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68章

作品:《嫂嫂万福

    风过林颤,江潮澎湃,驱散炎炎酷暑,添许凉意,却仍压不住人焦躁的心情。


    陈郡与边州之间的路,王昭云已走至第三回,明明已相当熟悉路况,明明也已知晓眼下是最快的脚程,却仍觉得这路长得没有尽头。


    她实想快些赶至边州,将舅父拨来的五千府兵和招募来的一万民兵送到前线,好助那人一臂之力......或说是要亲自去还一笔债。


    如果说,最初她是因母亲而去的边州,那么后来便当真是明悟了母亲的苦心,而选择和裴远山携手与共共治边州。


    但到现在,这个“共治”又变了味儿......与其说是她帮他,倒不如说是她欠他......


    甫一回到陈郡,王昭云便将天家与王家联手害了尹将军和阿娘乃至裴林海的猜测,全然同舅父舅母说了去。


    多年来要查的真相一朝见了天,她以为舅父舅母会同她一样惊讶不已。


    可当她看见舅父与舅母的神色时,便知他们其实早已知道此间真相......大抵不过是为了让她能过得松快些,所以才将父亲行迹隐瞒了去......


    依舅父所言,阿娘周游边州、为边州百姓兴水利建城防的时候,就已经同当时的边州之主尹将军相识......或许还生了些旁的情谊。


    那会儿,陈郡谢氏还是外祖父当家。


    外祖父其人,宅心仁厚,在世家中亦是声誉颇高,但他有个中庸的特点,那便是过分慈悲而显得魄力不足。


    譬如与天家朝廷、琅琊王家周旋这样的事,他向来是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


    于是,他强行将阿娘从边州召回,并履行了王谢两家早年的联姻约定,使阿娘嫁到了天都,嫁到了琅琊王家。


    不过,阿娘并未就此断掉同尹将军的联系,他们仍旧为了边州的城防建设而频繁交流——这些,王昭云从皇城研究室中找到的两人来往书信中,可以观出端倪。


    且一如舅父所言,阿娘与尹将军哪怕有未完之情,那也必定是发乎情止乎礼。


    但若非要挑出两人之间的逾矩之行,那便只能是阿娘在发现了皇帝篡改边州城防图后,急于告知即将面临胡人大军入侵的尹将军,而同父亲吵了一场并毅然离家赶往边州。


    天家和王家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要废了尹溪,自不会允许阿娘告密成功,所以,他们派了人去追捕。


    “你父亲或许并非故意要害小云,但小云确确实实因此而死。”舅父说:“我们不希望你活在煎熬之中,所以一直未曾告知真相,甚至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这个事实。”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她王昭云一人而已。


    舅父还说,他不知她如何能这般阴差阳错,同她母亲一样,又和边州之主牵扯上,亦不知他们二人如今的情感到底如何,往后又有何打算。


    但不管怎样,两任边州之主深陷权力斗争,乃至整个边州百姓都累受其害,陈群谢家难说完全没有干系的,所以这一次边州之困,陈郡会倾全力襄助。


    ——此间种种,舅父在告知王昭云前,已先去信裴远山,一一言明,余下的,便只盼情债两清,许谢家女王昭云来去自如。


    “来去自如。”王昭云思虑重重,不禁喃喃舅父说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如何能来去自如呢?


    阎王将军又非浪得虚名,他那么一个嫉恶如仇之人,爱民爱兵如子,更是为了续承师父的意愿,未及弱冠便挑起边州之主的担子,在荆棘之路中开出一条大道来,守住了东边州,还夺回了西边州。


    她是真真实实在边州生活了半年,采风了数月的。


    她看得清楚,边州秩序如何被维护,百业复兴如何得民心,那些百姓对他又敬又怕,既爱戴他又耽惧他的雷霆手段,更离不开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主从的深厚联系也非一朝一夕可成。


    而若非父亲支持,天家围剿,边州不至于起起伏伏数十载。


    而今若非她为查母亲死因,也不会强行嫁给他,更将他搅和进这权力之争的漩涡,落得进退两难的局面。


    眼下哪怕是倾力相助,也难得他的谅解了罢?


    王昭云思虑重重,待得真驶近了边州城,愈发忐忑不安,但还是不敢放慢脚程,唯恐贻误战机.......


    “姑娘,前面的路被堵住了,要不先歇一歇,待得路通了,再走罢?”陈砾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王昭云恍惚回神。


    马车窗帘被风掀起,送进热风,还有人声嘈杂。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春娘探出了头去看车外。


    犹记得两次经过边州南界,皆是人烟荒芜,落日苍茫,今日怎地如此热闹?


    “这位小哥是要去赶集不成?”春娘朝马车旁的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问去,“不是说在打仗么?”


    那人驾着一辆牛车,单单一张木板上头一张褴褛的破布,怎么也盖不住下头大捆大捆的青菜和穿插在里的铁具。


    而与他相类之人,整条道上都是,更是堵到了边州南关,瞧着颇为浩荡又怪异——为了缩短行进的时间,从陈郡来的万千兵马已经走了马道,断不会影响了民众的路而害他们堵在这关口,那为何有这么多人在此时蜂拥到边州?


    “你们不也是来送粮的吗?”马车另一侧的人抢过了答话,还展眼望了望王昭云马车后不见尾巴的长队,“我当你们也是看见了裴将军的召令,才来的呢。”


    春娘一愣——召令?


    她转眼去打量了那老者,他头发花白,瞧着已过花甲十岁不止,竟也担着两个满是瓜果的箩筐,腰身上还要缠着一根麻绳,两头各拴着一个男娃一个女娃——这带着物又拖着人的往边州赶,到底是何召令?


    “裴将军下了万民帖,只要十日之内可增补边州粮食和军队的家户,皆可落脚边州,还可分田摊地,我们从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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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过来,是紧赶慢赶,就怕来晚了。”那青年回说:“罢了,落不了户在边州,能帮裴将军缓解些粮草压力亦是好的。”


    语罢,他更卖力地挥动牛鞭,赶着那牛车超越王昭云这一行,速速挤入人潮之中。


    “寻个位置,将那老者和小孩都请到车上罢。”王昭云将视线从车外收回,发了话。


    春娘恍然,连忙应了是。


    最后,王昭云的车队没有因为拥堵而暂停,而那老者坐到了主车陪着马夫在前,两个小娃娃则是坐到了车里,一左一右陪着王昭云话着家常。


    “仙女姐姐也是要去边州那个好地方吗?”


    “我阿爹十日前就出发去边州参军,前几日回信说已经安顿了下来。”


    “所以爷爷说要带我们一起去寻阿爹。”


    “还说要带我们去看威武的阎王将军。”


    ——“你们少说两句,别恼着了贵人。”


    里头叽叽喳喳不停,外头的老者一声怒喝,两个小娃娃立时把满肚子或赞美或疑问的话都吞了回去。


    王昭云见那两个小娃娃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小嘴却闭得极紧,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可爱至极,不免轻笑出了声。


    稍年幼些的女娃娃一见,亮晶晶的眸子竟忽然迷蒙起来,愈发挨近了王昭云几分,像是舌头打结了一样,小声囫囵地说:“我以后也要长成仙女姐姐这般,一笑倾城,做配得上阎王将军的大女子。”


    王昭云听得一怔,狐疑地看了眼那女娃娃,又去看那男娃娃。


    哥哥黝黑的小脸飞了两抹红晕,飘忽了下眼神,才嗫嚅着奶声奶气地将道听途说仿着讲来,“夫人的事迹早传遍幽州,都说边州得了上天眷顾,先是来了个阎王将军,后又来了个冷面菩萨,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把边州做得红红火火,叫我们都只有羡慕的份。”


    王昭云惊讶,“竟还有这样的传言?”


    她挑眉,望向春娘,春娘亦是疑惑。


    这些日子来,大家关注的除却朝廷事便是边州事,民间的消息倒是关注不多,不曾想,传言已经火热到这等地步.......倒不怪天家这般着急,要收边州的兵权了。


    小孩哥不知大人心中所想,但见王昭云渐怅然且无焦距的瞳孔,那神情和她娘亲丢下他们一家子离开前一.夜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愣是心焦起来——前些日子,幽州还有一道传言,说边州夫人眼见战事起,便急急离开边州回了天都,边州百姓又只剩下一个可怕的阎王将军了。


    “夫人此次回来,会长留边州吗?”小孩哥嗫嚅着,又开了口。


    王昭云瞳孔再次聚焦,见得男娃娃满面皆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忧思,不免怔了怔,但下一息,又明白过来其中的意会。


    “回天都不过是取些要紧物什,自然还会再回边州。”她朝那小孩哥轻声一笑,“我同你阿爹一样,已经在边州安家,自然是要长留边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