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作品:《嫂嫂万福

    一死酬恩义,百年身外名;谁言儿郎贱,我辈当自强。


    这是青溪先生的名作之一。


    也正正是因为这一首诗,裴远山入了伍,从了军,守了边州整整十年。


    只是那位引路人却一语成谶,贱命一条,全用作了酬谢恩义,却是到死,也没能得个正名。


    这种已经被时代洪流冲走的蝼蚁,世家亦也曾青睐?


    亦或是天家的示意,有备而来?


    裴远山心中讶异且惴惴,但面上却完全不显,只淡淡地看着他的贵女夫人。


    王昭云自以为已经将对青溪先生的关注掩饰得极好。


    她每拿起一本书册同秦稚探讨时,都要提一提、问一问书册的来源、作者的平生,要力求显得人人无异,使先前所提的青溪先生看起来,不过是她关心的诸多人中的一个。


    但她眼角因青溪先生的消息而生出的细微喜悦,又在一瞬消去转做遗憾,甚至一直持续到这场顾庐邀请的最后,却是深深地刻在了某人的眼里。


    终于等至将秦稚的小宅参观完,王昭云婉拒了秦稚留作用膳的邀请......毕竟还有一个兴致恹恹的武夫将军在旁边候着。


    她再次郑重表达了邀请老先生出山的诚意,才做了告了辞。


    然约是心思尚在别处的缘故,她踩着杌凳登梯上马车时,竟是一不小心踩中了曳地的披风,险险绊了一跤。


    亏得是裴远山一直留心着王昭云的神色,在春娘和周遭人惊呼时,他已先一步快快上前去将人拦腰扶稳。


    王昭云倒吸一口凉气,惊得丢了的三魂可算回了两片,低低急急地蹙了蹙鼻息,将手搭在裴远山的臂上,亦是偏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裴远山黝黑的眸子望进王昭云的眼里。


    “魇着了?”他声音很轻,又问:“可有伤着哪里?”


    他问的明明该是她差点摔倒所以惊魂难定。


    可偏偏,王昭云觉得他问的是她被秦稚的话困住,失了心神。


    怎么会?


    王昭云连忙移开了眸子,不让裴远山看出余下的异样。


    阿娘的事情尚还毫无端倪,真相到底如何也不好说,其中到底会不会牵涉世家各族乃至天家朝堂之秘辛更未可知。


    如此一来,裴远山知道得越少便就越好,更不会因此有什么旁的负担。


    “无事,就是踩空了罢。”王昭云喃喃,便就转过身,朝着方才因她而忙乱的众人微微欠身,以示令众人担忧的抱歉。


    “晚辈连走路都没能走好,倒叫老先生见笑了。”她又次朝秦稚赔礼一笑,“外面天冷,老先生不必送了,还是快些回屋去罢。”


    语罢,她便福过身拜别,不再逗留,进了马车里。


    而裴远山那厢倒也不见异常,只如平常一般,习惯性地四下环视,摊了摊手。


    只他视线落在已经放下的马车帘子上,略沉吟了一息,却是没有离开登梯的杌凳,而是大步一迈,也进了马车里面。


    他来时骑马,回时却将马缰交给了王昭云的侍从,还替王昭云吩咐了启程回府。


    “外面天冷,春娘怕是要受不住那寒风。”王昭云愕住,但并未明言阻挠裴远山坐到马车里,而是朝他递了一个汤婆子。


    马车不大,容纳两人将将。


    裴远山坐了进来,那春娘自然只能坐到车外。


    裴远山挑了挑眉,但并未理会王昭云话里的暗示,只将汤婆子传了出去,随后竟还往王昭云这边挨了挨。


    王昭云一愣,以为裴远山又要做什么,下意识便将上半身往后仰了仰。


    然裴远山却不似从前那样要揽她抱她,而是握了她的脚踝,又托起她的小腿,将她的腿搁到了他的大.腿上。


    未及王昭云反应,裴远山已经将她的裤管掀开。


    白皙的膝盖位置一处暗红显眼,这是方才磕在杌凳木角上留下的痕迹。


    王昭云都尚未有觉,那裴远山却先注意到了。


    “也就一个靠着嘴皮子在边州攒了些许威望的江湖骗子,凭他几句话,也能将你绕晕?”裴远山已经从腰包里取出一瓶金疮药,又拿指腹捻了些药膏,按在王昭云的膝盖上,“照我说,你还是莫要再来找他校验什么诗集书册,我军中能人亦是不少,单你这个教本研究的事,只需我军师花上十天半月就能摆平,你何苦来这又是挨雪砸又是走路拌跤的?”


    若说裴远山说的前半句话还有点像质疑王昭云缘何会因秦稚简短几句话便丢了心神。


    那么他的后半句,就是妥妥地印证了他一个靠武力制胜的将军,从来都看不惯所谓的文人之流和空喊口号。


    此人总是先入为主,又怎会去在意旁的、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王昭云不再做他想,而是就着裴远山的话头,回道:“卓军师是你军中要员,是助你上阵杀敌的中坚,若是将他的精力用在教养小儿上,岂不是大材小用吗?”


    她从未说秦稚要比裴远山或是他军中的人厉害,她想要起用他,不过是因为他适合那个位置罢。


    王昭云见裴远山已然替她上好了药,便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正襟危坐,继续认真同他道:“秦老先生虽然错过了酬劳壮志的好时候,又在边州磋磨这许多年,但他到底是有些文墨在肚子里,且比之你我都更能与下层的百姓对上话,你又何故总是要与他闹做红脸?”


    她将先前摆在车上的、将将编完的书塾经营计划取出来,摊开到裴远山面前,开始与他细细讲道为何要请秦稚来坐镇讲堂,后续又要如何将书塾继续扩大,以便让边州的百姓都能够免于因目不识丁而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的苦。


    裴远山本就对教书育人不甚感兴趣。


    若是受识圣人贤书有用,他的引路人不会落个忤逆天子之威而草草了却身后事的下场,他哥也不会身死异乡成为权贵斗争的牺牲之棋。


    更何况边州地处偏远,战事又甚频繁,温饱尚且艰难,人人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已属不错,谁还会花什么心思在读书教人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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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那些平头百姓真相读书识字,秦稚何苦在这破落户植树种菜?


    不过......王昭云若是喜欢折腾,裴远山倒是不介意。


    她能多多对边州上心,对边州的人上心,裴远山还真是无有不允她的。


    只是王昭云起了个头便就停不下来。


    以至于到回了城主府后,她不过简单且匆匆地用过膳,便就在前院的书塾里,摊开了从秦稚那里带回来的编书笔记,开始研究编纂教本。


    直至天黑月挂,她仍在奋笔疾书,不曾停歇。


    “夫人从前也这么刻苦?”裴远山抱臂,倚在游廊柱子上,问春娘。


    春娘将将换下第二次灯油,明明看见姑娘眼睛都熬红了,却是不敢去劝。


    姑娘出身大家,三岁启蒙,五岁便能背下四书五经,却不是因为刻苦,是真真的天资聪颖。


    所以,她时常都能做到因时而异、节奏得当,除非......除非遇上了什么让她乱了分寸的人或事。


    譬如说,先夫人的事情。


    今日,姑娘本是满怀希望去往秦稚的宅子,以为势必能探得一些青溪先生的踪迹,却不曾想,无功而返便罢,那秦老先生竟说青溪此人或许不曾存在,就算存在过那也定然已在大混战中死去。


    姑娘硬是背着王家谢家查了先夫人的死因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才得了青溪先生这一条线索,可如今这路子又被堵死了,姑娘心中怕是早翻江倒海了......却还偏偏要忍着不能发作......


    此时,春娘又哪里敢评说姑娘?


    而裴远山那厢没听得春娘的回应,也是不急。


    他未再追问,便就径直拿过春娘才取下灯帽,也不待人反应,一下就把那油灯盖灭了去。


    眼前霎时一黑,王昭云恍然从书堆里抬起头来。


    清清冷冷的月光从窗边泻下,落在裴远山的眉上凝成霜,衬得他的眉眼愈发冷硬。


    “快四更天了,还不去洗漱休歇,是想把一双眼睛都给熬坏?”


    他声音闷闷的,透着无名的不悦。


    王昭云挑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裴远山的愠意何来,便斜了斜眼想去问一问旁边的春娘。


    然裴远山已经错过身,拿高大的身影将春娘挡在了她的视线之外,随后即躬身,一下就将人抱了起来,不给王昭云任何反应的机会。


    天旋地转而后知后觉的王昭云可算回了神,登时为某人的偷袭显出不满,挣扎着闹他,要他放她下来,又说书还没编完。


    然裴远山早有防备,借着将人倒挂的姿势,轻而易举便将人乱踢的双腿死死箍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语罢,他偏头去撂下一句“替夫人把桌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收起来”,便就抓着人大步往后院走去。


    只余下屋内院中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去“拯救”自家主子。


    倒是春娘最先找回了主心骨——“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姑爷的吩咐吗?”