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当你弟弟

作品:《我的妹妹周小雅

    王欣的目光掠过地上那根30KG的臂力器,又扫过王强惨白如纸、失魂落魄的脸,最后落在他那双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此刻却无处安放的手上。


    “呵。”一声短促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音从她唇边逸出。


    她优雅地弯下腰,裙摆如花瓣般铺散开。这一次,她捡起了那根更粗、更沉、闪着更加冷酷金属光泽的臂力器——40KG。沉重的金属被她单手提了起来,手臂的线条依旧流畅,仿佛那增加的重量对她而言轻若无物。她走到王强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王强浑身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他看着那根更粗壮的金属凶器,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最原始的恐惧。他甚至能闻到那金属上冰冷的铁锈味,混合着王欣身上淡淡的、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甜香。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王欣手腕一抖,将那根沉甸甸的40KG臂力器递到了王强眼前。金属特有的冰冷气息几乎扑到他的鼻尖。


    “试试这个。”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王强的耳膜,“这是我们的爸爸王大海当年扳的臂力器,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力量的差距吗”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试试它,你就明白了。”


    臂力器冰冷的金属几乎要触碰到王强的鼻尖。那沉重的质感,那代表“40KG”的、如同烙印般的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他的头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冷得失去了知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比面对王大海的拳头时更加冰冷、更加绝望。他死死地盯着那根金属棒,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还是……连碰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强早已溃烂的自尊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赤红,里面燃烧着屈辱和不甘的火焰,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害怕自己被亲妹妹力气彻底碾压的恐惧。


    王强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控制的战栗,终于触碰到了那根40KG臂力器的冰冷表面。用尽残存的力气,双手死死地握住两端。入手沉重得超乎想象,王强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手臂的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在皮肤下狰狞地凸起。他发出了一声困兽般的、嘶哑的嚎叫,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中间挤压!


    “呃——啊——!”


    这一次,连那点可怜的、象征性的弯曲都没有出现。那根40KG的臂力器,在王强拼尽全力的挤压下,纹丝不动!冰冷的金属杆传递回一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硬度。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在这绝对的差距面前,都像投入深渊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只有他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剧烈痉挛带来的酸痛,让王强明白自己完全拿这个40KG的臂力器无能为力。


    继续徒劳的使出全力已经一点反馈都没有。王强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臂力器“哐当”一声从他颤抖的、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脱,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闷响。


    王强踉跄着后退,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狼狈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板上的钝痛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羞耻感。


    视野里一片朦胧的白色,带着精致的蕾丝花边……那是王欣的袜口,就在他跪倒后,离他的脸那么近……


    王欣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跪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王强。她看着他崩溃的姿态,看着他涣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小腿袜口。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剧烈地闪动了一下,但似乎还有一丝更晦暗、更难以捉摸的东西,被强行压制在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


    她没有再看王强,目光越过他颤抖的肩头,直接越过了被王强掉在地上的40KG的臂力棒,投向地上那三根臂力器中最后、也是最粗壮狰狞的一根——60KG。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黝黑,两端粗壮的弹簧圈如同盘踞的毒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沉重的压迫感。那是王大海当年连一次都无法撼动的“怪物”,是他恼羞成怒时咒骂的“焊死的破铁棍”。


    华丽的洛丽塔裙摆在地板上拖曳而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死神拖曳镰刀。她走到那根臂力器旁,裙摆的蕾丝花边拂过冰冷的金属杆。没有弯腰,她只是伸出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用鞋尖轻轻一拨。


    “哐啷啷……”


    沉重的金属滚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那根粗壮黝黑的60KG臂力器,被王欣的脚尖拨动着,一路翻滚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压一切的冷酷轨迹,径直滚到了王强跪倒的双膝前。


    王强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向后缩,但双腿早已软得失去了挪动的力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象征绝对力量,粗壮的弹簧圈盘踞着,无声地嘲笑着他刚才在30KG和40KG面前一败涂地的孱弱。


    王欣正垂着眼帘看他。那张脸依旧是精致的,但此刻,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嘲讽,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失望。只有一种绝对的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一种纯粹到冷酷的力量的俯瞰。她看着他,就像看着脚下的一粒尘埃,看着一只在绝对力量面前徒劳挣扎的蝼蚁。


    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嘲讽和愤怒都更加可怕。


    它无声地宣告着:这就是你和我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你的挣扎,你的反抗,你的羞耻,你的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毫无意义,甚至不值一提。


    “……”


    王强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堵住气管的窒息声。他看着那根近在咫尺的60KG臂力器,又看向王欣那双平静得令人绝望的眼睛。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混合着彻底被碾碎的绝望、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被那平静目光彻底否定的巨大虚无感,如同万吨海水,轰然压垮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堤坝。


    “呜……呜……”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那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小兽濒死般的绝望。眼泪再也无法遏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满脸的汗水,汹涌地滚落。


    王欣的视线在那根60KG的臂力器上停留了几秒。深不见底的平静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漠然的确认。确认它的存在,确认它的分量,确认它即将被赋予的使命。


    然后,她动了。王欣走了过去,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嫌弃上面的灰尘,她伸出那只刚刚一口气扳了40次了30KG臂力棒的手,拎起一个小板凳,走回客厅中央,在王强的正前方,距离那根60KG臂力器不远的地方,将板凳放了下来。


    然后,她以一种与这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近乎随意的姿态,轻轻坐了下去。塑料板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承受着她的重量。华丽繁复、层层叠叠的洛丽塔裙摆瞬间铺散开,如同骤然绽放的巨大花朵,将那张简陋的塑料板凳完全包裹覆盖。裙撑的轮廓被挤压得微微变形,但无损于那份精致到极点的华丽。


    王欣坐得很稳。接着,在死寂的空气和王强茫然呆滞的注视下,她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翘起了二郎腿。


    右腿优雅地叠在左膝之上。


    这个动作,让她那条包裹在纯白色蕾丝过膝袜中的右腿,完全展露出来。袜子是长款的,细腻的白色蕾丝从脚踝一路延伸,紧紧包裹住匀称的小腿,直到膝盖上方,袜口被微微撑开,露出一圈柔软的勒痕。袜子的顶端,精致的蕾丝花边若隐若现。而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小巧的黑色乐福鞋,鞋面锃亮,与白色的蕾丝袜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更让王强大脑一片空白的是,王欣的脚尖,开始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晃动起来。


    黑色的乐福鞋尖,随着她翘起的二郎腿,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又仿佛暗含深意的韵律,在王强的视野里,前后、前后地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那细腻的白色蕾丝袜便在她的小腿上绷紧又松弛,勾勒出腿部柔韧的线条。鞋尖每一次向前轻点,都仿佛点在王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少女特有体香的、如同阳光晒过的棉花般的清甜气味,随着她脚尖的晃动,极其细微地,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钻入了王强因恐惧而急促呼吸的鼻腔。


    这气味……王强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失序地擂动起来。这气味……遥远记忆的碎片瞬间被点燃——是窒息!是黑暗!是最开始姐姐事件败露后被妹妹教训,那带着花边的棉袜死死捂住口鼻的、令人魂飞魄散的绝望!这气味是烙印,是诅咒!


    此刻,这烙印,这诅咒,正从那穿着象征纯洁与梦幻的白色蕾丝袜的脚上散发出来,混合着一种绝对掌控者的、冰冷的甜香,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感官。


    就在王强被这气味冲击得魂不附体、呼吸停滞的瞬间,王欣的右手,动了。


    她甚至没有调整坐姿,依旧维持着那看起来绝对不利于发力的、优雅翘着二郎腿的姿态。她的右手,极其随意地探出,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华丽裙摆的褶皱,精准地握住了那根停在他膝前的、黝黑狰狞的60KG臂力器的正中央。


    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那粗壮、冰冷、象征着未锻炼的普通成年男性都无法企及的力量的金属杆,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这画面本身就充满了荒诞而暴力的美感。


    王强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想闭上眼睛,想逃离,但身体和视线都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只手,盯着那根臂力棒。


    王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用力前的狰狞,没有刻意的屏息。她的眼神甚至没有落在臂力棒上,反而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视线仿佛落在自己那只轻轻晃动的、穿着黑色乐福鞋和白色蕾丝袜的脚尖上。


    仿佛扳动这根60KG的庞然大物,只是她此刻漫不经心的一个消遣,与她欣赏自己晃动脚尖的闲情逸致,处于同等的地位。


    然后,她的手臂线条,在那繁复的蕾丝袖口下,瞬间绷紧!


    那不是王强那种歇斯底里的、青筋暴跳的绷紧,而是一种流畅的、内敛的、如同精钢绞索被瞬间拉直般的绷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嘎吱——!”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骤然撕裂了客厅的死寂!那声音比30KG被扳动时沉重十倍!粗壮的弹簧圈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在王强瞪大到几乎要裂开的瞳孔倒影中,那根黝黑、沉重、连成年男人王大海都束手无策的60KG臂力器,在王欣那只纤细的右手掌控下,开始弯曲!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却依旧沉稳流畅的速度,向内弯曲!


    王欣的手臂稳定得如同液压机!她甚至没有借助腰腹的力量,仅仅依靠手臂的屈伸!那粗壮的金属杆在她手中,仿佛失去了固有的刚性和重量,屈服于一种更高层次的、绝对的暴力美学!


    翘着二郎腿的坐姿?不好发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限制如同笑话!


    “嘎吱——嘎吱——!”


    令人心悸的金属形变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臂力器两端冰冷的金属头,在王欣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摧枯拉朽力量的手腕操控下,坚定不移地、不可阻挡地向内合拢!粗壮的弹簧被压缩到了极限,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


    王强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眼前这超越理解极限的景象彻底攫取、碾碎!


    视野的中心,是那只纤细却如魔神般的手,以及那根被强行扭曲、发出痛苦呻吟的黝黑金属怪物!


    视野的边缘,是王欣那只轻轻晃动的脚尖,黑色的乐福鞋尖带着慵懒的节奏,白色的蕾丝袜随着晃动,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拉出一道道虚幻的光影。


    鼻腔里,那混合着少女清香与童年梦魇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独特气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如同实质般钻入他的肺腑,侵蚀他的骨髓!


    一边是小学女生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轻松扳动着成年壮汉都无法撼动60KG钢铁凶器,直至完全合拢!视觉的冲击力狂暴到足以摧毁任何对力量认知的常识!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晃动的、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恐怖气息的白色蕾丝袜和黑色乐福鞋!那气味,那晃动的节奏,如同催眠的魔咒,瓦解着他最后一丝作为“哥哥”的、早已名存实亡的抵抗意志!


    绝对的力量压制!


    绝对的感官冲击!


    绝对的认知颠覆!


    “咔哒!”


    一声清脆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金属咬合声,猛地将王强从失神的地狱中惊醒!


    那根60KG的臂力器,在王欣那只纤细的右手掌控下,两端冰冷的金属头,终于——严丝合缝地、死死地咬合在了一起!


    一个完美的、闭合的、巨大的金属“U”形圈!


    粗壮的弹簧被压缩到了物理的极限,紧紧缠绕在中央的金属杆上,仿佛随时要崩断!整个臂力器在王欣的手中剧烈地颤抖着,发出高频的、濒临崩溃的嗡鸣!


    王欣依旧维持着那翘着二郎腿的坐姿。她的手臂甚至没有明显的颤抖。完成这惊世骇俗之举后,她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折弯了一根微不足道的铁丝。只有额角渗出的一层极其细密的薄汗,在窗外的阳光下微微闪烁,泄露了一丝这动作并非全无代价的信息。她甚至没有立刻松开,而是让那完全闭合的臂力器在她手中停留了几秒,让那金属濒临极限的嗡鸣声,如同丧钟般在王强的耳膜深处疯狂震荡!


    然后,她才缓缓地、极其控制地松开了手指。


    “嗡——锵!”


    失去钳制的臂力器带着积蓄到顶点的恐怖回弹力,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猛地弹开!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客厅里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那根黝黑的凶器弹跳着、翻滚着,带着令人心悸的余威,“哐当”一声砸在几米外的地板上,又弹跳了几下,才最终静止,躺在那里,如同一条被抽走了脊骨的死蛇。


    余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嗡嗡回荡,久久不散。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的死寂。


    王强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一片空白。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失去了焦距。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羞耻、恐惧、不甘、屈辱……都在那60KG臂力器被强行合拢的瞬间,被那绝对的力量洪流彻底冲垮、碾碎、蒸发!


    大脑里一片混沌的嗡鸣,如同那臂力器最后弹开的巨响在颅内无限循环。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膝盖的冰冷,□□湿透的黏腻,脸上被擦拭过的微痛……所有身体的不适都消失了。


    只有一种感觉,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渺小。


    在那种绝对的、碾压性的、超越常理的力量面前,他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他的存在,他的反抗,他的所谓“男性尊严”,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可怜,那么……毫无意义。


    视野里,那晃动的白色蕾丝袜和黑色乐福鞋的残影,似乎还在眼前浮动。那奇异的、混合着清甜与梦魇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端。但此刻,它们不再仅仅是诱惑或恐惧的象征。


    它们变成了那绝对力量的具象化延伸,变成了王欣——这个穿着洛丽塔裙装、如同人偶般精致、却掌控着魔神之力的少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看着坐在塑料板凳上,依旧翘着二郎腿,裙摆铺散如繁花,脸上带着运动后淡淡红晕和细密汗珠的王欣。汗水浸湿了她鬓边几缕微卷的发丝,黏在光洁的额角,让她精致的面容多了一丝活生生的、却又更加令人心悸的真实感。她微微偏着头,似乎在感受着手臂发力后的轻微酸胀,又似乎只是在休息,眼神平静地扫过地上那根彻底“臣服”的60KG臂力器,最后,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地、落在了王强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期待,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刚刚经历过极限测试的物品,评估它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就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在王强灵魂深处那片被彻底碾平的废墟上,一种全新的、纯粹的情感,如同石缝里渗出的冰泉,缓慢而坚定地滋生出来。


    不再是屈辱。


    不再是恐惧。


    不再是怨恨。


    甚至不再是之前那种混杂着怜悯的、扭曲的责任感。


    是……归属。


    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一种被彻底击垮后、放弃所有无谓挣扎后、找到了最终归宿的……认命般的平静。


    原来,反抗是徒劳的。


    原来,差距是绝对的。


    原来,在她面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哥哥”这个早已名不副实的、可笑的身份,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挣扎。


    臣服。


    不是被迫的屈服,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心甘情愿的臣服。


    她不是“妹妹”。


    她是“姐姐”。


    是掌控着绝对力量、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姐姐。


    是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将他从任何困境,哪怕是他自己制造的羞耻困境中剥离出来的姐姐。


    是值得他放弃所有抵抗、安心蜷缩在其强大羽翼之下、寻求庇护的姐姐。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救赎,反而带来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轻松感。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如同崩断的琴弦。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消散。


    王强的身体晃了晃,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软软地向前倾倒。额头“咚”的一声,轻轻抵在了王欣那穿着白色蕾丝袜、刚刚还在轻轻晃动的膝盖下方的小腿上。


    细腻的蕾丝面料带着一丝微凉,紧贴着他滚烫的额头。那混合着少女清香与绝对力量气息的味道,更加清晰地涌入鼻腔,不再是恐惧的源头,反而变成了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锚点。


    他没有动,也没有力气动。只是这样抵着,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他、确认他存在的支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那细腻的白色蕾丝袜面。


    王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垂眸,看着那颗抵在自己小腿上的、汗湿的头颅。看着那微微起伏的、代表着微弱呼吸的肩膀。看着那彻底放弃了所有姿态的、完全臣服的姿态。


    翘起的二郎腿停住了晃动。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阳光偏移,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个端坐如神祇,裙摆华丽如云;一个蜷伏如尘埃,姿态卑微如尘。


    过了许久,久到王强几乎以为自己会这样昏睡过去,或者被这死寂彻底吞噬。


    一个极轻、极淡,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那声音褪去了所有的冰冷、所有的嘲弄、所有的居高临下,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空茫的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累了?”


    王强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他只是更紧地、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将自己的额头更深地抵在那片微凉的白色蕾丝上。仿佛那是唯一通往安宁的通道。


    接着,他听到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生疏的迟疑,轻轻地落在了他汗湿的、凌乱的后脑勺上。


    没有抚摸,没有安慰,只是轻轻地、带着某种确认意味地……放着。


    时间失去了意义。王强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彻底冲刷干净的石头,所有属于“王强”的棱角——愤怒、不甘、哥哥的身份、可笑的自尊——都在刚才那声震耳欲聋的“咔哒”合拢声中被彻底碾碎成齑粉,被风吹散了。留下的,是一片空旷的、疲惫的、却异常平静的废墟。废墟之上,只铭刻着两个字:姐姐。


    这个称呼不再是屈辱的枷锁,不再是失败者的烙印。它是最终的答案,是唯一的归宿,是绝对力量投射下的、理所当然的阴影。他蜷伏在这片阴影里,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抵着那片蕾丝额头的触感,和头顶那只微凉的手掌,成了王强感知世界的全部。直到一个念头,如同石缝里顽强钻出的嫩芽,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在他那片平静的废墟上生长出来。


    他需要确认。不是向王欣确认,而是向自己确认这最终的归属。


    这个念头带来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王强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特殊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像是最后的勇气燃料。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头颅离开了那片给予他短暂安宁的白色蕾丝。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凝重。他先是直起一直蜷缩着的腰背,脊椎骨节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然后,他一点点地抬起头,视线从王欣那沾了些许灰尘的黑色乐福鞋尖开始,沿着包裹在纯白蕾丝过膝袜中匀称的小腿线条,越过被裙摆覆盖的膝盖,最后,定格在王欣那张精致却平静无波的脸上。


    灯光勾勒着她脸颊柔和的轮廓,几缕汗湿的微卷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沐浴在圣光中、却掌握着雷霆力量的神祇雕像。她的目光垂落下来,依旧平静,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王强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痛。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积攒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尽全部的心神,将那个盘踞在灵魂深处的念头,从嘶哑的声带里艰难地挤压出来:


    “姐…姐…” 声音破碎,带着长期压抑后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我…我可以…当你的弟弟吗?”


    他顿了顿,胸腔剧烈起伏,像是在完成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宣言,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虔诚:“我…我想…当你的弟弟。” 不再是“被逼喊姐姐”,而是“想当弟弟”。这是彻底放弃后的选择,是废墟之上唯一的重建方案。


    王欣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如同玻璃珠般剔透的眼睛里,平静的湖面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茫。


    时间再次凝滞。王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血液在耳边轰鸣。他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或者说,最终的恩典。


    终于,王欣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放在王强后脑勺上的那只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仿佛无意识地拂过他汗湿的发梢。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情感的流露。却如同圣旨降临,瞬间在王强心中点燃了一簇小小的、名为“被接纳”的火苗。那火苗迅速蔓延,烧尽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忐忑和不安,只留下纯粹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