠缠在一起，几乎是刹那，羽鹊发出悲鸣。


    这道浓重的紫色并非随意，而是有魔想要借此取他们性命而来。


    紫色魔气在苏聿烬周身缠绵，最终如蛇形般缠绕在四周中。


    原本防护的篱笆不知何时已经被踩踏的稀巴烂，若不是其中有一傀儡人生得高大，很难忽略掉体积，宋羽还没有看清正有一群透明的傀儡人朝她们走来——


    仔细看他们的身体被一层金粉虚虚围绕，诡异无常。


    宋羽抬眸，发现苏聿烬正沉眸看着自己，他道：“一切交给我就好，你们往后退，不要被写傀儡人碰见。”


    虚假透明术，苏聿烬曾在古籍中有所耳闻。它们先是由蛊惑金粉沾染人的皮肤，达至躯体透明的诡异状态，令人如同傀儡。


    一些道行不深的修士，会误将身中透明术的傀儡当作妖物，从而进行斩杀。


    透明术又会传染，彼此触碰彼此传染，直至全部透明。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魔控制了这些傀儡人。


    宋羽和温文对望，他们一同架起阵法，将自己保护在了其中。


    也是在这时，苏聿烬破了傀儡人。


    不一会儿，魔还是不敌四人，随风逃走。


    也是这蓦地之间，泪妖从洞中等待半晌，最终逃了出去。是这浓重的紫色.魔气，助了她一臂之力。


    宋羽无意瞥见了泪妖现了原形，她穿金缠枝芙蓉缎面百迭裙，配上嵌碧玺花簪，再来两圈珍珠面靥。不就是话本里振王妻子的模样吗？


    宋羽有幸看过一次他的妻子，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她。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


    这厢，泪妖甫一出来，就跪倒在地。


    魔气长出一张血口：“无用的东西，早知道你不是我魔教的人。你最好现在入魔，不然旁人不杀你，我都要先解决你！”


    泪妖疼得晕厥了过去，那团魔气借机覆盖了她。


    夜色沉酽，仿佛光明从不曾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